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入主陳都
漢地五州傳檄而定,唯有陳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不過許安對此並沒有放在心上,漢軍主力已失,五州盡伏,區區一個陳都再如何都無法翻起什麼的風浪,不到三千人的守軍,毫無威脅。
之所以停留在梁國的睢陽城,也只是因為一貫以來的慎重。
兗州等州郡雖然投降,但是他也不願意孤軍深入,這樣有會被包圍和遭受損失的風險。
所以許安選擇了暫時進駐睢陽城,等到徐榮接管了整個兗州,會和了徐榮之後,才領兵繼續向著陳都進軍。
六萬餘名兗州軍皆被解除了武器,暫時收入戰俘營之中。
許安自然是不會讓其無所事事,拿著糧食去白養活他們,而是讓其去做一些城防拆除、道路修繕的措施。
在完成了這部分的工作之後,等到明庭的官吏到來之後,他們還需要承擔各地修繕水井,修建水利工程等公共基礎的任務。
富國強民,首在基建。
這麼多的漢軍軍將,自然是不能輕易的放歸他們回鄉,他們都接受過了系統的軍事化訓練,這無疑是取禍之道,會使得亭鄉之間發生混亂。
要知道這個時代為了搶奪灌溉的水源和一些關於生計的事情,兩個聚落,或則是亭鄉宗族之間甚至會因此爆發大規模的械鬥。
械鬥的人數從幾十人到數百人不等,超過千人的械鬥也時有發生。
普通的平民械鬥還算可以控制,死傷並不嚴重,但若是讓那些軍卒返鄉,只怕是會引出不小的動亂。
這些軍卒,許安準備等到公審結束,各地的警察署建立之後再放歸入鄉。
全面軍管的第一步是駐軍控制各大城邑,而二步就是設立警察以維持治安,保障社會穩定。
鄉亭和聚落實在太多,就算是每個地方駐兵十人都是一個無法負擔的規模。
所以第三步的計劃,就是當軍警全面掌控城邑后,組建巡邏隊,以一支巡邏隊聚鄉亭和各聚落。
巡邏隊許安準備套用後世朝代設置的巡檢司之名,不過當然職權有些不同。
巡檢司歸屬於警察系統,他們也屬於警察的一員,相當於是巡警。
會合了徐榮之後,許安沒有再耽誤,他一路上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也該是時候入主陳都,絕了那些還在心中抱有最後一絲幻想人的心了。
陳都距離睢陽不過只有兩百餘里,都地處於地勢平緩的華北平原,若是快馬奔襲,一日一夜便可也兵臨陳都城下。
戰事已經結束,沒有必要再急行軍,但就是正常行軍,明軍步兵一日行軍六十里,只是四天的時間,許安便已經看到了陳都的外城垣。
陳都的外城並沒有如同許安想象之中那般巍峨,無論是相對於睢陽城還是彭城,陳都的城牆都要比起低矮了不止一星半點。
若不是前鋒的騎兵探查稟報沒有錯誤,而地圖之上也描繪的清清楚楚,許安都會以為自己走錯了道路。
行至城下,許安更是感覺不可思議,作為一國之首都,無論是城牆還是各種各樣的規格都應該是國內首位。
閻忠督建的長安城,城牆周長超過八十里,城牆的高度最低都在六米之上,很多地方都是超過了十米,為此還在原來漢長安城原有的城牆基礎又增加了些許的高度,才使得內外城平衡。
不過正因為如此,所以長安城至今都還在修建之中,大部分的城牆都還沒有完工,主要是先修建城內的坊市,大量的銀錢被揮灑了下去。
雖然傷財,但是並不勞民,畢竟長安城的修建完全徵集的自由民,要發放工錢,並非是徵發免費的徭役。
國庫之中的銀錢不用出去,貨幣就得不到流通。
貨幣只有流通,才會具有價值,才會使得國家的各行各業興盛起來。
蕭何當初建立漢長安城之時,所說的那句非壯麗無以重威,許安深以為然。
許安的計劃是將長安城變成整個世界最大的工業、商業、政治、文化的中心。
