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 骨灰
千百年來,按習俗都是土葬一說,“入土為安”也就是這個道理,實行火葬不過是為了響應國內的政策,旁的那些什麽好處說的天花亂墜,不過是國情限製,節約土地。
原想過,自己也如唐驍那般,為母親擇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將父親遷來與她一起。可父親的骨灰在幾年前下了葬,自己也就當遂了母親生前的願望罷了。
在死人身上做那麽多功夫,也不過是為了福蔭後人,活人要的臉麵。
自己沒了父親、沒了師父,如今連母親也沒有了,現在看來自己這是克父克母的命格,難道還肖想自己未來能有誰送終?
自己可是“機械師”地藏,永遠隻能活在暗夜世界中,不得善終是命,等不到那樣的未來,所以也用不著誰的庇佑。
過了中午,火葬場是不火化遺體的。可對於顧琛這樣的人,從來百無禁忌。
抱著母親的骨灰走出火葬場,雪白的瓷壇甚至還有些燙手,顧琛再次看了看頭上的天空,此時已是晚霞鋪天。
卷積雲的雲塊很小,像鱗片一樣一排排或者一群群排列,如同絲綢一樣薄。這樣的雲彩若是到了夜裏,也能透過月光,呈黑色的。
看來,夜裏會起大風喃!
顧琛剛將目光收回,便見一輛黑色的奔馳車急刹在了自己跟前。腳步一滯,顧琛視線掃過,果然瞧見唐驍拉開車門,正火急火燎的下了車。
落在顧琛跟前,唐驍看著對方這副模樣,不由也跟著鼻子有些泛酸。
父親剛走,親人突然離世是什麽滋味唐驍自然清楚,本來在車上的時候他還想好了一堆的說辭,可此時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顧琛詫異的望著唐驍,兩人就這麽對視著,一時嘴角竟還扯出了一抹笑意,最終還是顧琛先開了口。
“……你來啦?”
顧琛的聲音有氣無力,透著滿滿的倦意。
明明是疑問的話語,卻是陳述的語氣,像是早已知道對方會出現一般,一切都在他的預料裏。
本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了唐驍的眼線,而後的行動都是由“鴿子”安排,對方想要追蹤沒那麽容易。
當然,若要細查,對方肯定會知道母親的事,而顧琛本來也沒有隱藏,隻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來得這般快罷了。
視線落在對方小心捧著的骨灰壇上,唐驍又再次移到了他的臉上。
“你……還好嗎?”
問完唐驍就後悔了,可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顧琛那麽聰明,旁人安慰的話語對於他來講,更多的隻會被他認為是憐憫。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旁人的可憐隻會更加刺痛他的心。
顧琛垂下眸子,輕輕搖了搖頭。
此時的他實在不想說話,不知為何,身上越來越沒有力氣,眼皮子也乏的很,隻想倒頭便睡。
與唐驍擦身而過,顧琛上了車,太醫緊隨其後,卻被唐驍一把拉開,自己跟了上去。
眼見唐驍撇下了自己一把將車門甩上,太醫氣不打一處來。
“誒!你幹嘛……”
話還沒說完,丁敬亭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一把拉過太醫,將他塞進了自己的車裏!
上了車,唐驍反客為主,跟著便指揮著前麵的司機開車。前排的“鴿子”從後視鏡中掃了顧琛一眼,見對方沒有任何反對,自然當做默認了。而丁敬亭的車緊隨其後,跟在他們後麵也一道駛離了。
“放肆!這算什麽?!綁架麽?你們赤門行事也太過囂張跋扈了!”
丁敬亭瞥了一眼副駕上的人,不由無語的搖了搖頭,沒好氣的懟了上去。
“論囂張,誰比得過你啊……”
馮雲棲最近火氣本來就大,這會兒聽見丁敬亭陰陽怪氣的跟他說話,整個人猶如火藥一般,一時就炸了!
“你看你是找死!”
可丁敬亭似乎有些摸清了他的脾性,完全無視他的怒意,一時也不再接話了。馮雲棲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勁兒!
“你!……”
前麵的車開的有些飄,丁敬亭踩了一腳刹車,而副駕上的馮雲棲身子不由往前撞了下,連忙扶住前麵的中控台。
丁敬亭瞥了對方一眼,眼裏似乎還有了幾分嘲諷的笑意,扭身快速的替他拉過安全帶,扣在了按扣裏。
“小心些!還太醫,自己受傷了還不知道找誰醫喃!”
馮雲棲張了張嘴,一時氣悶的還是選擇了閉口,實在也懶得跟對方貧嘴了。他扭過腦袋看向窗外,儼然一副不願搭理的模樣。
餘光從一旁的倒視鏡裏望去,對方這會兒正眼不見為淨,緊皺眉心閉目養神,像極了一直生著悶氣的小貓。
丁敬亭嘴角不著痕跡的揚了揚,也未再多言。
車子開的平穩了許多,這些日子馮雲棲根本沒怎麽休息,也不知怎的,竟然在車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而在丁敬亭前麵的車內,顧琛跟唐驍兩人之間,卻是截然不同的畫麵。
上了車,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車內壓抑,窒息,這樣的氣氛似乎能讓人喘不過來氣。
顧琛一句話也不說,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隻是抱著瓷壇,安靜的坐著。可唐驍知道,他的心並不在這裏。
從機場失蹤再到自己發現端倪,唐驍其實並沒有花去太多的時間。
酒店裏的衣物雖然都是特別定製的,卻是沒有太多的線索,可顧琛將身份證落下了。
現在這個社會,離了身份證,根本哪裏也去不了,可顧琛不一樣,他竟然有辦法在自己保鏢監視的叢叢包圍之下,溜走失蹤了。
毫無線索,毫無蹤跡,要不是唐驍反其道而行,查詢了顧琛身邊的人,才知道了王曼的事情。
唐驍知道了顧琛失蹤的緣由,可他動用了赤門的力量,卻依舊沒有對方的蹤跡。
一個大活人竟然憑空消失了,等再次捕捉到的時候,已經是36個小時以後,而顧琛卻出現在了千裏之外的江渝。
這樣的本事,若說顧琛沒有依仗,唐驍說什麽也是不信的,隻是此時,他的心卻想著另外的事情。
王曼的死,難道真的隻是個意外麽?
袁隸到底藏了什麽東西,才使得顧琛卷入其中?
又或者是因為自己緣由,它被當做了給予自己的警告?
唐驍不能不多想,太多的巧合在他看來充滿了不確定性,而事情也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
可目前看來,這些答案唐驍都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