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4000）
“終於能夠擺脫緊身胸衣的摧殘了。依我看啊，第一個試圖穿緊身胸衣的，真的是……算了，作為審判者不應該詛咒別人。女孩子開始喜歡美，也確實是值得鼓勵的。”喬晨曦喋喋不休起來。
現在的她，穿著一般的審判者的服飾，而不是為她特製的那一套——也就是說，這套服裝完全是男性製式的。
但就算如此，喬晨曦還是認為，這套服裝，比緊身胸衣舒服多了。
“緊身胸衣是什麽？”小芳茫然道。平民出身的她根本不知道此為何物。
從勒蓬侯國到賽維爾藩王國現在的國都根夫城的直線路線，幾乎和希約河的河道重合。聖約翰娜審判團的四人身著全套的審判者服飾，張開翅膀，飛翔在約千米的高空中，一邊趕路，一邊欣賞著腳下的美景。
“是一種用來束腰的，極其惡心的服飾。當你穿上了它，你就會變得畏手畏腳。總之你會想一切的辦法擺脫它。”美鑫和喬晨曦一樣討厭緊身胸衣。當然，作為審判者學校的學生，在大多數的時間內美鑫不用穿這種世俗貴族的服飾。
“我們家族的女孩子不用穿這樣的衣服，這樣的衣服是給成熟的女孩子穿的。我的大姑姑，三十多歲了，別人看到她還以為她是小孩子呢。”小雅在旁邊打趣道，“當然，當她們出嫁了之後，我就不知道啦。”
“娶你們家女孩的貴族，思想都挺危險的。”喬晨曦吐槽道。
小雅來自於“青春之泉”家族，她的族人們壽命相當之長，並且有著和真實年齡完全不符的外表。
剩下的兩人都笑出了聲，雖然帶著頭盔，看不到她們的表情，但喬晨曦能明顯感受到，團隊中的氣氛相比之前，改善了好多。
“看那邊，我們到賽維爾的邊界了。”美鑫指向遠處的河道。
隨著兩邊地勢的增高，河流逐漸收窄，到了四人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成為了峽穀的地形。在峽穀的入口，一座關卡和一個大壩分裂前後，橫跨在希約河兩岸。
關卡的西側也就是下遊，掛著灰底的金盞花旗，而東側，則掛著白底的百裏香旗。
金盞花，喬晨曦知道，和她對阿誦講過的一樣，是吉斯林地區的標誌。雖然吉斯林王國從來沒有存在過，但這幅一朵金盞花位於灰底正中的旗幟，卻被廣泛地使用，作為吉斯林地區和外界分界線的標誌。
而另一側的旗幟，想必就是賽維爾地區的了。圖案是賽維爾標誌性的百裏香這一點，喬晨曦已經料到，但是讓她始料未及的，還是旗幟的構圖。
兩朵百裏香，一紅一紫，一左一右分處旗幟的兩側。
“紅色的百裏香代表著以根夫城、梅吉亞為中心的上賽維爾，紫色的百裏香則是下賽維爾。賽維爾地區的河流流向有點奇怪，我稍後跟你細講。”美鑫介紹道。
“我看地圖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疑惑。”喬晨曦點了點頭。
一般，如果一個地名被分為了“上”、“下”兩部分，一般是因為“上”某地在“下”某地的河流上遊。而賽維爾地區則完全不一樣。
在地圖上，“上賽維爾”在賽維爾河的西岸，而“下賽維爾”卻在東岸。
這也就意味著，上賽維爾地區，身處根夫城的藩王還有一點權威，而下賽維爾則完全是藩王鞭長莫及、邪惡教派橫行之地。
但從地勢上，的確，上賽維爾地區的地勢要遠遠高於下賽維爾地區。前者可以說是一片高地，而後者則是一片類似於吉斯林地區的平原。
喬晨曦認為，地圖上的河流流向可能標錯了，她希望到達賽維爾地區之後能夠仔細研究一下。
就這樣，四人飛入賽維爾地界的一瞬間，頓時就感覺到，周邊的環境開始有些不一樣了。
雲霧在峽穀兩側的山地繚繞。山腳下，小城、城堡、修道院如同珍珠一般點綴著希約河這條銀色的絲帶。
這些小城、城堡和修道院的周圍種滿了糧食，沿著峽穀建造的灌溉渠將水源源不斷地送往這些農田之中。
“這裏叫做‘微風穀’，可以說是受到不潔祭祀影響最重的地方了。”小芳標注道。
小隊的三位成員從賽維爾前往吉斯林地區的時候，就是走的這條道路，自然對這條峽穀有所了解。
“微風穀，挺好聽的名字。”喬晨曦評論道，“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呢？”
