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咫尺天涯

  楊長安神色一滯，開口說道：“修行上所言的童男童女，不是世俗之中的童男童女，不在身體，在乎心靈。心靈一動，有了欲念之念，先天精氣就化為後天濁精，人也就不是童子了，所以我說你不是處女。”


  楊長安絲毫不理會蘇如是的大罵：“蘇姑娘，你身體上雖然沒有過男女之事，但心中動過欲念，早就已經不是童女了。”


  蘇如是皺了皺眉。


  “按照你的說法，世界上壓根就不存在童男童女，沒有欲念，沒有感情，那隻有死人才做得到。”


  蘇如是嗤之以鼻，雖說是在生氣，但還是千嬌百媚。


  “很少，但有。”楊長安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我就是一個，練武之外，再無他物。你也不用自我懷疑，修行史上，不知有多少天之驕子，修行過不了這一關，心中產生欲念，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蘇如是深深的看了楊長安一眼，淡淡說道：“沒有男女之情，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活著和死了有什麽區別，人之所以為人，區別於禽獸，便是因為感情，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兄弟之情，朋友之情……”


  楊長安神色淡漠，沒有接話。


  蘇如是看著身邊男子的側臉，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自己昨天救助的那個重傷的楊長安，才是活生生的人，而現在自己麵前的這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欲念，一心向道的神。


  盡管離楊長安的距離，不過咫尺，但蘇如是卻感覺隔著一個銀河的距離，天人之別，仙凡之別。


  眼前男子的人性，逐漸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神性。


  蘇如是第一次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好像兩人雖然都是**，但楊長安是神靈，她雖然萬金之軀，富可敵國，可在楊長安的眼裏，她不過就是萬千紅塵中的一個過客，一個凡人。


  蘇如是越想越委屈，又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為他準備早餐，又悉心照顧他，可楊長安卻是這樣一幅態度，簡直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她拿著自己的碗筷，頭也不回走到廚房。


  大廳之內，楊長安看著自己麵前，吃剩下的殘留食物和碗筷，皺了皺眉毛，最後也靜靜的走到了廚房，開始洗漱。


  整個過程，兩人相隔咫尺，卻一句話都沒說，默默保持著距離。


  白天，楊長安在外邊走來走去，偶爾拿著個鋤頭挖地，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農夫。


  晚上，坐在院子裏，讀書誦經，儒釋道三家學說的道理在腦海中掠過，偶爾夜觀天象，體會天地大道。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楊長安真正細心體味著凡人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


  雖說是在修行，可楊長安有時會想起蘇如是，她在做什麽呢？


  似乎隨著化凡，以往壓抑的感情都一股腦的跑了出來。


  他怕受到影響，將神雕遷到外圍守護警戒，現在整個世界，真真正正的隻剩下了他和蘇如是兩個人。


  “紅顏禍水。”


  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海，楊長安繼續修行。


  日子一點一點過去，他和蘇如是默契地保持著距離。


  可修來修去，楊長安發現自己的心境不進反退。


  四日之後，楊長安終於明白，化凡要完全舍棄修行的念頭，這完全不同於正常的修行過程，這是他從未觸及過的階段。


  第五日，楊長安終於放棄了所有的修行，放下了所有的道理，將自己當作一個凡人生活。


  漸漸地，楊長安心裏越來越孤獨。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沒了武道，其實他和曾經藍星上那個剛剛畢業大學生也差不了多少。


  人是群居動物，當整個世界隻剩下一個人時，比想象中要難熬得多，沒有網絡，沒有電，什麽都沒有。


  這裏，隻有最原始的刀耕火種。


  白天還好，當夜幕降臨，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殆盡，屋內屋外，一片漆黑，那種孤獨寂寞，難以派遣。


  每到這個時候，他都非常渴望能有個人陪自己說說話，哪怕是罵自己一頓也好啊。


  看著隔壁的燭火熄滅，楊長安的心也一點點熄滅。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幸好，他通過洪元珠發現這裏的時間和外界不一樣，具體是多少，暫時不得而知，隻能說不愧為第一絕地。


  楊長安並沒有多少進步，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修行的艱難。


  拿起一個窩窩頭，吃了起來，這就是他的午餐，至於那些靈藥什麽的，對他毫無作用。


  吃著，吃著，突然外邊下起了磅礴大雨，楊長安突然想起了蘇如是，她呢，她現在在做什麽？

  “她又不出門……”


  想到這裏，楊長安臉色一變，他想起來今天是星期六。


  他印象裏，每個星期六，蘇如是都會出去尋找蔬菜水果。


  他和蘇如是就相隔一牆的距離，兩人可以說朝夕相處，隻是在那次早餐之後，蘇如是似乎真的生氣了，而楊長安也不敢壞了自己的心境，沒去找她。


  兩人便如同陌生人一般，井水不犯河水，卻又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


  做了一個月的鄰居，兩人碰麵的次數寥寥無幾。


  但是即使不碰麵，他也能無時無刻的感受到蘇如是的存在。


  不得不說，優秀的人，在哪都能優秀。


  蘇如是不愧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她可比自己一個糙漢子會生活多了，即使拋棄了所有現代化的生活方式，完全回歸原始之後，她也能活的很好，很滋潤。


  這一個月的時間下來。


  楊長安並沒有刻意的去關注她，可也大致掌握了她的生活規律，知道她每周六上午都要出門去尋找新鮮蔬菜水果，一直到下午才會回來。


  今天就是星期六，早上陽光明媚，她肯定會按照計劃出門，而這雨來的猝不及防，她一定會遇到的。


  大雨傾盆而下，一點一點的潑在了楊長安的心上，雷霆炸響，萬物生發，正是體悟天地大道的好時機，可楊長安卻完全沒有一點欣喜的意味。


  “她這麽大個人，碰到雨，肯定會躲啊。”


  “說不定，她現在馬上就回來了呢？”


  “對啊，沒準她一下子就到了。”


  “說不定……”


  楊長安眸光流轉，有些煩躁的站起身來，在門內，走了幾圈，最後停了下來，歎了口氣：“算了，還是去看看吧。”


  怎麽說她也是自己的雇主，總不能真的不管她，萬一她真的出了什麽意外……


  想到就做，楊長安拿著紙傘，推開門，衝了出去。


  “蘇如是！”


  楊長安一邊走，一邊大喊。


  他發現入口處，被蘇如是擺的像是花園一樣的菜園子，現在一片狼藉，整條路上都是沾滿泥土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