各地的工坊,包括軍工廠在內,基本都開始了搬遷進入長安城中。
隨著棉花的推廣種植,紡織行業現在也開始逐漸的發展了起來。
秦時的咸陽如此,漢時的長安如何,唐時的長安、明時的北京城亦是如此,但是陳都卻並非如此。
在這個時代,將國都修建的恢弘,其造成的影響極為深遠。
有時候文化的力量遠比刀兵更為強大。
當初上谷烏桓部擁眾數十萬,部中控弦之士達十數萬,但是難樓卻願意俯首稱臣,就是因為仰慕漢地的文化,後面更是常年待到太原。
等到明軍攻下了長安之後,難樓直接是在長安城安家落戶,上谷烏桓部也因此脫離了部落的形式,被太平道逐漸歸化。
陳都外城的城牆比起彭城起碼要低了一半,唯一比起彭城更好一些的,不過是佔地廣袤了一些。
……
陳都、司徒府。
樓閣之上,王允一身白袍,頭戴白巾,神色黯淡。
整個陳都也如他一樣,全都帶上了白巾,身穿白衣。
天子身死,為國之殤,天下縞素。
城外是無數赭黃色的旌旗,那是明軍的前鋒騎兵。
他的神色灰敗,從頭到尾都散發著一股死氣。
他看到城外的明軍的騎兵,他的心中再無半分的僥倖。
他知道,這四百年的大漢亡了……
王允單薄的身軀微微一晃,差一點便站立不穩倒了下去,幸好身旁的一位老僕扶住了他的身軀,這才使得其穩住了身形。
……
前鋒的騎兵接管陳都沒有遇到多少的抵抗,他們剛一抵達陳都,陳都的守軍便打開了城門,全部交出了武器。
只有陳都的宮城尚且沒有打開宮門,仍在封閉。
臨近陳都,許安遠遠的看見一名身穿這赤鷹服的鷹狼衛站在徐晃的身側。
等到許安行至城門處時,那身穿著赤鷹服的鷹狼衛作勢欲跪,但是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舉起了手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鷹衛駐陳都千戶情報司,千戶李成參見道君!」
許安眼神微亮,握拳於胸,回了一禮。
他知道李成是誰,雖然從未沒有見過面,但是他的名字許安卻是記憶猶新。
當初西征西部鮮卑,鷹狼衛遞來的消息就是此人傳來的,使得他們精確的定位西部鮮卑王庭的位置。
而後李成受命又潛入關中,那封命令也是他親自簽署的。
「陳都的情況如何?」
徐晃帶領著先鋒接管了陳都,在這裡迎接他屬於是正常,而李成站在徐晃的身側,作為潛伏已久的鷹衛,那麼必然是有事要稟報。
而對於陳都的古怪,許安也是想要知道內中的情況。
陳都徹底的封鎖,內外的情報都沒有辦法傳入其中,也沒有辦法傳出城中。
因此鷹狼衛再如何的神通廣大,也沒有辦法將情報傳遞出來。
「彭城之戰結果傳來之後,城內便進入了封閉狀態,三公皆閉門不出,只是維持城內局面。」
彭城之戰,劉協御駕親征,九卿大半隨軍,百官跟隨,這些人都隨同著劉協一同殉國,楊彪等人俱在其中。
「聽聞劉協死訊,城中官員殉難者約有百人,太尉劉寵於府中自焚,府中屬官親眼看著劉寵葬生於火海……」
李成神色動容,他也是那一場大火的見證者,他親眼看到車騎將軍化為火海,他們前往救火想要救出劉寵,但是卻被劉寵的貼身侍衛攔截了下來,而劉寵就這樣坐在車騎將軍府衙的正堂的首座被火海所吞噬。
至始至終,直到劉寵徹底被火焰所吞噬,李成都沒有聽到一聲喊叫聲。
想起昔日的那場大火,李成對於劉寵的心中更多是敬佩,他雖然深入敵境,但是卻是做不到刀斧加身而不皺眉,烈火焚身而忍受其痛苦。
陳都戒嚴已久,甚至不允許官員隨意走出房門,李成為廷尉府屬官是其中例外,所以對於陳都內情況頗為了解。
這幾個月城內的發生的事情比起此前的數年都還要複雜,李成儘可能挑選了精簡的去說,也讓許安的心中有了大概的輪廓。
司徒王允服毒自盡,其屍首被一名老僕收斂之後在府衙之中焚毀,所見者眾多。