“上賽維爾高地的狂風，經過這處山穀的時候，就變成了徐徐微風。”美鑫動情地介紹著。的確，當喬晨曦的身邊，她開朗了很多，“曾經賽維爾地區的環境很惡劣，而這裏則是流著奶和蜜的天堂。”
“我明白了。你們知道嗎，我害怕這裏並不是什麽受到影響最重的地方，而是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小雅並不怎麽聽得懂喬晨曦在說什麽。
“我害怕這裏的居民紛紛加入了不潔祭祀中，為虎作倀。”喬晨曦突然在空中懸停住了。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據我所知，微風穀的居民都挺善良的，他們不可能這麽做。”美鑫搖了搖頭。
“恐怕，越善良的人，越容易被邪惡教派蠱惑。”喬晨曦開始降落，“跟我來。”
四個女孩向正下方看去，發現她們正在一座小城的上空。
“我們真的不用從城門進城嗎？”
小雅的話音還未落，喬晨曦就已經降落到了地麵，她隻好跟上。
審判者從天而降，市民們從來沒見過這等奇景。他們一呼百應，聚集在四個還沒從天使形態變回來的審判者周邊。
“英勇的市民們，請問城裏的服裝店怎麽走？”
市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終於，十五秒後，一個老者擠到了隊伍的前端。
“審判者們，跟我來。”
“願聖光護佑您，老人家。”喬晨曦在胸前劃著十字，“請問如何稱呼這位聖光的信徒呢？”
“叫我老圭薩勒吧，我現在已經老到了可以用教名的程度了。”
老圭薩勒在人群中開辟出一條道路，四個女孩收起羽翼，然後跟隨老人從人堆中鑽出。
“這個教名是因為您對聖圭薩勒的崇拜而起的嗎？”當喬晨曦看到人群在後方散開後，她脫下了頭盔，她的瞳色也逐漸由血紅變回深邃的黑色。
“我的祖先受到過聖圭薩勒的恩典。一直到今天為止，我和我的孩子都是聖光的虔誠信徒。”老圭薩勒的聲音，讓喬晨曦想起了田天賜爺爺。
“我們都是聖光的虔誠信徒，您可以把我們都視作你的孩子。”喬晨曦笑道。
“好，甚好。”老圭薩勒撐著拐杖轉過頭，慈祥地笑著，但是看到美鑫的時候，他的笑容凝固了。
美鑫歪了一下頭，不是很理解老圭薩勒的表情。
“我見過你，我一定見過你。”老圭薩勒的聲音顫抖起來。
“你……在哪裏見過我？”
“四十年前，根夫城！你走在根夫城的街道上……”
喬晨曦、小芳和小雅笑了起來，她們知道，四十年前，美鑫還沒出生呢。
但美鑫不僅沒有和她們一起笑，反而蹙眉不展。她看向喬晨曦，似乎想從那裏獲得什麽許可。
——這個老人遇到的是美鑫的家族，“佩科家族”的其他女成員，並且可能還是和她關係不一般的女性！
喬晨曦通過這個眼神意識到了什麽，她立馬收起了笑容，搖了搖頭，示意美鑫暫時不要向老圭薩勒暴露身份。
“可能隻是長得像罷了。”做完剛剛那一套動作後，喬晨曦轉向了老圭薩勒，安撫道。
老圭薩勒點了點頭，把頭轉回前方，帶領著四人穿越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
這座小城的名字叫做“艾樂琳”，看來是某任城主以自己的女兒的名字命名的。雖然整個的麵積相當於勒蓬城的一半，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周六下午，這裏和勒蓬成一樣是休息的時段，街上的行人有說有笑，絡繹不絕。顯然，喬晨曦他們四個一直在吸引著來來往往的市民們的注意。
“唉，說道根夫城，我好像好久沒去那裏了。要知道，那是上賽維爾的第一大的城市。那裏啊，可是比這裏繁華好幾十倍呢。”
“根夫城？的確挺有名的，我記得那裏是如今賽維爾藩王國的國都吧。”喬晨曦說。
“是啊。但現在根夫城裏麵掌權的那個家夥……對聖光根本就沒有最基本的尊重可言！”老圭薩勒貌似對藩王相當不滿。
“你騙……”美鑫漲紅了臉，說時遲那時快，小芳趕緊捂住了她的嘴巴。
“可惜啊，對聖光虔誠的人，在微風穀裏，越來越少了。”老圭薩勒自顧自地感歎道。
“越來越少了？”喬晨曦獲得了第一個關鍵的信息——美鑫的父親，被微風穀裏的市民認為，是一個完全不虔誠的藩王！
她決定乘勝追擊，繼續詢問下去。
