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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暴起發難

  夜熱依然午熱同,開門小立月明中。

  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

  已入七月,巴蜀的天氣已經讓人感到十分的不適。

  夏季,也是蛇蟲鼠蟻活動最為頻繁的一個季節。

  趙祗站在房舍之中,看著窗外黑暗的街道,聽著院外陣陣的蟲鳴,躁動的心微微的感到了平復一些。

  白帝城其實就是一個大號的軍營,只不過沒有軍帳,而是變成房舍。

  將校住在獨立的房間之中,住在城池的中央建築群,而其餘的軍卒則是分散居住在軍舍之中,一間軍舍可以容納十數人,乃至數十人。

  多處軍舍合為一處,在之外還設有矮牆,按照設計來說,若是有賊兵姦細混入城中,這矮牆可以將軍營和其他建築隔開,軍舍中人可以以其為防禦,若是縱火,火勢也會被其阻隔。

  嚴格來說,白帝城在某一方面並不太像是中國傳統的城池,而更像是西方中世紀的城堡。

  在白帝城的北面有一片民居,這裡住的是普通民眾,而白帝城中居住的人全是軍卒。

  白帝城中積蓄著大量的糧食,其地易守難攻,要想進入白帝城,非走水路不可。

  平時白帝城和北面的民眾交流溝通皆是通過船隻,白帝城的守軍也在北面民居留下了十數名軍卒作為值守。

  房舍之中,一片昏暗,讓人無法看清房舍之中的景象。

  趙祗依舊是站在了窗前凝望著黑幕籠罩之下的白帝城。

  皓月慢移,清冷的月光的落入了趙祗房舍之中。

  這一次趙祗的房舍之中再不是如同之前一般空空蕩蕩,五名手執環首刀,身穿戎裝,頭戴黃巾的軍卒就站立在房舍之中。

  站立在中央的一人,站在眾人之前。

  月光落在刀刃之上,而後流淌於地,反映出的刀光猶如一泓秋水般明亮。

  「錢百戶,都安排好了?」

  趙祗轉過了身,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緩步走到了那站在前方的將校身前,低聲詢問道。

  「那些東州俘虜大多都住在城外的東面,那裡只有半隊的益州軍駐紮,趁著宴會,我派了二十名兄弟抹黑出城,之前我們的人還給他們送去了酒食,地方也已經都摸清楚了。」

  那面色陰鷙的將校,上前了半步,低聲稟報道。

  「港口那邊,安排了幾個機敏的兄弟,一旦我等在白帝城鬧起了事端,他們便會在港口縱火,同時假做伏兵,敲擊樂器,搖動旌旗,以為疑兵,應當也能拖住港口的水兵不敢輕易出營。」

  「城中集中軍舍共有兩處,兩處軍舍都已經安排好了人,只等號令一到,便立時可以殺入營中。」

  「城門處今日是我們自己人值守,城門隨時可以打開,城外的東州兵入城沒有任何的問題,城中武庫守備鬆懈,只有半隊不到的軍卒居住在旁側,他們每日到了晚間,都只會留下兩三人值守,其餘的人都會進入旁側軍舍睡覺,輕易便可控制。」

