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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背水一戰!

  軍哨急鳴,角號盈天。

  兩方大陣被沖得陣勢大亂,漢明兩軍的將校皆是大吼著向前。

  整個戰場已經是亂成了一個鍋熱粥,紅黃兩色的浪潮已經是徹底的糾葛在了一起,難分彼此。

  周瑜手執著漢劍,披頭散髮,無比的狼狽。

  他的頭盔早已經是不知道掉在了何處,身上的戰袍原本就是紅色,如今也被鮮血染得更深了一層。

  此前一名明軍的軍將沖入了軍陣之中,他上前阻攔,雖然將其斬殺,他的頭盔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掉落的。

  徐盛手執著環首刀站在軍陣的最前方。

  他的腳下倒伏著大量的明軍軍卒的屍體,但是這也並非是沒有代價。

  他的鎧上箭如蝟毛,有些羽箭已經射穿了他身上盔甲。

  徐盛身上的戰袍殘破不堪,身被數創,但是他仍然就沒有後退。

  渤海大戰,孫策、董襲、賀齊等人緊皆戰死,漢軍殞命達六千人之眾,上百艘戰船或沉入海中,或被明軍在海灘之上焚燒。

  是賀齊駕著座船為他殿後,才讓最終逃到海灘之上。

  他已經逃過了一次,他不想再跑了。

  「嗚——————」

  屬於丹陽兵的號角聲一刻也沒有停歇。

  某種意義上來說,沒有孫策就沒有現在丹陽兵,這些丹陽兵中大多數人都是丹陽郡的遊俠,因為仰慕孫策的勇武因而加入其麾下。

  就像是孫堅折服了南陽兵和豫州兵一樣,孫策也折服了這些從丹陽而來的募兵。

  孫策的戰死確實讓他們的士氣陷入了低迷,但是現在他們又重新找回了軍心。

  只是丹陽兵勇武,但是明軍莫非就不是精兵?

  西涼營的騎軍是從十數萬餘人的西涼騎兵之中挑選出來的健勇,當初西涼營營地被漢軍騎兵突襲,仍然能夠在極短的時間重新整軍,並且發起反攻。

  而先登營一部分是從十數萬冀州軍挑選出來的精銳,另一部分則是麹義家族之中的家兵,真正的職業軍人。

  雙方的軍將竭力的維持著幾近崩潰的陣型,在泥濘的田地之中搏殺,爭命。

  「殺出去!」

  道路泥濘,雖然影響戰馬的速度,極大限制了馬匹的機動性,但是並不代表著戰馬不能移動。

  麹義找准了機會領著騎兵從阡陌之間的硬土,一舉突破了丹陽兵的軍陣。

  沿途的漢軍軍將又如何能是麹義的對手,麹義一馬當先,挺槍躍馬於前,沿路阻擋的丹陽兵軍將皆是被麹義斬於馬下。

  冷兵器時代,一旦軍陣被破,那麼便離敗亡沒有了多遠。

  丹陽兵原本還算是嚴整的軍陣被麹義破開,更因此雪上加霜。

  大量的步行的先登營軍兵趁勢掩殺而來,丹陽兵軍陣再也無法維持。

  兵敗如山倒,大軍潰敗,就是勇武如霸王也是無可奈何。

  更何況徐盛的武藝還遠不及項羽,軍陣破敗,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帶著親衛護住了周瑜,且戰且退,一路退往身後官道之上的漢軍大陣。

