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醒了
夏夢走進醫院,清晨的醫院裏冷冷清清,不似夏天的悶熱,反而帶點沁骨的涼。
她將剛買好的早餐小心地放到病床便的小桌子上,病床上的陸風還在睡。就在幾天前,一直處於昏迷的陸風終於醒來,當得知他醒來的消息後,夏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直沉壓在心裏的大石頭終於放下。她極速奔直他的麵前,蒼白的臉有一瞬的仲征,緊接著就像受到刺激的小鳥,猛地起身想要抱住夏夢,卻被身體上的傷疼得再次摔了下去。
夏夢看著他疼得毫無血色的臉,心疼一點點的泛濫,終於將她徹底淹沒。
“瘋、瘋子——你有沒有怎樣,啊?”
夏夢撫著他猙獰的麵頰,冷汗淋濕了他黑短的發,緊蹙的眉宇,他反複呼吸數次,才將那股突來的疼痛強壓下去,睜開眼,夏夢淚水彌漫的麵容便映入眼底,梨花帶雨般地柔弱得宛如一襲碎風。
他抬起手臂,雙手捧著她的臉,拇指小心地撫去她不斷湧出的淚水,嬌俏的麵容卻不知是因為開心還是難過,別扭的皺成一團,他無語地低罵道:“醜死了……”
“嗬嗬……”夏夢被罵了,反而嗬嗬嗬地傻笑出聲:“瘋子,你知道嗎,我以為你再也醒不了了,醫生說……醫生說你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她憋著一口氣說完,豆大的淚珠又再滑落,正好滴入陸風緊抿的唇上,涼涼的,苦苦的,澀澀的,卻偏偏又帶著點甜。
“小傻瓜,我怎麽可能舍下你,一個人去地底下受罪,要去也是要帶著你一起去的。”
溫柔的低語氤氳濃濃的寵溺,話雖然不好聽,卻惹得夏夢破涕為笑。
是啊,三四年無言相伴的感情,怎麽能說甩就甩得掉的?
夏夢坐到陸風的身邊,伸手摸著他濃黑的雙眉,劍一樣地雙眉橫在他寬正的額頭上,眉目一展便是正義淩然的氣勢。他的陸風一直是這樣正義淩然地守護在她身邊的呀!夏夢想著想著,輕柔的微笑便勾上唇畔,朝陽斜斜地自窗外滲入,便為她畫上滿滿恬靜的溫柔。
“夢夢。”
大概是她指尖溫柔的摩挲擾醒了他的好夢,陸風睜開雙眼,就看到夏夢輕柔地朝自己微笑,陽光溫柔地照耀在她的身上,一切是顯得那樣靜好。
“夢夢。就這樣笑吧,以後都要這樣笑才行。”幹燥的大掌握住覆在自己臉上的小手,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夏夢好笑於他的語無倫次,不由問:“為什麽?”
“你這樣笑,最美!”陸風毫不猶豫地說。
夏夢一怔,曾幾何時也有人這樣跟她說過:“夢夢,你以後都這樣笑好不好,你這樣笑最美了!”
見到陸風詢問般地目光,夏夢忙收回心神,抿唇訕笑道:“一天到晚這樣笑,人家不把你當神經病才怪呢,我可不想住精神病院!”
“哈哈!”陸風忍不住大笑,剛笑出來又牽扯到傷,疼得又是一縮,夏夢忙緊張地詢問:“怎麽了,是不是又哪兒疼了?”
憋著氣,看著她一幅緊張兮兮的小模樣,一陣陣暖意沒來由地劃過陸風的心房,他說:“夢夢,對不起——”
話剛開口,就被夏夢截了下去:“別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那些什麽人我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麽!”她揉了揉陸風還幫著繃帶的腿,問:“瘋子,我想遠離這兒,去一個幹淨點的地方,過我們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她目光爍爍,言辭懇請,滿目的溫柔仿佛都能將鋼鐵融化了。
陸風輕柔地撫了撫她柔和的眉宇,歎了口氣,說:“夢夢,看到你現在安然無事我心裏的愧疚才能減少一點點,如果你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真是萬死都難辭其咎了。你知道嗎——”
“都說別說咯。”夏夢忽略掉那晚被沈輕語蹂躪侮辱的感覺,強打著精神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提了,我們要做的是向前看,而不是總沉溺在過去的傷痛裏無法自拔,這是你曾經跟我說過的,難道你忘了嗎?”
驚愕從陸風的眼眸中劃過,如一盞流星翛然劃過,然後又重回黑暗。
是啊,這是他曾經為了鼓勵她重新振作起來而說過的話呀,他自己怎麽反倒忘了!
可是——那個人——他好不容易才遇到,就這樣又要分別了嗎?
苦澀從心底泛濫,直接蔓延直喉腑,最後將味蕾霸占。
陸風抿了抿幹澀的唇,溢出一絲苦笑,“夢夢,對不起——”見她又要來打斷自己,陸風忙抓住她的手,接著道:“夢夢,我在這還有事沒做完,我不想離開這裏。”
“什麽事?”
“我要找一個人。”
“一個人?”夏夢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據她所知,陸風是個孤兒,根本沒有其他什麽親人,而且他向來獨來獨往,最真交的朋友就屬夏夢了,這次他口中說的那個人究竟對他意味著什麽?
“不會是你的舊情人吧!”夏夢故作輕鬆地說。
陸風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她輕鬆的笑容就有點掛不住了,訕訕道:“不會吧,你陸大浪子向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怎麽忽然冒出個舊情人來,我都不知道的?”
想到那個人,陸風嚴肅的麵容逐漸就緩和了下來,看得夏夢連連以為自己眼花,他仿佛又回到以往那個精神奕奕地花花公子,輕鬆下來的麵容有種玩世不恭的誘惑之色,不自覺地就能令身邊的人也跟著放鬆下來。
意識到陸風並不是在開玩笑,夏夢小聲問道:“瘋子,那個人……是誰?”
一縷溫柔浮上俊美的麵容,陸風追憶似地抬頭望了下窗外,深邃的目光有種悠遠而寧靜的水光,那是記憶與時光激碰的花火,他輕掀唇瓣,連語氣都輕輕柔柔的,仿佛重了就會驚擾到那份珍貴的美好。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我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多年後,老天居然又讓我遇到了他,我真不知該感謝老天還是該怨恨老天將他帶離我的生命十二年……”
“他是誰!”
夏夢忽然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陸風溫柔緬懷的麵容令她害怕,她在意的那一點點,仿佛正隨著他溫柔的神情一點點的流逝,縱然她多想用力抓住,卻總如水中撈月,除了冷冰冰的自己,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