  那面色陰鷙的將校,名為錢午,其實是鷹衛的百戶官,並非是出身益州黃巾軍。

  對於查探,隱蔽之類的事情自然手到擒來,嫻熟無比。

  他就是被許安派到益州黃巾軍中負責訓練益州黃巾軍的軍事教官之一。

  當初董卓還在時,河東郡南部因為受到了黃巾軍的威脅瘋狂的擴軍,也讓鷹狼衛按下了不少的釘子,錢午就是其中最出眾的一個。

  他當時在漢軍之中一路勝任屯長,而後被委任為守備聞喜城的城門。

  於夫羅起義,他受命內應外和,聞喜城就此告破,也徹底斷絕了西涼軍主力南下的道路。

  這份功績也讓錢午從一名普通的緹騎,被升為旗官,領試百戶。

  時隔多年,他也已經將「試」字去掉,成為了鷹衛的正式百戶,前往益州也算是他主動請纓。

  這一次趙祗帶來的四百餘名軍卒,這些軍卒大多都是經過了錢午等人訓練,他們全都是益州黃巾軍之中最為優異的部曲白桿兵其中一員。

  只有五十七人不屬於白桿兵,其實他們也不屬於益州黃巾軍的序列,他們都是如同錢午一般的鷹狼衛緹騎。

  這也是為什麼趙祗敢於帶著這四百餘人一路行進,進入白帝城,憑藉著四百餘人就想要奪取白帝城和江關兩座城關。

  真正在出謀劃策,定奪計劃的其實並非是趙祗,而是錢午。

  對於滲透,破襲,破壞,偽裝這一類的活動,鷹狼衛是當之無愧的舉世第一。

  正因為錢午的原因,所以趙祗才敢如此大膽。

  他信任錢午,信任鷹狼衛的緹騎。

  廣漢、安漢兩戰,還有和東州兵的對峙戰,益州黃巾軍的一切變化都被趙祗看在眼中,益州黃巾軍在這些鷹狼衛緹騎的訓練確實和曾經早已經是截然不同,判若兩樣。

  錢午頓了一頓,繼續低聲道。

  「武庫之中,昨日我查探了一下,內里還有不少的武器,足以夠那些東州兵使用。」

  「東州兵交給我手下的緹騎去管轄,他們知道該怎麼分散管理他們,等到白帝城的騷動平息我們完全掌控白帝城后,將軍到時候再派人去整編東州兵,那個時候我們也有了時間。」

  錢午稟報完后,後退了一步,和其餘五人站在了一起。

  雖然計劃是錢午制定的,一切也是以鷹狼衛為主,益州黃巾為輔,但是錢午卻沒有絲毫喧賓奪主的意思。

  鷹狼衛獨立於各部門之外,也因此論功行賞的方式與其餘部門不同,也沒有必要去搶風頭。

  更何況,趙祗雖然對於滲透,破襲等事務雖然不太通曉,但是趙祗一路過來,甘冒風險,也已經是讓一眾鷹狼衛的緹騎對趙祗刮目相看。

  趙祗他本可以安居於江州,坐鎮指揮,自己處於安全的地方。

  就憑藉著趙祗在益州黃巾軍中的威望,還有益州之役做出的貢獻,再如何趙祗也能混到一個正五品的封號將軍。

  錢午很清楚趙祗的想法,如今太平道兵強馬壯,精兵強將無數。

  趙祗也和他詢問過很多關於太平道內部的事情,四州黃巾軍進入并州之後,大部分的渠帥都只是被封為了將軍和校尉。

  而無論官職如何,只有能力出眾,功績足夠才能繼續領兵作戰,否則便只能拿到一個閑職,或者是去管理屯田兵,管理後勤,就此安然一生。

  戰陣搏殺,兇險非常。

  自古便是能者上,而弱者亡,許安選兵用將的辦法並沒有任何的問題,也挑不出任何的矛盾。

  但是趙祗他卻不想只作為一個黃巾軍的閑職將軍,去管理什麼屯田兵。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之所以如此冒險,就是趙祗想要證明自己並非是什麼庸才,他要拿出一份功績讓許安看一看,益州黃巾軍並非無人。

  既然所有人都認定了江關和白帝城奪不下來,那麼他便用白帝城和江關作為禮物,送到許安的手中。

  「今日宴會,大多數人都已經喝醉,其所在地都已經探查清楚。」

  趙祗環視了一圈房舍之中的將校,心中平靜非常,沉聲道。

  「此次內城主要以抓人為主,盡量不要殺人,但是也別因此失了先機,若是有人反抗,想要呼救,應機立斷。」

  「外城軍舍,以殺止亂,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兩處軍舍!」

  房門拉開,無數人影浮現在了趙祗的眼眸之中,隨後很快便消失了黑暗之中。

  鷹狼衛寄託於陰影而生存,在黑暗之中,他們如魚得水,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黑暗之中勝過他們。

  ……

  內城之中,廊巷之中充斥著酒氣和飯菜的香氣。

  兩名手提著燈籠,挎著腰刀的益州軍軍卒行走在長廊,走到了轉角處。

  「這麼晚了還要巡視,那狗東西,上次沒從我們這裡得到多少好處,便想著法兒整治我們。」

  一名略高一些益州軍的軍卒臉色不愉,低聲罵道。

  另一名矮個的軍卒一臉的無奈。

  「蛾賊影子都還不見,他……」

  一道冷風突然刮來,兩名益州兵手中的燈籠被吹的一陣亂顫,燈火搖曳,蟲鳴聲響的聲音似乎更大了一些。

  燈籠定住,火光不再搖曳。

  長廊之中,恢復了平靜。

  兩名益州兵提著燈籠沉默的向前,好似剛剛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

  只是在空氣之中,卻多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不過微風吹拂而過,那淡淡的血腥味也消弭在了空氣之中。