殉難的官員多半沒有留下屍體,畢竟當初張角死後下葬,都被漢軍挖了出來,開館戮屍,甚至割下首級,傳首京師,他們也有同樣的擔憂。
許安牽引著戰馬順著城門的甬道走入了城中。
預想之中的瓮城也沒有出現,剛一踏出城門的甬道,入目便是城內的坊市,而正前方則是陳都的宮城。
說是宮城,但是那宮城的大小和規模甚至不如袁紹修建宮城的一半。
任誰都沒有辦法想到這是漢庭天子的居所。
陳都之中布滿了白色的旗幡,入目之處皆是素白之色,滿目的灰敗,滿目的哀傷。
漢室養士四百年,確實養出了不少的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但是也養出了這些甘願與國同亡的國人。
一路前行,皆是沉默無言。
那宮城在許安到來的下一刻卻是突然打開了城門,擋在宮城前方的一眾武卒迅速的舉起了手中的弩機。
但是從宮門之內走出來的人卻並非是身穿這盔甲的漢軍,而是一群身穿著白衣,頭戴白巾,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漢官。
為首一人老態龍鍾,滿臉皺紋,眼眸之中卻是不時有精芒閃爍,讓人感覺氣宇不凡。
這些人走出宮城之後,沒有其他的多餘的動作,只是跪倒在了地上,彷佛是在迎接許安的到來。
「此人便是司空張喜。」
李成策馬行到許安的近前,指著那人向著許安稟報道。
張喜跪在地上,雙手高高舉起,他的手中正捧著一封表文。
徐晃輕輕一招手,一名騎兵領命下馬,準備前去將那封表文拿下,遞交給許安。
許安抬起了手,止住了那騎兵的動作。
這封表文他要親自去接。
許安踩著馬鐙踏下了馬來。
腳踩在地面的踏實感讓許安的心中安定了許多。
何曼、龔都兩人也是一起下馬跟著許安上前,呂布和徐晃兩人也是下馬步行緊隨起后。
四人分立於許安的左右兩側,他們的手都已經搭在了腰間的兵刃之上,一旦有何不對,他們四人便會拔出腰間的兵刃護衛許安的安危。
除此之外,一眾騰驤衛也是手持著刀盾,下馬隨行。
許安並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他的身上如今還穿著兩層的甲胄,等閑兵刃根本無法刺穿。
宮城的城樓就在剛才已經被武卒所接管,上面沒有任何的武器可以威脅到他。
許安走上前去,從張喜的手中的拿過了那封表文。
這是陳都的降表,也是漢庭的降表。
有了這一封降表,可以解決很多的問題。
大漢立國四百年根深蒂固,這個並非是可以輕易根除的。
但是這封降表一出,卻是為許安解決了這一個大問題。
公審之後,漢帝國將會成為真正的歷史,沒有多少人會在留念他。
「你……」
許安正準備說話,但是跪在他面前的張喜卻是突然身形一晃,歪倒在了地上。
呂布和徐晃兩人同時拔刀,何曼和龔都兩人也是在其後拔出了腰間的短刀。
李成從一旁走出,走到了張喜的身側,先是抓住了張喜的脈搏,而後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和面色。
「稟報道君,張喜已經服毒自殺,多半是早將毒丸含在了口中,等到道君接下表文,便服毒自盡……」
許安心中冷然,漢庭百官壯烈如此。
後世的有些文人,真是愧對先賢。
頭皮癢、水太冷,怎麼能夠說得出口?
享受著國家的優待,拿取著國家的俸祿和福利,但是在最後的關頭,卻是出賣國家,背叛國家。
許安手握著表文,他的目光沒有看向倒在地上的張喜,也沒有去看那些跪伏在地的漢官。
從他入主陳都的這一刻起,漢庭的統治徹底的結束了,一切的塵埃都已是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