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愛情為名？（4000）

  喬晨曦認為，這份文件在怎麽看都是廢紙一張，但此時拿出來，至少能夠唬到一批人。


  文件夾的封麵上，寫著“北希約公國水文勘探資料”這幾個字樣。然而“北希約公國”，是個現在不存在，以前也從未存在過的地名。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這個拿著一封蓋著河湖研究協會的印章的文件，宣稱著自己是公爵的阿誦。


  “尚頌。”喬晨曦起身，她不敢相信原來阿誦點名要找河湖研究協會的會長，就是為了這個，“我高度懷疑這份文件是偽造的。”


  “恰恰相反。”阿誦搖頭道，“會長作為尊貴度堪比侯爵的貴族，應了本公爵的邀請，正因為本公爵，作為北希約森精靈公國的最有力宣稱者，卡瓦達精靈城城主，有這足夠的威望。”


  康斯坦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訝，他沒想到，會長侯爵等級的尊貴度，竟然能夠這樣使用。


  “但這不能證明這封文件本身是偽造的。”喬晨曦咬牙力爭道，她有點後悔，在如此輕易就能請到會長的時候，她沒有多留一個心眼。


  現在場上劍拔弩張，所有人都知道，這場宴會中核心的矛盾在於人類和森精靈之間。


  “這裏正好有一位代表聖光的，足夠中立的角色。”阿誦趾高氣昂地走到額我略身旁，雙手並用地將文件遞給額我略，“主教，您擁有著足夠的智識，希望您能夠判斷，這封成文於十五年前的文件，是否是由河湖研究協會親自起草的。”


  額我略接過文件的時候眉頭緊鎖。在阿誦的字裏行間，他聽出了這份宣稱文件意味著森精靈們對利威爾堡公國的聲索。


  “以自然為名”


  整篇文件以海精靈語撰寫而成，估計在場的全部人類和森精靈中，隻有他、會長和弗利西三個能夠完整地讀出這封文件並翻譯。


  額我略在讀出的時候，將文章翻成了大家都能聽懂的現代森精靈語。


  “在聖光曆1114-1115年間，河湖研究協會於希約河北側在利威爾堡森林進行探測，認定歸屬於北希約森精靈公國的土地為一千六百平方公裏。”


  他一邊讀，一邊翻譯，很快，所有人都明白了這篇文章寫的是什麽。


  “在金盞花盛開的土地上，森精靈們的家園包括了希約河以北的大片森林。”


  “希約河以北的大片森林！”


  森精靈們都討論了起來，而幾個人類，包括侯爵姐妹、冰冰、阿威和阿鵬，則皺眉聽著尋找卡瓦達的話語中的漏洞。


  “以聖光為名的聖殿騎士卡瓦達，與聖光曆建造了公國的國都‘卡瓦達精靈城’。擁有這座雄偉之城的北希約諸森精靈部族，將團結在城主的威名之下。”額我略繼續讀道。


  這篇文章是以古海精靈語詩歌體裁寫成的，額我略翻譯成現代精靈語，也很難翻譯出那種韻味，不過重要的信息，額我略還是讀出來了。


  “第三頁的文件是河湖研究協會繪製的所謂‘北希約公國’的地圖。”額我略的聲音虛了起來，“後麵標注的，是當時河湖研究協會會長的名字，克裏姆森·德·福樂夫。”


  “所以，主教大人，這封文件到底是不是偽造的？”喬晨曦急了，她衝到了宴會廳的講台前逼問道。


  “十五年前的文件，我覺得不像是偽造的。”額我略無奈地搖頭，“河湖研究協會是由格蘭王國王室讚助的純研究組織，經過會長的驗證，這份文件完全屬實，那麽我個人認為，這封文件是完整無誤的。”


  “怎麽會這樣！”喬晨曦咬牙道。


  “等一下。”阿誦也站上了講台，走到了額我略主教的另一邊，從他手中接過這份文件，“雖然這份文件不是偽造的，但很有可能，前任的河湖研究協會會長搞錯了什麽。”


  “哦？”森精靈們不解地望著他，不知道阿誦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這份十五年前的文件，在馬賊的巢穴中找到，象征著馬賊時代，人類和精靈之間的對立。”阿誦將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封文件撕成了兩份。