  「萬勝!」

  丹陽兵的潰敗,使得明軍士氣大振,歡呼之聲響徹雲霄。

  漢軍大陣之中,鉦聲大作,那是漢軍撤退的信號。

  本來還有一些還在堅持的丹陽兵,在鉦聲之後,瞬間便作了鳥獸散,向著官道之上漢軍的軍陣狂奔而來。

  一支千人左右的漢軍步卒脫離了大陣,他們排著嚴密的軍陣緩緩向前,前去接應潰敗而來的丹陽兵。

  最北段的防線被明軍擊破,漢軍沒有騎兵根本無可奈何,就是想要救援也是有心無力。

  畢竟官道之上還有兩千餘名全副武裝的西涼營騎兵在等待著漢軍露出破綻。

  陳宮的每一步舉動都無比的小心謹慎,以步對騎,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形成潰敗。

  騎兵來去如風,任何些微的破綻或許都能成為被翻盤的關鍵。

  丹陽兵潰敗,明軍也沒有去追擊的想法。

  現在對於明軍來說,的當務之急不是擊敗眼前之敵,而是突破敵軍的封鎖,撤離玉泉亭。

  明軍雖然戰勝,暫時突破了包圍網,但是情況仍舊是不容樂觀。

  一路追擊而來,明軍騎兵消耗了大量的馬力,泥濘的道路和農田更是讓其座下的戰馬超負荷的行進。

  不僅是戰馬,高強度的肉搏戰也讓一眾明軍皆是精疲力竭。

  麹義匯合了管亥,一眾先登營的騎兵也重新騎上了戰馬,混戰之中一部分的戰馬不可避免被丟失。

  不過明軍現在財大氣粗,每一支騎兵隊都有備馬存在,失去了戰馬的先登營軍卒因此也得以乘馬。

  麹義和管亥兩人合兵一處,帶著麾下剩餘的軍卒順著官道一路向西。

  而就在這時,一個更為不好的消息從前方的偵騎那裡傳來,卻是讓麹義的臉色徹底的陰沉了下去。

  「你說什麼?漢軍怎麼會繞過到我們後面?!」

  對於偵騎的回報,管亥根本不能相信,官道之上的漢軍一動不動,怎麼可能繞到他們的後面還封住了去路。

  偵騎來報,漢軍似乎有五千之數,正好卡在了過去的道路之上,已經是列陣完畢,嚴陣以待,不同於之前那些立足未穩的丹陽兵。

  那裡的道路比之這裡更為狹窄,也更為易守難攻。

  管亥不相信,但是麹義卻是知道為什麼。

  他曾經鎮守過玉泉亭,知道玉泉亭的南部山區有許多山道,那些山道都是葯農和樵夫、獵戶去山中之時所利用的山道。

  他之所以突破了漢軍的包圍,便立即馬不停蹄的向西進發,就是害怕漢軍想到通過山道繞后,徹底斷住他們的歸路。

  「南部山嶺有數條山道可以通人,漢軍應該是從那裡通行過去。」

  麹義面如死灰,嘴唇發白,毫無血色,他緊握著韁繩,雙目幾乎都要突出了眼眶。

  他身上的戰袍早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沒有躲在後方指揮,之所以能快速的丹陽兵的軍陣,也是因為他親自帶領騎軍破陣。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知道那條山道的存在,當時丹陽軍的軍陣將他們分割了開來,他根本沒有機會通知管亥。

  等到突破了丹陽軍的軍陣之後,他第一時間讓管亥分出千騎向西挺進,就是想要搶在之前站住路口,但是沒有想到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丹陽兵拖延的時間太久了,整整三千名丹陽兵,用超過千人的傷亡,換來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

  有些書上所說,什麼大部分古代的軍隊在傷亡超過了一成兩成之後就會崩潰之類的。

  其實是並非是大家所想的那樣,一支千人的軍隊在死傷百人之後,就會崩潰。

  在古代戰場之上,部隊之間緊密相連,一級一級向上,等級森嚴。

  前陣的軍隊潰敗,回頭面對是所謂袍澤手中的屠刀。

  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他們只能選擇前進。

  因為當了逃兵,他們在死後還會連累自己的妻兒老小。

  因為連坐,所以他們有後顧之憂。

  戰場之上做逃兵,無論是古代還是近代都是只有死亡一途,而且是當場處刑。

  在現代之後法律才稍微寬鬆了一些,只有在造成戰鬥、戰役遭受重大損失的才會被判處死刑。

  古代的軍隊對待逃兵,尤其是戰場之上逃兵手段酷烈到超乎現代人的想象。

  沒有撤軍的信號,前陣的軍隊根本不敢擅退。

  這也是為什麼那些軍陣已經破開了的丹陽兵硬是撐到了鳴金收兵的聲音,才敢撤退的原因。

  鳴金收兵,己方會派人接應。

  擅自撤退,潰敗后逃,等待著他們只會是所謂袍澤所射出的箭矢。

  這樣的情況,明軍之中也是如此。

  雖然內核改變,但是這是冷兵器戰場不得不使用的一條律法。

  當前陣出現不能制止的大崩潰之時,若是心慈手軟,失去理智的潰兵會沖開後續的軍陣,徹底沖亂陣勢,陣勢一亂,敗亡便不可避免。

  北方的游牧騎兵經常用這一招,他們用著這一招擊敗了數量遠比他們更多的敵人。

  明軍同時也實行連坐制,逃兵將會牽連自己的家人,讓自己的家人失去軍屬的所有待遇,並且無法再通過道政司的考核,後代不僅無法參加任何考試,甚至連進入學堂學習的機會都會剝奪。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管亥臉色鐵青,畢竟是經歷了過了大風大浪的人,他很快便從慌亂之中重新平復。

