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問蒼生
“主人,阿緣父親的身上有寶珠的氣息。”
“我知道。”
楊長安怔怔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下,如夢似幻。
“洪元珠,你有辦法解決阿緣父親的身體問題麽?”
過了很久,楊長安歎了口氣,開口問道。
“這。”
識海之中,剛剛轉了個圈圈的洪元珠一愣,她哪裏有什麽辦法啊,要她賣個萌還行,動腦子完全不是她的強項。
“我沒有辦法。”楊長安攤了攤手,說道:“阿緣和她父親相依為命,我沒辦法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拿走他人的生命,雖說他已然不能算是人了。”
“這樣的話,主人我們要怎麽辦?”
洪元珠停了下來,化出身形,坐在玄牝前的台階上,紅色長發垂落而下,精致的臉上顯得有些遲疑。
“人心之惡,更勝妖詭。”
楊長安低著頭,眼中神情複雜,不知想到了什麽,開口說道:“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有情感,有哀樂,有牽掛,會為其他人的的遭遇產生共鳴,顯然阿緣的父親就是這種人。
他魂靈之光清澈無比,還有淡淡的氣運金光,可以說一生沒有做過什麽壞事,卻落得這個下場。他為了阿緣而撐著最後一口氣,不願死,更不敢死,比起有些人來說,他更像是人啊……”
楊長安頭低著,低到塵埃裏,完全不像是擂台之上,那個仿若神王的蓋世強者。
他喃喃自語,嘴裏說著一些好似完全不相關的話。
“洪元珠,你還記得天南基地裏的四女麽?姚傲柔的妹妹被幾十個天海人糟蹋,再碎si後丟進了海裏,湯尋靈的弟弟被活活丟進火海,淒慘而亡。”
“沈凡煙的母親更是悲慘,天海人當著她和她父親的麵被施暴後,然後剝了皮釘在樹上。”
“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這場屠殺背後的真凶是誰,我不願去想,不願去提。”楊長安楊長安眸光幽幽:“既然世間沒有神明,我便是神明,隻要擁有一人敵國的力量,我必將持三尺劍,蕩滌人間邪祟,還人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可現在有人非要我做出選擇……”
楊長安摩挲著手中的寶珠,眸光似劍!
“你獲得了世界本源寶珠*3”
“你入手了世界本源寶珠核心珠子:刑天!”
【本源核心寶珠:刑天】
“刑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於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而舞。”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複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
【狀態:尚且留有最後一絲靈性,請盡快找到生命寶珠,否則任務失敗。
備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
看著寶珠中的殘魂,楊長安突然冷冷一笑。
若他真是真靈行者,想必就要為了所謂的任務殺人了,可他不是,所以他不用選。
“為了強大而不擇手段,即便結果為善,但長此以往如果習慣了,作惡的那一步,也會變得容易邁出去。”楊長安神情淡漠,“真靈空間,其心可誅!”
他摩挲著手中的核心珠子,似乎還殘留有幾分溫度,看上去的確比其他兩個珠子多了幾分靈性。
他從洪元珠內掏出其餘兩個珠子,一連串的信息也跳了出來。
【寶珠:玄虎】
“北海之內,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虎,黜似豹,無前足。或日似虎而黑,無前兩足。”
【寶珠:旋龜】
“杻陽之山。怪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憲翼之水。其中多玄龜,其狀如龜而鳥首虺尾,其名曰旋龜,其音如判木,佩之不聾,可以為底。”
三個寶珠莫名漂浮而起,頃刻間燃起淡金色的火焰,燙金的紋路在火焰中跳躍,猶如有生命一般,空氣傳來陣陣的轟鳴,最後,傳來了龍虎交泰,百獸嘶吼的沉悶聲音。
楊長安臉上麵無表情,淡漠地看著三個珠子的動作,他看見那一行短短的備注,心頭重於千斤。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自己沒有洪元珠,會是怎麽樣的結局?
不問蒼生問鬼神?