  “尚頌？”不僅是底下的森精靈們，就連喬晨曦也不解地看著他。


  “河湖研究協會前任的會長，顯然作為精靈，錯誤地站在了馬賊的一方。他們看到利威爾堡公國有百分之九十的麵積被森林覆蓋的片麵事實，就錯誤地製造了這份荒謬的文件。”阿誦繼續撕扯著這份文件，碎紙屑濺的到處都是，“各位，我很抱歉剛剛自稱是什麽‘北希約公國’的公爵，事實上並沒有這個頭銜，這一切都是馬賊搞的、損害人類和精靈之間的關係的把戲。”


  “各位，在侯爵女士和額我略主教的注視下，今後在勒蓬侯國內，有誰再損害人類和精靈之間的關係，人人得而誅之！”阿誦一邊喊道，一邊狠狠地將這些碎紙屑拋向空中。


  沒有人猜到阿誦會拿著這份“宣稱文件”說這些，但在阿誦表完態之後，似乎他已經完全掌控了局勢。


  “城主尚頌說得很有道理！”喬晨曦不到五秒鍾就反應了過來，明白應該怎麽做了。


  她的一句話，就使得掌控場麵的角色從一個變為了兩個。


  阿誦的行為，隻有兩種可能性——心虛，或者願意給她們人類一點談判的空間。畢竟隻要阿誦想，他似乎就有了聲索公爵職位的條件——


  土地、大城市和人口，這些似乎在利威爾堡森林中都已經有了。


  額我略見到了這一幕，乖乖抽身走下了講台，阿誦向右一步，牽住喬晨曦的手，並把她朝向自己拉了一步。


  “不應當認為，利威爾堡森林屬於人類或者精靈。”阿誦的語氣放緩了一些，“它應當屬於一些具體的角色。如果說它一定要屬於一個群體的話，我認為它應該屬於全體利威爾堡公國的公民。”


  “是的。”喬晨曦握緊了阿誦的手，就好像握緊了一根救命稻草，“利威爾堡森林的大部分還屬於未經開發的處女地，每一個具體的勒蓬侯國人類或精靈居民都有開發的資格。”


  “侯爵女士，我，作為一個勒蓬侯國居民，我不希望侯國將森林中的土地拍賣出去。”阿誦認為時機成熟了，再表演也沒有什麽意思了，於是他開始向侯爵女士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確實。”侯爵女士現在也似乎願意順著台階下，畢竟“森精靈獨立”可能對她來說是她完全無法接受的，“既然如此，在擁有更加成熟的開發利威爾堡森林的模式之前，我決定暫時擱置此事，取消與黑森林和利威爾堡森林有關的拍賣行動。”


  “嗚呼~侯爵女士萬歲！”康斯坦丁一邊歡呼一邊帶領著森精靈們鼓掌，道爾四兄弟中的其他三位，也對阿誦和喬晨曦給出了誠摯的掌聲。


  “但如果很難拿出令各方都滿意的方案的話，勒蓬侯國境內的利威爾堡森林就必須收歸侯國所有。我願意給大家兩個星期的時間進行商討。”侯爵女士擺了個“二”的手勢。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侯爵女士從頭到尾都在跟蹤黑森林探險團的進展，所以她作為勒蓬侯國的領主，擁有最終的決策權也無可厚非。


  將所有的鍋都甩給過去的馬賊是很合適的，畢竟死了的精靈是不會說話的。


  “說到利威爾堡森林開發的方式，我們三個倒是有點話題可以談。”


  阿鵬、阿威和冰冰三個人在晚宴期間倒是交流了不少，看起來三人在賺錢的思路上似乎是一拍即合。


  阿誦看到三人這麽主動，便拉著喬晨曦的手退到一邊，讓三個人類上台。


  “諸位，我們的想法比較複雜，但如果用一兩句話簡單概括的話，就是用人類的頂尖技術，幫助森精靈拓展自己的家園。”阿鵬顯然是三人中口才最好的，他一上台就口若懸河起來。


  “這概括可一點都不簡單。”侯爵女士吐槽道，“可以細說嗎？”