  燈光明亮,兩名益州兵的腳步輕盈,踩在地面之上,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微風吹拂之下,他們手中提著的燈籠也微微搖動了起來。

  兩名益州兵提著燈籠緩緩向前行走,沿路很多關閉的房門都已經被打開。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來,似乎在黑暗之中隱匿著什麼邪惡的妖魔一般。

  但是兩名益州兵並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向前。

  一路向前,通過了長廊,走到了最為靠後的一處內宅。

  兩名益州兵提著燈籠繼續向前走去,他們的身影也引起了守在門外兩名衛兵的注意。

  「來者止步!」

  眼見兩名益州兵越走越近,守在門外的衛兵走出來了一些,沉聲喝斥道。

  「巡夜……」

  「嗖!」「嗖!」

  兩道破空聲喧囂的蟲鳴聲之中卻是顯得微不可察。

  「你……」

  一箭封喉,兩名衛兵捂著脖頸無力的跪倒在地,其中一人艱難的抬起手,指著那兩名緩緩走來的巡夜益州兵,滿臉的難以置信,他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輕輕推開了大門,庭院內空無一人。

  那任氏出身的軍司馬名為任業,也是白帝城城守。

  庭院內的衛兵早已經被他屏退,宴會之上,任業喝的爛醉,拉著兩名舞姬便徑直返回了自己的庭院的之中。

  良辰美景,自然是讓庭院中平日守衛著的那些衛兵都退的很遠。

  錢午邁步走入了庭院之中,身後,十數名身穿著戎裝,手執著環首刀的軍卒跟在錢午的後方從院門處魚貫而入,很快便將整個房舍全部包圍了起來。

  他們的動作很輕,輕到沒有驚動房舍之中的任何一人。

  房內燈火昏暗,隱隱能聽到喘息的聲音,還有女子的聲音。

  錢午緩步走到房舍前,輕輕的敲了敲下門。

  「校尉……」

  錢午微微躬身,模仿著之前那喊話的衛兵口音低聲道。

  「江州城守還有四城的縣令,說是有要事相商。」

  房舍之中的喘息聲猛然一停,很快便傳來了罵聲。

  「有什麼事都給我等到明天再說!」

  「好像是收到關於蛾賊的消息,所以才來尋校尉。」

  房舍之中的聲音短暫的消失了片刻,隨後又傳來了穿衣的悉索聲,還有粗重的呼吸聲。

  房門拉開,一名須著鬍鬚,滿臉不愉的身材頗為高大的漢子出現在了門口。

  「真是廢物,一群蛾賊便將他們嚇成……」

  任業罵罵咧咧想要走出房門,但是一隻大手已經鉗住了他的脖頸,讓他幾乎連呼吸都沒有辦法做到。

  「嗬嗯!!」

  任業拚命的掙扎,他雙手抓住鉗住他脖頸的手,瘋狂的用力,想要解除束縛。

  但是那隻鉗住他的脖頸的手猶如一隻鐵鉗一般,任憑他如何使力都沒有辦法掙脫開來。

  直到任業感覺自己徹底快要不能呼吸,眼前已經開始發黑,頭腦開始混沌之時,那鐵鉗沒有再鉗他的脖頸。

  任業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的意識也慢慢的回復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隻手抓著他頭髮,猛然向上一拉,扯得任業的頭皮生痛。

  任業正想怒罵,但是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脖頸之上,已經駕起了兩柄泛著寒光的環首刀。

  原本放在庭院之中的燈籠被拾起,燈火明亮,也讓任業看清楚了他目前的處境。

  房舍之中,兩名只披著外衣的舞姬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被打暈還是被格殺。

  而在他周圍,是十餘名手執著兵刃,頭戴著黃巾的軍卒。

  就在這時,城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之聲。

  任業眼前微黑,幾乎站立不穩。

  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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