  現在麹義是主官,這種情況之下,不是什麼推卸責任的時候,也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這種時刻更應該是精誠合作。

  「之前行進之時,我看到有一段河水較窄,或許可以泅渡。」

  「恐怕很難。」

  麹義搖了搖頭,否決了管亥的提議。

  「這個季節濟水的水流雖然較汛期較小,但是沒有浮橋卻仍然難渡。」

  「戰馬雖會游泳,但是能夠遊動的距離不遠,根本游不到河對面。」

  「我等身上的冬衣都是棉製,是新發的冬衣。」

  麹義捏了捏甲下的衣服。

  「這些棉花是道君派人從南方帶來的草木所長,溫暖輕便。」

  「但是一旦遇水則會變重,穿著冬衣根本無法游過河水。」

  「濟水現在並未結冰,但是其水在這個時節卻是冰冷蝕骨,人若是下去,不消一兩刻時間,便會被河水凍僵。」

  「不穿冬衣,就算是游到濟水之北,到時候只怕是大半的人都要凍死在北岸。」

  麹義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沉聲道。

  「與其因為河水而凍死,不如死於疆場之上?」

  「大丈夫,何懼死矣?!」

  「麹某雖然比之古之英雄相差多矣,但是卻也非是見敵脫逃之鼠輩!」

  麹義目視著管亥,眼眸之中古井無波。

  「此次中伏,乃是我輕兵冒進之罪,罪在己身。」

  「武威將軍若是想要泅渡濟水,我願意領軍殿後,為武威將軍泅渡爭取時間。」

  管亥雙目微眯,麹義的官位雖然比他高,但是他其實根本瞧不上麹義。

  明庭之中也沒有多少人的瞧得起麹義。

  麹義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首尾兩端,毫無底線的人。

  漢魏兩庭繁陽大戰,只要麹義願意出兵,漢軍便只能夠選擇南撤,魏國也不至於滅亡。

  正是因為麹義明哲保身,而致使魏國覆滅。

  袁紹縱有百般不是,但是他對於麹義卻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在地緣關係橫行的這個年代,雖然沒有名言,但是麹義確實算得上魏庭一眾武將之首。

  魏庭雖未設大將軍,只設重號將軍,但就是高覽和韓猛兩人的官職也不及麹義。

  但是麹義卻在袁紹最需要他的時候,選擇了明哲保身,坐視魏國覆滅,最後才選擇倒向勝利者的一方。

  雖然麹義的選擇確實是當時最優的選擇,是保全自己最好的選擇,將很多人放在麹義的位置上,或許都會是同樣的做法。

  但是這些都是或許,事實上只有麹義這樣做了。

  冷血無情的人,註定是會讓人敬而遠之。

  「黃天的使者,從不缺乏勇氣。」

  管亥的神色未變。

  「在下從未有過想要見敵脫逃,只是找尋辦法。」

  麹義笑了一笑。

  「徐晃將軍收到你報信,就算是火速趕來,恐怕也要兩三個時辰,到那時,一切都已經晚了,現在不能靠別人,只有靠我們自己。」

  在當時第一時間發現了攔在官道之上的漢軍之時,管亥就已經是派遣信使向著歷城方向傳信。

  不過正如麹義所說,徐晃麾下基本都是步兵,騎兵只有兩千多名輕騎作為偵察,護衛側翼。

  輕騎趕來對於嚴陣以待的漢軍軍陣根本毫無辦法。

  而當步兵大隊趕來,恐怕他們已經被這數萬漢軍吃的連渣都不剩下了。

  「如今辦法只有兩個。」

  麹義轉頭看向管亥,沙啞著聲音。

  管亥沒有言語,只是看著麹義,等待著他的下文。

  「第一個辦法。」

  「從正面,強行沖開漢軍的軍陣!」

  管亥瞳孔微縮,麹義的提議無比的瘋狂。

  正面衝擊嚴密的步兵的軍陣,這是重裝騎兵都不會去做的事情。

  西涼營和先登營兩營的騎兵雖是甲騎,但是其座下的戰馬可沒有裝備什麼重甲。

  正面衝擊嚴陣以待的漢軍槍林,那麼下場只有一個。

  就是被漢軍的長槍串成刺蝟。

  「你我都知道什麼下場。」

  管亥冷哼了一聲,麹義說的第一個辦法就是自尋死路。

  麹義將其放在第一個說,也是並不想選這個。

  「第二辦法是什麼,你可以直說。」

  麹義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馬鞭,指著北方那奔流洶湧濟水,沉聲道。

  「背水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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