  “我們先來舉例吧。”阿鵬向服務員手勢示意了一下，服務員連忙把一幅畫搬到了大廳中央。


  “這是……”阿誦第一眼就認出，這些建築貌似是尚頌騎士領的新樹屋！


  “人類的技術在森精靈騎士領的運用，引領了一股新的發展潮流。可以看到，以往的森精靈馬賊匪窩，現在已經被建設成為了森精靈美麗的新家園。這幅畫，是吉斯林地區著名畫家應邀拜訪尚頌騎士領的時候畫的。”


  侯爵女士看著圖上的嶄新樹屋，不住地點頭。


  “這便是自從馬賊被剿滅之後，人類和森精靈良好關係的一個極佳的好處。”阿鵬示意服務員將畫搬走，“那麽人類從森精靈那裏有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呢？我想也是有的。今天在座各位可以在這裏歡聚一堂，不得不說，這便是森精靈作為以侯爵女士為首的黑森林探險團的團員創造的機會。”


  “聽起來好繞啊。”阿誦心裏這麽想著，但他的主旨阿誦還是聽明白了——人類和森精靈在他阿誦突然變成了騎士後，進行了幾次的合作，並且總得來說合作的效果還行。


  “但是，以上的人類和精靈合作的內容，集中體現在了技術傳承和主仆關係之上。但是，要知道，森精靈和人類之間更重要的關係，是商業貿易關係。”阿鵬話鋒一轉，“眾所周知，勒蓬侯國和勒蓬城的繁盛，在於這裏正是人類和森精靈的一處貿易節點。甚至，煩擾勒蓬侯國數代人的馬賊，也是人類和森精靈之間貿易所產生的一種副產品。然而，各位知道嗎，這種貿易的中心，曾經便是卡瓦達精靈城。”


  阿鵬說著便從自己的袋中拿出了一張羊皮紙。


  “這是我的七代祖父，曾經在聖吉斯利時期接到的一個卡瓦達精靈城的訂單。訂單的發起者是卡瓦達精靈城的鐵匠行會，他們要求向利威爾堡鐵礦進口五噸鐵礦石。我的祖先負責了全程的運輸。當然，從黑森林出現、精靈城陷落以後，在侯國乃至公國之內，人類和精靈之間的如此大規模的交易便銷聲匿跡了。”


  “所以，在黑森林消失、利威爾堡森林的詛咒被解除之際，我，勒蓬城的商人阿鵬，希望人類和森精靈之間能恢複以往的商業互信。”阿威的語氣充滿著真誠。


  “我不願意將一切的互相信任說得那麽商業，畢竟有得賺的地方才會有買賣。不信任是需要理由的，而信任是不需要理由的。”


  阿誦牽著正在思索中的喬晨曦回到了台前。


  “尚頌，我還沒講完呢。”阿鵬無奈的笑了，“一些具體的方案……”


  “具體的方案，可輪不到你說哦。”喬晨曦結束了自己的思考，向阿鵬微笑道，“如果由一個或者幾個商人或者領主去指定商業方案，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種互相之間的不信任呢？”


  “執政官大人說得對。”冰冰鼓掌道。


  “確實，我承認我想少了。”阿鵬點頭，他領著冰冰和阿威兩人走下講台，將講台還給阿誦和喬晨曦。


  喬晨曦明白，這三個人類上台的發言和他們的主張，很有可能代表侯爵女士的意思，基本上算是“拍賣利威爾堡森林”失敗的情況下的補救措施。


  但這些措施，在此處便顯得尤其不合時宜——阿誦已經樹立了一個“人類和精靈不必互相質疑”的印象了，甚至還說出了“人人得而誅之”這種話——而眾所周知，幹掉那些馬賊的正是喬晨曦本人。


  所以喬晨曦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盡力配合阿誦。


  “晨曦。”阿誦轉向她，深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這次的晚宴主題是‘人類和精靈’，剛剛阿鵬也提出了‘商業貿易、技術傳承和主仆關係’但對我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


  “以愛情為名？”喬晨曦早就看穿了阿誦，她羞澀地含著笑反問道。


  “以愛情為名。”阿誦深深地抱著她，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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