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手爛牌2
隨著身體回溫手指也靈活起來,唐魚抬手撥開紮眼的碎發,目光如電的掃過四周,約莫十六平的土坯房一眼到底,破破爛爛四處漏風,龜裂的夯土牆搖搖欲墜,無一處不透著破敗的氣息。
一睜眼就麵對如此情景,她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不息。
這鬼地方,簡直一塌糊塗,一無是處!!
好歹自己也是係統兒子的保鏢,沒有香車寶馬滿院仆役,也配個康之家啊!給個危房什麽意思!
“打差評,打一百個差評!”她憤懣地抹了一把濕噠噠的臉,氣鼓鼓的瞪著黃土牆,像要把牆瞪穿來宣泄自己的不滿。
良久,大夢初醒的人終於打算接受現實,可肚子此時卻不合時宜的咕咕亂叫,胃部研磨的感覺告訴唐魚,還有比破屋更現實的問題,五髒廟要祭了,看來她不在仙俠文裏,更沒有得道成仙,不然頭頂風風雨雨的也能飽餐一頓。
如今,這又冷又餓,倒是無縫貼合了饑寒交迫四個字!唐魚腹誹著,卻沒空自怨自艾,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落到這種境地,真不能繼續葛優躺。
打定主意要出去,唐魚做就做,她哆嗦著自床板跳下,哪知,禍不單行,腳才一落地,她‘呀’的痛呼一聲。
專心之痛!
踩到東西了!
“特喵的!”
她咒罵著,低頭瞧去,嗬!滿地的碎瓦片,地雷一樣在床沿鋪開,生怕她踩不到麽?!!
自己是倒了多大的黴,難不成上輩子搶了瘟神的料包,今生遭如此報複。
等等……
定了定睛,唐魚後知後覺的發現還有更倒黴的事情等著自己。
“怎麽變了!”她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
難道是餓得眼花了?
不像啊。
為證明自己沒看錯,唐魚忍痛抬起一隻腳,她心想左,腳丫子往左撇,她想右,腳丫子往右撇,往複多次都能控製隨心,是自己的腳丫沒錯。
可一雙孩子的腳長在自己身上,唐魚心底竄上一股寒意。
“我成侏儒了?還是變回孩子的狀態?”被這個的念頭嚇得麵無人色的唐魚一時無語,前者絕不接受,後者意味著人生艱難,她有種跳坑的悲催感,還是馬裏亞納海溝一樣的巨坑!
打住!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她要看看自己到底變成什麽模樣!
高矮胖瘦,歪瓜劣棗都得有個數吧。
鏡子!她需要照鏡子!
可這破地方除了剛才自己躺的床板,根本不存在第二件家具,鏡子就更別想了。
好在唐魚有急智,頭上還漏雨,地上自然就形成了不少水窪,她尋了一個臉盆大的,俯身過去照一照。
地坑很淺,裏麵蓄著一汪水,一張孩子的臉倒映在水麵上,五官周正,劍眉圓眼,她已經不大記得自己時候的容貌,可是唐魚對這張臉沒有陌生感,她能從稚嫩的五官裏找到屬於自己的特質,臉是自己的臉沒錯,可把她弄成孩童的形態,為何啊?
“還是覺得不對頭。”唐魚想不通的嘟囔道,麵對新冒頭的疑點沉默片刻,直到腳上傷口嘶嘶做疼提醒了她:“鞋子!”
她抓住了這靈光一閃,立刻到床邊尋找,到處都沒有鞋子!
唐魚找不到鞋子,心裏咯噔一下,窮得穿不起鞋了,她立刻低頭打量自己一身裝束,上身著斜襟短褐,袖子隻剩一節,衣襟和下擺出都打有大不一的異色補丁;下麵一條肥大的半截褲;她撩開上衣,褲腰上竟紮著一根麻繩!
赤腳走路,麻繩紮腰,這完全就是乞丐的裝束!
“我不但變,還成了乞丐!”唐魚怔忡著哀嚎。
啊!
又又窮的人設響雷一般哐當砸下,砸得她頭暈腦脹,麵對接二連三的打擊,唐魚渾身失了支撐的力氣,脫力地緩緩蹲在地上,頹廢道:“這手爛牌,不是他逆襲,是我逆襲好不好!”
“這種事我也答應,我怎麽這麽蠢!”
嘖!
她長籲短歎著,複又猛的抬起臉瞪著灰蒙蒙的,一驚一乍的自語道:“我不會被人賣了還要倒貼吧。”那真是蠢到智熄了。
唐魚自顧陷入自嘲中,而屋外卻起了異響,她側耳細聽,是一串噠噠噠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事情接二連三過山車似的大起大落,讓唐魚不由得往壞處想。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自己醒來至今,屋外都不聞人聲,這破地方應該人跡罕至,現在,外麵下著大雨,來人若是躲雨還好,可冒雨跑到一個破屋子來躲?
有病吧。
來的若是人販子呢,或者窮凶極惡之徒,以她現在的情況,能怎麽辦?!
破屋子不便躲藏,自己又孤身一人,和那待宰羔羊似得。
開局太慘,好在唐魚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自己變變窮但沒有變蠢,她壓下慌亂的心神,勉力收拾好心情應對突如其來的意外。
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是一步,雖然這樣寬慰自己,可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唐魚心裏那根弦也跟著繃緊,拳頭不自覺攥住。
忽然,門縫外晃過一個影子,腳步聲戛然而止。
她眉心一跳,迅速撿起地上一塊瓦片閃身躲進門後,人才堪堪藏好,還未來得及喘口氣,門軸便因外力,轉出咯咯的響聲。
進來了!