“是啊，你聽說最近在根夫城附近的‘不潔祭祀’事件嗎？”老圭薩勒抬頭望天。
“不瞞您說，我們就是為了調查這個事件來到這裏的。”喬晨曦從老人的字裏行間獲得了另一個信息——“不潔祭祀”的地點，在根夫城附近。
“那你們可千萬別去根夫城，那裏是上賽維爾的邪惡教派老巢！要是被藩王的近衛軍抓到，那你們可就完啦！”老圭薩勒一邊感歎，一邊咳嗽道。
“你說根夫城已經被邪惡教派占據了？”喬晨曦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聽說是的。現在賽維爾地區不平靜，各種謠言滿天飛，當然，我反倒希望根夫城被占了。如果繼續讓那個不虔誠的藩王統治下去，恐怕啊，還不如讓邪惡教派把城占了呢。”
“賽維爾藩王，背叛了聖光？”小芳的聲音相當冰冷。她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根據老人提供的信息，似乎美鑫的父親在他口中的角色的確不太光彩。
“孩子，你還聽不出來嗎？他是個叛徒！大叛徒！”老人激動了起來。
小芳、美鑫和小雅一齊盯著喬晨曦，希望她能做出一個判斷。
她們認為，雖然美鑫的父親腐化這件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在這個自稱“老圭薩勒”的老頭的身上，疑點實在是太多了。
喬晨曦堅定地搖了搖頭。
“老圭薩勒爺爺，感謝您提供的信息。”她示意小芳、美鑫和小雅看著她的眼色行事，就走到了老人的身邊。
此時她已經做出了判斷——跟著這個老人，可能會走到一個危險的地方。
“和你們在一起很愉快。看到你們，我總會想起我的女兒……唉。”老圭薩勒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淚，“哦對了，你們要找的服飾店，就在前麵。那個廣告牌，‘萬裏挑衣’，在前麵，看見了嗎？”
“看見了，謝謝您，祝您健康。”喬晨曦把頭盔重新合上，其他三人有樣學樣。
老圭薩勒緩緩向四個女孩依依不舍地揮手道別。
“老圭薩勒爺爺……看上去不像個壞人，是嗎？”小芳詢問道。
“的確不像。”喬晨曦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你認可了他的說法。你願意相信我的父親不是個叛徒，是嗎？”美鑫的語氣不是很友好。
“你無論如何也相信不了，對嗎？”喬晨曦反問。
“我不能接受。他明明如此虔誠。”美鑫歎息道，“晨曦姐怎麽看？”
“其實，他有可能在說謊話，但他應該沒說謊。”喬晨曦提出了她的看法。
“他有可能說謊話，但他沒說謊？”小芳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喬晨曦剛剛說的話，她並不能聽懂喬晨曦在說什麽。
“你看，你剛剛在複讀我，對吧？”喬晨曦狡黠地一笑。
“對。那又怎麽樣呢，晨曦姐。”小芳摸不著頭腦，她隻能摸得著頭盔。
“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喬晨曦指出，“那位‘老圭薩勒’，看上去不是什麽老狐狸類型的角色，我願意相信他確實是一個聖光信徒。”
“你懷疑那個老頭，他隻是……在重複別人的觀點？”美鑫的表情舒展了一些。
“也就是說，你覺得，告訴他藩王是叛徒的那些家夥，他們可能是壞蛋！”小雅悟到了什麽。
“的確。雖然我不能下定論，不過，顯然有人想讓整個微風穀的居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喬晨曦握緊了拳頭，“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人找出來。”
“那我們怎麽辦，進老人指示的那家服飾店嗎？”
喬晨曦搖了搖頭，她另有打算。
“換一家店，剩下的照原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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