在生與死的大是大非麵前,自己真的能堅守住本心麽?若是殺人能救己,哪怕那人是無辜的,自己會去殺麽。
楊長安心中已有答案。
在感應到妖鬼的時候,他同時感受到了寶珠的存在,那個生命寶珠便是維持男人活下來的關鍵,一旦拿走寶珠,他必然死亡。
如果說當時他還有遲疑的話,可當阿緣抬起頭笑著說,冰箱裏有牛奶的時候,當那位父親說死也不會甘心的時候,已然做好了決定。
天南的夜,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濃。
楊長安坐在樓梯上沉默不語,一道月光穿過厚厚的雲層,打在了地麵上,女孩洗的發白的長裙,hellokitty的小書包,走動時響動的鈴鐺,說話時微微顫動的睫毛在他眼前不斷閃過。
楊長安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眼中眸光似劍。
“先救人再殺人,殺得天地清明,我自飄然歸去。”楊長安起身,白衣飄蕩,眸中閃亮如辰星。
“可在這之前,得先把那個陰溝裏的老鼠引出來……”
……
第二天,莊園內。
“主人,你終於來看小雕了。”
見到楊長安過來,神雕急忙飛起,帶起了漫天的塵埃,低著頭蹭著他的身子,憨態可掬。
楊長安笑了笑,繡口一吐,一陣狂風吹過,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見到這樣的情形,莊園內的侍女們距離太遠,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麽事,紛紛目瞪口呆。
“這位雕爺不是一向高冷無比麽?吃飯隻吃進口的黃牛肉,喝水隻喝昆侖山,連毛都不讓人摸一下,怎麽現在卻這幅模樣?”
人們慌忙看向場中,見得那名男子的身影走近,才覺得正常。
“原來是長安宗師啊。”
“我就說嘛,還有誰有這種風範?”
“長安天尊真的好帥啊,比電視上看起來帥十倍……”
拿著水的侍女差點把水杯掉到地上,掃地的侍女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摘菜的侍女們紛紛停下了腳步。
護衛們本來還對侍女們的行為有些反感,但看到來人是楊長安,趕忙挺起了胸膛,一本正經的開始巡視,不允許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長安宗師對我笑了。”
一個護衛突然對著旁邊朋友說道,臉上滿是榮耀。
“長安宗師,實乃我輩武人的楷模,也不枉那些侍女如此反常。”
“是啊,能在莊園做事的,個個都不同凡響,她們可個個都是各大高校的校花,平時眼高於頂,哪裏會看我們這些糙漢子一眼。”
看著侍女們偶爾流露出一抹雪白,侍衛們突然覺得生活突然很有滋味。
“主人。”
升卿深藏於灌木叢中,發出一道神念。
“嗯,做的不錯,繼續做自己的事,莫要管我。”楊長安走動間,突然停下身子,再度發出一道念頭。
“主人,這是……”
升卿一愣,連被石頭砸到也渾然不覺。
“恭迎長安天尊。”
一襲青衫的蘇荷,捂著嘴巴,壞笑著說道。
她笑得時候,身前高聳的雪白,顫抖不停,引得護衛們頻頻側目。
此刻,莊園內的男男女女恭敬地看著白衣男子進入大廳,眼神滿是憧憬,瞬間感覺身上充滿了幹勁。
安撫好神雕和升卿之後,楊長安坐在豪華的大廳裏,黑發白衣,一塵不染,桌上放著一個袋子,裏麵是蘇如是送給自己的衣服。
“你來了。”
楊長安笑了笑,眼神落在了穿著睡衣的蘇如是身上。
白色的絲綢睡衣看上去端莊大方,絕美的臉頰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說話的時候,秀氣的鼻子微微皺起,像是夏天的蟬鳴。
眼下天海還沒有決出武道大會的最終人選,楊長安這幾天的日子過的格外滋潤。
在謝絕了各大豪門世家的邀請之後,他天天在天南到處遊弋,時不時還指點一下年輕人的武道,不知不覺還有了一個小夫子的稱呼,除此之外便是和蘇如是你儂我儂,繞床弄青梅。
繞什麽玩意?楊長安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海。
在蘇如是過來坐下之後,他眼神突然沉寂下來,開口說道:“蘇如是,你餓不餓?”
“嗯?”
