第十二章 龍虎觀
天氣漸熱，縱然是偌大的臥室，有兩個人在，我也覺得怪怪的，而且有陸北辰這個大男人在，換衣服什麽的都不方便，我這麽一想，更想和他分房睡了，索性就幹脆忽略了他對我說的話，準備到隔壁去睡去，雖然我的大部分東西都被搬到他的房間裏去了，但是好歹床還在，是不是？
我剛一走，後麵的人就抓住了我的手臂，直接在敞開的門口抓住了我。
“幹嘛？”我皺眉。
“這次是我不對，你就不要生氣了，好嘛，再說了，你一個人孤家寡人的，跑出去，丟了怎麽辦？”
什麽意思？莫名其妙的，誰要跑出去了？這麽一說好像我和他吵架了似的。
見陸北辰對我使眼色，我瞬間明白了，接著他的話說下去：“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現在瞞著我出去鬼混，今晚我們分房睡吧！”
“別這樣了，這樣讓爸媽知道了不好。”
他徑直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讓我轉了個圈兒，又把我推進房裏裏了。
“喂！”看他關上門，我剛想發作。他噓了一聲，道：“我還以為走了呢，還在走廊頭上探頭探腦的看著呢。”
聽到他的話，我心裏的火也是起來了，娘娘腔和三白眼這一對，是要搞間諜工作還是要玩宮心計？
怎麽還監視起我們來了？
陸北辰沒有說什麽，給我倒了一杯花茶，道：“這些日子你還是和我睡一個房間吧。”
我張了張嘴，沒說出四五六來。
自己一個人一個房間，能穿著抹胸和睡衣溜達，和他一個房間，行嗎？
他老人家可不是那個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植物人呢，可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大男人，我每天晚上都繃著一根弦，生怕他哪天衣冠禽獸起來……
但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混社會嘛，就得心裏想把對方掐死，臉上也得客客氣氣的。
我點頭說：“那好吧。”
心裏懊惱的想著，手裏已經發癢去拿盤子裏的水果幹了。
陸北辰笑了一聲，笑得很輕，我才發覺自己在幹什麽，心裏憤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笑著說：“你明天有空，和我一起看看楚楚麽？”
“我？”
他點頭。
“好。”我站起身，道：“我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看到陸北辰拿著筆記本電腦，自己已經躺在那張雕花大床上了。看得聚精會神。
“什麽東西？”我好奇的湊過去。
“是公司這幾個月的流水和賬目。”陸北辰也不避諱，舉起筆記本電腦給我看。
“哦。”我掃了一眼就沒有什麽興趣了，上學的時候，我的數學學得最不好。
但是陸北辰卻有手指劃著屏幕，他的筆記本是觸摸屏的，隨著他的手指往下滑動，他的嘴角浮起微笑，輕輕的說：“越來越有意思了。”
嗯？
大概他是發現了什麽吧。
我也不在意，往自己鋪了涼席的小床上躺了下去，打了個哈欠，就要入睡，這個時候，陸北辰的話把我驚醒了，他說：“陶洛，你知道那個給我喂毒藥的下人是誰的人嗎？“
“難道不是陸南星的人嗎？”我坐了起來。
陸南星想進陸家，就得搞死這個病秧子，不是他下手的又是誰？
陸北辰卻帶著笑意搖搖頭。
看他搖頭，我說：“難道是……”
“是我的那位好叔叔。”
“你怎麽知道的？”我眉頭一跳。
他把我吵起來，自己卻把筆記本關機，自己躺下去了，說：“小洛，這個世界上，涉及到巨大的利益的時候，哪怕是至親至愛，也會背叛你的。”
我看著他躺下去，自己也躺了下去，心裏被他的這句話，弄得後背都是絲絲的涼意。
第二天晚上，吃完了晚飯，陸北辰果然帶我出發了。
在蘇州城遊蕩的時候，我還見過龍虎觀，很小的一個道觀，隱藏在鬧市的商業區，安安靜靜的，不顯眼，這年頭，道教式微，能有存活之地就不錯了。
我走進去才知道我錯了。
這龍虎觀隻是門臉看起來小，裏麵其實一點兒也不小，院子是深長的那種，連同有四五個大殿，走了進去，仿佛就跟外麵那熱鬧的步行街隔開了一樣。
“走。”他指了指一個大殿。上麵掛著匾額“呂祖堂。”
呂祖就是八仙中的呂洞賓。
這個道觀過了五點之後就打烊了，所以偌大的道觀中，隻有我和陸北辰兩人，還有個梳著發髻的道士，正拿著一柄桃木劍，坐在掛著“募捐”的桌子後麵，頭一點一點的打盹。
“遊道長，遊道長。”
陸北辰輕聲喚了喚那正在打盹的道士，把他驚醒了。
他揉揉眼睛，道：“陸少爺，你來了？”
他要站起來，被陸北辰製止了，他微笑著說：“我帶陶洛來看看。”