唐魚心漏了一拍,如臨大敵的背貼土牆,五指握緊瓷片打算先下手為強。
她暗暗提了一口氣,一呼一吸間,門板‘哐’地被人推開,外麵的疾風驟雨闖了進來,鼻尖縈繞著濃烈的水汽,唐魚冷得打了個哆嗦,她咬牙定了定神,頂住襲人的寒氣,呼氣如蛇的繼續蟄伏在陰影中。
機會隻有一次,要一擊即中!
她隔著門板聽動靜,那人靠過來了!唐魚抬手蓄勢待發,本以為能出其不意一招製敵,哪知對方先露了一節後背和屁股。
倒著進屋!
哪有偷這樣進門的。
她連忙收住刺擊的動作,貓腰閃回陰影裏。
來人並未察覺自己命懸一線,自顧頂開門走進屋子,現在唐魚在暗對方在明,如果對方真是壞人,自己還有第二次機會。
她借著門縫往外瞧,剛才隻瞥到一個模糊的背影,如今借著外麵的光,正好窺其全貌,她倒要看看還有什麽驚嚇等著自己。
額……
這一看,唐魚倒吸一口涼氣,進來的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隻是一個孩!
她呆愣幾秒,啞然失笑,剛才自己差點就割了對方的喉嚨,是不是有點神經質了。
唐魚心如電轉,很快又安慰自己道:算了,心駛得萬年船,現在又沒有鑄成大錯,總比當二百五被人賣了強些。
屋裏的孩子捂著肚子坐在床上,而唐魚仍躲在門後暗中觀察,她不貿然出去是怕外麵有人埋伏,保不齊惡人已經被盯梢幾了,她冒不起這個險索性等等看。過了足夠久的時間,唐魚才確定孩不是誘餌,如果是會打暗號或者外麵的人進來查看,既然無人埋伏,對方細胳膊細腿一折就斷,自己走出去是安全的。
唐魚放下心便悄無聲息地走出陰影,那孩子正捂著肚子左顧右盼不知道尋什麽,一轉頭忽見一個人影冒出來,登時嚇白了臉。
看對方瞪著鹿一樣的眼,雙股戰戰,唐魚已做好準備聽取驚聲尖叫,哪知過了一會,孩表情一翻,忽然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翻臉如翻書,搞得唐魚措手不及,不怕她,還笑,難道認識她?
“你是誰?”唐魚不解的問道,並悄悄把瓷片收起來:“我們認識麽?”
鹿似的男孩乖巧湊到她跟前,一邊走一邊低頭鼓搗起衣擺,唐魚順著他的動作看去,隻見孩髒兮兮的手指正努力摳著衣擺的死結。
不回答問題,摳衣服作甚?
唐魚不悅的皺眉,張口再問:“我問……”等等,她突然收住話音。
這孩會不會是係統的兒子?
畢竟係統要自己為他崽子保駕護航,重生這麽高昂的工資,不可能讓她屍位素餐,哪個老板不是恨不得員工一上崗就提升百分之百的業績。
係統也不會例外吧。
唐魚摸著下巴,審視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模樣還算標誌,隻不過一身破衣爛衫,又剛被淋成落湯雞,怎麽看都不像太子,更像個從汙水裏撈出來的瓷娃娃。
山雞充不了鳳凰,就這樣,還係統的兒子?
她忍不住質疑自己。
唐魚以為,係統的兒子,不是太子也得是王爺,反正非富即貴,越貴越對。應是一出生就祥瑞環繞,紫氣東來大富大貴的,乞丐人設太另類了。
可轉念一想,也不是沒可能。
先貧後富,鳳凰男逆襲的調調古今皆有。
朱元璋也是乞丐啊,難道係統要她立下從龍之功?
哦吼吼,那就是下爭霸的劇本了,有些期待。
“啊~~”
單音節的發聲打斷了唐魚的異想開,她回過神,男孩兒正捧著七八顆雞蛋大的青皮果子,獻寶似的遞到自己麵前,一雙明眸靈動傳情,雙唇翕合卻無話,好像這個男孩從進來後,就一直沒過話。
就算剛才被嚇了一跳,唐魚也沒聽到尖叫聲!
對啊!他沒過話!
怎麽如此重要的細節又被忽略了,腦子有坑麽,屢屢出錯,唐魚恨不得給自己腦袋來幾下,讓它恢複正常,但她忍住了,深深呼氣重新調整好心態,試探的開口:“你要我吃?”
對方點點頭,嘴巴裏發出的仍是啊啊啊的單音節。
聽得到,不是聾子,聽得懂,那麽智力正常。
不會?難道……
“你不會話?”她問:“你是啞巴。”
果然,孩期待的表情瞬間一窒,黑白分明的眼睛像熄了火焰,沒了光彩。
真的是啞巴啊,唐魚想,啞巴皇帝這個難度有點兒大。
“你真不會話?”
孩咬著唇點點頭。
“你會寫字麽?你叫什麽?”
孩猶疑良久才又點頭,隨後把手捧的果子盡數放到唐魚掌中,看著果子她意識到他剛才是出去找吃的了。
可食物竟是半生不熟的果子?!
唐魚忍不住吐槽。
雖英雄不問出處,豪強起於微末,皇叔也編過草鞋,但是讓她喝著西北風,養一方霸主是不是太魔幻了點兒。
孩不懂她心思早就飄遠,自顧蹲在地上,轉頭招呼唐魚過來看。
她忙不迭的收住心緒,湊過去眼觀鼻鼻觀心,男孩用碎瓦片,在地上認真劃出兩個字。
竟然識字!
唐魚眉峰挑起。
“白?”唐魚看著地上的字念道。
孩聞聲轉頭,目光盈盈,像在期待著什麽,唐魚未在意,她道:“我知道了,我叫唐魚,以後你就叫我魚,我叫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