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堂地獄
整了整情緒,君晉寒埋下那股陰鬱,大跨步向景然宮內走了進去,遙遙的,一抹欣長身影在眾人皆跪的人影中顯得異常突兀。
那是——君逸寒。
君晉寒心下電轉,君逸寒怎麽會在這?
“大膽,你是何人?為何不跪?”跟著君晉寒一起從禦書房趕來的朝臣大聲嗬斥。
君逸寒抬首,轉過身看向身後,他一身白衣,銀色絲線所造繁密花紋隱約在上,不甚清楚卻帶著光華,微風拂過,墨色長發揚起,帶著讓人不敢直視的芳華,仿佛他的周身氤氳出了豪光。
君晉寒眼底火熱,口中卻道:“吳質子為何在此?十善呢?”這擺明了是在為君逸寒開脫不拜之罪。
君逸寒眸子微冷,嘴角卻帶著笑:“十善恐怕是陪著南楚帝一起去了。”
此言一出,就是君晉寒也品出了不對,他頓住腳步,離君逸寒隻有幾步之遙:“君逸寒你這是要造反嗎?”
君逸寒笑容越發清俊:“不是要,而是已經反了。”
就在君逸寒話音剛落的瞬間,三道人影從景然宮外破窗而入,瞬息便到了君逸寒身後,而後又有一物從天而降,重重落在了君晉寒麵前,正是暗衛與死不瞑目的十善。
“你——”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君晉寒臉色都白了,他快速後退,指著君逸寒,麵目猙獰:“君逸寒你好膽!”
偌大的景然宮因為這個變故安靜了片刻,須臾,立馬亂成了一團,哭喊著逃命的,嗬斥著鎮定的,禦林軍快速趕來。
君晉寒見到禦林軍心下大定:“給本殿拿下這個逆賊!記住,要活的!”
封啟與孟言上前將君逸寒護在身後,封啟至身後取出牛角吹號吹響,號角聲滾滾幾欲穿透雲霄,遠遠的,由景然宮外開始回應的號角聲漸漸波及到了皇城之外,隻是片刻,整座皇城迎敵的鍾鳴聲也開始響徹。
馬蹄四濺,那些穿著吳國服飾的兵將恍若從天而降,騎兵衝鋒,步兵壓後,整齊卻快速的朝著皇城推進。
史書記載,南楚三十八年春,帝薨,同日,吳國入都君逸寒反。
百年不曾遭到外敵侵襲的南楚京都在南楚大帝閉眼的這一天遭遇勁敵,京都,大亂。
兆贏趕到帝都時已是夜晚,遠遠還未入城便看到了皇城方向火光衝天,城內百姓爭相逃散,整座帝都一副末日景象。
“師兄!”城門內,一身紅色勁裝的丁瑤對著兆贏揮舞手中長鞭。
兆贏快速迎了上去,胯下駿馬朝著丁瑤飛馳,快到眼前,丁瑤閃身飛上馬背,甚至都不用兆贏開口,丁瑤已然快速道:“今日皇上駕崩,君逸寒反,此刻吳國軍隊已經攻入皇宮。”
“吳達呢?”兆贏眼神冷冽。
丁瑤話音微顫:“吳達幾日前打探到吳國軍隊時被那個傷我的吳國男子發現,冷箭直取後心,若不是吳達的心髒比正常人旁偏了些,隻怕現在早就沒命了。”
“現在呢?”兆贏的語氣放緩了下來。
“這幾日修養下來,勉強可以下地,吳達囑咐我在城門邊上等你,師兄原本安排在京都的暗衛此刻都已聚齊,共一十七人,全都在三皇子府待命,還有我此行上京,無意間曾和吳國喬裝入境的人發生過衝突,我見有些不對,私下動用過父親給我的江湖令,最晚今夜淩晨便有人可以趕到支援。”丁瑤有些自責,如果她發現得再早些,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麵了。
“不必多想,能救下吳達便已是大幸了。”兆贏像是知道了丁瑤的想法,開口安慰,君逸寒策劃多年,該來的又怎麽能如此輕易躲掉?