蘇如是一愣,不知想到了什麽,修長的雙腿緊緊地並攏著,臉上泛起了兩個酒窩,饒有興趣的等待著後文。
“我下麵給你吃。”
“啊?”
蘇如是嘴巴微張,似乎沒想明白,這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
片刻後,麵做好了,一塊叉燒肉,兩個雞蛋,綠色的蔬菜與金黃的雞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看得食指大動。
蘇如是感覺到被幸福包圍著,像是陷在了雲朵裏,急忙拿過筷子,吃了起來。
楊長安圍著圍裙,就像是在島上一般,微笑著看她狼吞虎咽。
“蘇如是,我們分手吧。”
蘇如是的手突然僵住了,滿是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她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高聳雪白的匈脯起伏不定,白質細膩的手掌此時有些發顫,強壓著心中的火氣。
“理由。”
聽到這兩個字,楊長安低著頭,突然覺得心頭堵得慌。
房間內陷入了沉默,空氣像是化成了實體,像是兩座大山,壓在兩人的心頭。
“我本可以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可你是楊長安,我給不了。”蘇如是忽然開口說道:“我可以當你剛才的話沒說過。”
“我要走了。”男人的清秀的臉上,掛上了幾點寒霜。
“去哪?”
“天門。”
男人解下圍裙,說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女人的臉上突然浮現一個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
“就為了虛無縹緲的天門?你已然無敵於世間,這樣下去,不出十年,你就是當世至強,再過二十年,你就是陸地神仙。”
“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去天門?
我呢,我怎麽辦?追我的人能從這裏排到天海帝都。
我還每天晚上想著將來我們什麽時候結婚,我們孩子要取什麽名字,要上什麽幼兒園,你現在和我說分手?”
“你就下了一碗麵,就要和我分手?”
昏黃溫暖的燈光,此時顯得有些諷刺。
女人聲音不大,但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不斷回響,在男人的心髒上不斷震蕩,他扛過天雷,撼過天威,從未畏懼。
可現在,他怕了。
男人喟然長歎,拿紙巾擦了擦手,一遍又一遍,然後站起了身子。
女人緊咬著嘴唇,眼中泛著朦朧的霧氣,等著他過來擁抱自己。
每次隻要自己這樣,不管兩人發生了什麽,他總會過來抱住自己的。
“那我再去下一碗。”
“砰!”
蘇如是拍著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睛一下子紅了。
楊長安突然笑出了聲:“蘇大小姐,商會會長是絕對不能失去理智的。”
“真的非走不可麽?”
蘇如是突然無力地坐了下來,抱著雙腿,長長的頭發掩蓋住她的麵容,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真的。”楊長安狠心說道,手指一按,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了沉鬱的聲音。
四分鍾的時間,很快過去。
“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富士山下。”
蘇如是抱緊了膝蓋,身子微微顫抖著,“能給我講一下這個故事麽?就像……就像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好……”
楊長安心頭沉重,聲音有些發澀。
……
中央大廈。
楊長安形單影隻,徑直走進一個房間,牆上迎麵掛著一把古劍,寒鋒凜冽。
正是上次他所用的那把無名古劍。
楊長安凝視古劍,一動不動,過了很久,緩緩將劍取下,握在手中。
錚!
房間內突然響起一聲輕快的劍鳴,整座屋子的兵器都開始顫抖起來,如臨大敵。
空氣一下子變得沉重無比,無形的殺氣開始蔓延,切割人的皮膚。
楊長安手指輕扣,古劍沉寂下來,房間內再度回歸安靜。
他轉身便想離開,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曼麗的聲音。
她問:“這麽著急,想去哪?”
他答:“長路漫漫,唯劍作伴。”
她黑發如瀑垂落到腰間,紅色紗衣下,雪白纖細的長腿若隱若現,麵容清麗好似姑射仙子。
看到有人驟然站在自己身後,楊長安麵色如常,似乎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他們都說你是神境,不如我倆切磋一下?”
沈折腰躍躍欲試,勾了勾手指。
“好啊。”
楊長安淡然一笑,手中長劍,瞬間飛回原位。
嗡!
他雙手擺開了一個姿勢,說道。
“形意,楊長安。”
沈折腰笑了笑,拱手作揖。
“太極,沈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