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回 暗夜無邊

  侯晶晶從女王的寢殿裏出來後心情大好，覺得自己終於要跟雷震子夫人一樣，有個女性朋友做閨蜜了。


  自然，能不能做得成還要看後續接觸、了解，但好歹多了個希望。


  她見悟空垂頭喪氣，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想起方才問悟空的話，便道“剛才問你明白什麽意思嗎，你明白嗎？”


  “明白。”悟空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嗤笑，“我不用那藥，也是一個結果。”


  侯晶晶摸了摸悟空的後腦勺，安慰他道“別想了，過去了，我知道我的悟空最聰明了，定能從中吸取教訓——這事兒也別跟唐僧說了，我瞧著他現在很識時務，知道跟著你才能保命，想必不會念緊箍咒跟你撕破臉。”


  “留影符我要留著！”


  “那東西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唐師父有沒有破戒，宮裏那女王也知道，用不著留影符。更別說還有讓八戒、悟淨墮胎的事兒。你也說了，他早就破戒了。”


  她說話斬釘截鐵，根本不是在跟悟空商量。


  想來那千千結還是有用的，悟空略略猶豫了一下，雖不情願，也還是掏出留影符，施術法燒了。


  侯晶晶見天色還早，便想跟著熊孩子談談心，盡一盡養成的責任。


  想來想去還是琵琶洞舒服，兩人便踏雲折返，坐在洞口看著月色聊天說話。


  “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兒。”侯晶晶道，“從有意識開始。”


  悟空倒是知無不言。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覺得自己活在無邊暗夜裏，所有力氣都用來衝破黑暗，衝破的方法就是吞吃帶著亮光的豆子。


  “我那時候像是混混沌沌的一團，沒手沒腳的，想吃豆子很難，必須拚命蠕動身體，讓自己離豆子稍稍近些，花很多功夫等著豆子靠近，用盡全力一跳！才能吃到一粒。”


  想來是無師自通的修煉了，侯晶晶想。


  悟空又道“也不知用了多少功夫，根本沒有概念，就覺得有一回壓製我的力量忽然輕了，我趁機一衝，稀裏糊塗砸死了一個小白臉，正高興呢來了個白須白發的老頭子，也不知怎的就覺得他合該是我嫡親的師父……”


  “你知道你砸死小白臉時長什麽樣嗎？”


  “不知道，”悟空沉重都搖頭，“當時還是混混沌沌的，好像有手有腳了，手腳卻不受控製，更不知道什麽是別人，什麽是自己……”


  侯晶晶伸手握住悟空的手。


  悟空連忙回握住她，邊說話邊用大拇指輕輕摩挲侯晶晶的手背“後來不知怎麽就沒記憶了，像是死了，或者睡著了，很久很久……後來像是醒了，反正還是無邊無際的黑，偶爾有亮晶晶的小豆子，我就拚命的吃，因為感覺吃豆子能讓我有力量……不混沌……說不好，反正就是拚了命的吃豆子。”


  “後來呢？”


  “後來豆子越吃越多，感覺比以前靈敏了，還能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壓製著我，我跟它打啊打啊，像師父說的博弈，有時候它強些，壓著我不能動；有時候我強些，好像很快就能衝破似的。”


  難怪師父說，被他衝破是早晚的事兒。


  這個修煉小天才。


  羨慕死了。


  “再後來你就來了。”悟空忽然認真看著侯晶晶雙眼，笑得滿臉熠熠生輝，“說不清你用了什麽法子，我平時拚命才能吃到的豆子源源不斷的湧進我身體，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強，越來越清楚，感覺到有了頭腦，有了手腳，還覺得有了尾巴……”


  “能感覺到尾巴？”侯晶晶鼻子酸酸的，故意跟他開起了玩笑。


  此刻的悟空笑得像個純真的孩子“能感覺到！還能搖呢！”說話間果真有條尾巴從月光寶衫的縫隙鑽出來，十分熟練的摟住侯晶晶的腰，“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侯晶晶忙笑著摸了摸，想起自己沒化形時的模樣，感覺這就是自己那條尾巴。


  “那時候的你跟現在不一樣，個子比現在高些，眼睛也特別亮，跟我說話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甜甜的……對了，那時候的你這裏有一顆痣！”


  悟空邊說邊挺直了身體去扒侯晶晶腦袋，“現在沒了，在額頭發際線這裏。”說話間還伸手指了指，像是真的親眼看見了似的。


  侯晶晶心裏一驚。


  她穿越以前，在有網絡有ifi的那個世界，悟空指的那個地方是有一顆痣。


  原來自己的神識，竟是上一世的模樣！


  “那時候我最喜歡你拍著我說‘乖了乖了’，”悟空已經收回手重新握住侯晶晶，“我就一直想讓自己乖一些，讓你一直拍著我，誇我乖。”


  聽他說這些時，侯晶晶覺得自己心頭暖暖的，回想悟空出世以來，其實一直都是聽話的，有些時候即使他不願意做，也會聽自己的。


  也不知將來解了千千結的束縛，回想此刻，他會不會怪他“嫡親的師父”，和他最信最愛的姐姐。


  “乖了~~”侯晶晶不由得舉起手拍了拍悟空頭頂，眼眶卻有些微微發熱。


  悟空立刻便燦爛的笑了，燦爛得比月光還好看。


  “現在我最喜歡這個，”悟空忽然垂下眼瞼，伸手點了點侯晶晶的嘴唇，開懷笑道，“比你拍著我的腦袋說‘乖了乖了’更高興，就好像……嘭！”他笑著張開雙臂往天上一舉，“好多的煙花，把天照都亮了！”


  侯晶晶忍不住笑了起來。


  悟空忙低頭看她，眉宇間滿是掩飾不住的快意“你喜歡嗎？”


  侯晶晶有些搞不清楚，悟空懂了什麽，不懂什麽。


  他有時候像個腹黑的壞蛋，有時候像個純真的孩子。


  “你知道……知道那個的含義嗎？”


  “知道，”悟空立刻挺直了腰板，桃花美目裏滿是星光閃爍，“八戒說那叫‘親’，要是一個女孩子親了你，代表她喜歡你，願意給你生猴子！”


  八八八八戒？

  “你跟八戒說了？！”侯晶晶覺得自己瞬間從天上掉到了泥溝裏。


  悟空連忙擺手“算不上算不上——那天回去，八戒問我為什麽一直笑，我說有個女孩子咬了我嘴唇一下，他說‘哥哥欸，那叫親！要是有女孩子親了你，代表她喜歡你，願意給你生猴子！你後來怎麽樣了？！’”


  學得……竟有九分相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