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章 群青色的棺材
單單一個大玻璃缸子顯然還提不起顧琛的興致,可這並不是它的全部!
“看看。”
沒去刻意觀察顧琛的表情,箜篌自顧自的踱步踩在二樓的鐵製樓道上,俯視著腳下這一池的清水。
為了方便巡場,海鮮倉庫的樓道修成了許多近似回廊的模樣,橫七豎八的跨在巨大玻璃缸的上方,正好能讓人清楚的看到裏麵的情況。
箜篌的腳步猶如一聲聲鼓點,踩在眾人的心口,回蕩在偌大的倉庫中,顯得異常沉重。
最怕空氣凝結,無聲的壓抑讓劍拔弩張的氣氛,更添上了幾分肅殺的窒息在裏頭。
偌大的倉庫裏,他們一個個都是業界數一數二的人物,可一群活人卻都被一個“死物”所牽絆著。
曾有人把魚放進瓶子裏,然後緊緊的蓋上瓶蓋,扔給一隻章魚。章魚圍著瓶子不停打轉,不到兩分鍾,它就把瓶蓋打開了,爬進去把魚吃了。
箜篌就如同那隻想要捕食的章魚,在他的眼前,是想要用盡一切手段得到的獵物!
而此時,顧琛就是在一邊靜靜看著這一切的旁觀者,明明是場“動物世界”的遊戲,而他卻要被迫成為參與者!
白熾燈照亮著整座倉庫,蒼白的光線射入水中,在穹頂上映出一片瑩亮的光。
池中是一抹近似汪洋般動人心魄的藍,沒有漾起一絲的漣漪,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可這樣的場景卻讓人覺得欲蓋彌彰,一股無盡的危險在無形的醞釀著!
謐然而壓抑,寧靜而洶湧,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什麽東西即將破水而出,撕裂眼前這樣一種微妙的平衡!
水池外部的玻璃不知用的是什麽材質,竟然能承受著如此頓量水位的壓力,可這一切在顧琛看來,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炸彈拉開了引線正在進入倒計時罷了。
這種壓抑感讓顧琛心裏堵得發慌,想深吸了一口氣,可鼻息裏全是海鮮的腥味,冷風刺激鼻腔的黏膜,扯著他的腦仁越發的疼,卻讓滿身酒氣的他異常清醒。
這隻玻璃缸是一個載體,卻更像是一個牢籠。
而它的裏麵圈養著一隻妖魔,薄薄的一層玻璃來束縛著它,可這對它來說簡直太過簡單。也許一個眨眼間,它就能衝破這曾屏障,跑出來吞噬掉這座倉庫裏的所有活物!
可這樣的“東西”一切卻是未知的。
在玻璃缸的最底層鋪著一層厚厚的灰色細沙,而在上麵正靜靜的沉著一副棺材!
是的,沒錯,一副老舊到已經掉了不少漆,甚至連邊角的木料都已經發朽的棺材!
可這掩蓋不了它曾經無比的奢華的事實。
棺身上依舊能看到部分雕刻著的精美紋樣,圖紋複雜而精細,做工考量而貴重。
整個棺材都要比尋常的大上許多,隔著水霧顧琛還能看出木材裏釘入的金飾,甚至連彩繪都用著貼近水霧顏色的藍!
在古代,藍色顏料的種類並不多,能達到上麵這樣色澤的,隻有群青!
群青又叫雲青、佛青,早在6000多年前就被發明了,可在使用上一直都非常的謹慎。
因為它是青金石這種礦物準寶石中提煉而出的,量少且珍貴。
世界名畫《戴珍珠耳環的少女》中那抹藍色的頭巾,幾乎就讓畫家傾家蕩產。直到十八世紀德國人發明了普魯士藍,才讓藍色顏料的成本價格低廉了下來。
青金石在華夏古代被譽為“暗藍星彩石”,這種頂級顏料不溶於水,耐高溫,耐堿性,但作為藍色顏料,千百年永不變色的,也隻有它。
因“其色如天”,又稱“帝青色”,被諸多帝王所喜愛。這具棺槨能被用上如此多的群青色,可見內裏的人身份地位有多麽尊貴。
但與尋常的那些帝王之棺不同,這副棺木上刻繪的圖紋並非什麽銘文百獸、龍鳳祥瑞,更多的是一隻隻眼珠子的圖案!
無數的樹根一般的物質纏附在這些眼睛紋樣的周圍,仿佛形成了一張巨大的蛛網趴在棺材蓋上,將整副棺材都包裹在了裏麵!
顧琛不是考古學者這樣的人物,也非涉及“上三中九下十二”那些門道裏,可依舊能看的出來這東西邪性的緊!
而在棺材周圍,更是綴滿了一排排的鈴鐺,碗口粗細的鎖鏈一條接著一條,上麵還纏繞著似乎是布條一樣的東西,整體呈現出一種古樸的黑青銅色。
這是魚鰾或是鯨魚皮包裹後刷過桐油,再用煙油熏製,做的防水處理,光看這樣處理的手法,都能有上數千年曆史。就算是古代的大型木船也用不上這樣講究的手法,更別說這隻是棺材周圍的鎖鏈而已!
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
顧琛曾預想過箜篌想要他辦的事,可腦海裏怎麽也沒出現過這樣的“東西”!
誰要跟顧琛說這就是口棺材,顧琛能把對方的頭給他擰下來!
由始至終,顧琛一直不知道箜篌所求之事到底是什麽,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去關心。他拒絕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隻是因為他不喜歡箜篌這個人而已。
不因為他是三棱寧塚軍師的身份,也不是恐懼對方想要的東西有多難搞,隻因為顧琛的第六感在告訴自己,不要去碰。
海洋中的水母能預感風暴,老鼠能躲避礦井的坍塌,跟所有趨利避害的行為一樣,這種第六感猶如動物的某種天性,敏銳而無處不在。
從顧琛看到箜篌的第一眼起,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向他發出預警!
殺手的第六感從來精準的異常,至少在顧琛看來,這次又是極為靈驗的!
顧琛太陽穴的神經跳的厲害,就連一旁的薔薇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朝後撤了撤身子。
薔薇擅長偽造,對於這些“陰物”,從她手中流出的仿品當然不計其數,但掘墳挖棺這樣的事兒她真沒做過!
地下的玩意兒有些邪乎的很,稍不留神會死得無比十分淒慘,她速來隻是求財,可什麽時候落魄到跟人幹這種腰上別腦袋的事兒!
箜篌平靜的俯視著腳下這池清水,布滿血絲的雙眸是炙熱的,想要的東西就這麽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而這也是他千方百計設計顧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