“嗯。”丁瑤點頭,卻發現師兄的方向並沒有朝著三皇子府,而是一路朝著皇宮飛奔:“師兄,你……”
“你現在馬上帶著吳達前往師門,告訴師父我借江湖令一用,若有可能,我希望師父能夠出關,還有,讓那些暗衛即刻前往皇宮與我匯合。”兆贏冷靜得幾乎冷酷,他甚至沒有時間問他的父皇是如何駕崩的。
隻是轉眼,南楚便不是南楚了。
丁瑤還待說些什麽,兆贏似是早已猜到,他右肘運力,頭也不回劈向身後的丁瑤,丁瑤下意識閃過,隻是兆贏下手的位置太微妙,避過的同時丁瑤整個人卻從馬背上飄了下來。
丁瑤深深了看了眼兆贏背影,沒有追去,她知道,師兄若是有心,她根本追不上。
“師兄!嫤妤姑娘還在等著你呢,你要保重自己!”丁瑤知道兆贏聽得到自己說的話。
身邊不時有布衣百姓倉惶而逃,丁瑤不再停留,在這場戰事未了之前,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這不僅是君家的南楚,這也是整個南楚的南楚。
師兄,對不起,這一次我沒辦法聽你的話,我會把吳達送走,可是,如果你出了事,吳達會恨我一輩子,所以,不論你是我的師兄,還是你是吳達的殿下,這一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兆贏不知道丁瑤此時的思緒,可是她剛才的話,兆贏卻聽見了,可是他隻能裝作沒有聽見,攥在手心的韁繩緊的幾乎勒近肉裏,可是他不敢去想,唯恐隻要放任思緒想到那個少女,他便無法理智。
嫤妤,原諒我沒有辦法用整個南楚去換你,原諒我,終究無法舍棄此時的南楚。
血的氣息到處飄散,斷肢殘骸隨處可見,此時的南楚皇宮殘酷得就像一處修羅戰場,這些過慣了鮮衣怒馬生活的皇室子弟何事見過此等場麵,宮女的尖叫和無助的哭喊幾乎化成了背景。
君晉寒臉色慘白,身邊原本圍成了鐵通班般的禦林軍就像被割的麥子一般一茬茬的倒下,從午時到現在,他的身邊隻剩下了還不到十人。
那些吳國軍隊就像是從地底冒上來的,起碼有數十萬之眾,整個皇城的守軍也不夠這個數,那些士兵將皇城團團圍住,所有人一旦突圍到了皇城宮門,全部被斬殺。
這裏麵可不止皇室子弟啊,戰爭開始之前,早朝才剛結束不久,多數朝臣都還未出宮,君逸寒挑準了時機,就算此次吳國兵敗,南楚也毀了!更何況眼下,吳國的突襲已經取得了奇效,滿眼望去,皆是吳國將士的身影,南楚,凶多吉少。
懷中緊緊抱著從父皇枕邊找到的玉璽不放,君晉寒跟在禦林軍身後試圖突圍,他的嘴唇不住哆嗦:“朕是天子,你們殺不了朕,朕是天子……”
自有記憶以來,他何曾遇到過如此景象?向來都是他在算計別人,更何況他貴為太子,就是有人想要暗害於他也絕沒有膽子明來,君晉寒身體發抖,眼神卻無意識的看向了景然宮內那一抹白衣人影。
在這樣的戰火下,那人卻依舊淡然遙望窗外,仿佛這場戰事不是他發起的,仿佛他並不關心誰勝誰敗。
君晉寒知道,君逸寒能把吳國軍隊調入南楚境內固然是他的本事,可是和他還是有著脫不了的幹係,這些年來,誰不知道君逸寒是他的心腹?
難道南楚竟是要毀在他的手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