我站在陸北辰身邊，正好看到他那標誌性的微笑，跟教科書一樣露出八顆牙齒，隻是看起來沒有多少感情在裏麵，就別過了頭。
“哦，陶洛？”那位遊道長聽見我的名字，就往我身後看，沒看到有別人，一張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道：“陶聞沒來啊。”
聽見他叫我叔叔的名字，我驚喜的說：“道長，你認識我叔叔？”
他揮了揮手，說：“二十年前見過幾麵，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總想著能切磋一下，看來今天又沒機會了。”
接著，他一雙眼睛打量到我身上來，道：“二十年前，我見陶聞的時候，倒沒有見過你。”
二十年前？我那時候四歲吧，也不記得見過這個人，隻好做出一副抱歉的樣子。
“我和陶洛去走走，麻煩道長了。”陸北辰在寬大的披風下麵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恍過神來，道：“改日我讓叔叔來和您切磋。”
和陸北辰往內殿裏走，我仰頭問：“遊道長，也是茅山的人麽？”
“不，不是，他是龍虎山天師派的人。”
“跟雲掌門有關係？”
他停住了腳步，又在寬大的披風下又拉了拉我的袖子，說：“是的。”
哼！我知道他總是穿披風幹嘛用了。
表麵上說是保暖，但是披風的好處，就是一雙手在下麵搞什麽小動作別人都看不見。
走到後殿，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尊一尊的牌位，都擺在鑲嵌在牆壁裏的玻璃窗中。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這殿裏浮起了陰森的氣息。
“在那裏。”陸北辰指了指，然後他舉起了一個小小的大概是杯子蓋大小的鈴鐺搖了搖。眼看一道綠光就俯衝了下來。
“表哥！”
那看起來如同弱柳扶風一般的陸楚楚就出現了，看著就想往陸北辰的懷裏撲。
平心而論，她長得還不錯，是那種清秀娉婷的女子，嬌弱得讓人有保護的欲望，可是怎麽都讓我覺得不舒服，從頭腦中生生逼出“白蓮花”三個字來。
我咳嗽了一聲。
她生生的停下了腳步，然後對我燦爛的笑了笑：“陶洛。“
我們很熟嗎？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有的人一見如故，有的人就怎麽都不對付，我對這個陸楚楚，實在沒有什麽親昵和喜歡，就客氣的說：“嗯，我聽陸少爺說了你的身世。”
我轉向陸北辰，道：“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把你安排在這種地方？嗯？”
我一提出這個問題，對方的眼圈就紅了，眼看就要掉金豆子。
這家夥，是林黛玉麽？動不動哭哭啼啼的。
“這件事說來話長。”陸北辰算是替她回答了，說：“等到了適合的時候，我就把楚楚接回陸家。”
怎麽能接回陸家呢？這麽起碼死了二十年的人了，早點去投胎才是正經。我聽了這話有點吃驚。
“嗯。”陸楚楚停止了掉眼淚，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我帶小洛來看看你。你暫時安歇吧。”陸北辰點點頭。
陸楚楚抬頭，聲音有點急切，道：“表哥，你又要出門嗎？如果出門，帶上我好不好？”
嘖……
我從心裏嘖了一聲，然後後退了兩三步，看著這一對“表哥”，“表妹”。
怎麽我居然能從這口氣裏聽出點兒事來呢？
見陸北辰不說話，她又急著辯解道：“雲叔叔說了，我還需要多曆練，再說，我也不是沒有法力的，表哥，我就怕有人對付你，帶上我，多一個人，總算是多一個幫手。”
果真是這樣嗎？我這個時候簡直想找盤瓜子嗑了，看看這情深的戲碼。
陸北辰的表情怔了一下，道：“我固然是要出去的，隻是……你還是安心在這裏待著吧，我讓遊道長好好照顧你。”
固然是要出去的，隻是不帶著陸楚楚，我都能聽懂他後半句的內容。
陸楚楚抽搭著鼻子，看我一眼，說：“表哥帶著陶洛，就不能帶上我呢？左右我還不占地方。”
我要被這句“左右我不占地方”給逗樂了。
陸北辰道：“楚楚，陶洛是茅山派的傳人，她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雲叔叔不也是教我法術了嗎？”
陸楚楚仰起頭。
“你快回去吧。我也該走了，要不然被發現就不好了。”
陸北辰似乎不想多說話了，對我說：“小洛，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