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少將
忽然間，城外的楚歌聲變了，又一陣悲贍樂曲聲傳入垓下:
鐵笛聲聲報道，聽聲聲報道歸宜早。負劍擔槍，鐵衣塵土，征戰如何好。眠沙臥草，夢裏旌旗忽倒，急忙驚覺，枕鼓眠旗懊惱，生死誰為保。光陰兮似箭也如梭，急催人老。恨山川的那盤泊盤泊路難行，問君嗬，何日得返家鄉道，父母恩誰報。碌碌碌碌兮何時了，何時了，隻思那無常事怎生了，輸贏生死兮怎能生是了。江東雲渺渺，關山程杳杳，妻子也如何好，世事也難分曉。不如歸去兮，事事皆了，行歌坐眺……
聽著這熟悉的音律、哀贍曲譜，噬旭軍們頓府沙場征戰總是空，榮華富貴亦浮雲’，皆有去意，想歸家與父母及妻兒團圓。一時間城中哭泣聲越加的多了，那紛飛的淚雨將垓下城淹沒在一片悲情之鄭
謝勇毅也愣在當地，仿佛看到了幼年時慈愛的母親、嚴厲的父親、威武的祖父以及視自己如同已出的謝燁偉，那心頓時如同碎裂一般，原本已經低沉不已的戰意如同破裂的肥皂泡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忽然間，謝勇毅感到身後傳來一片低泣之聲，不禁有些驚愕地回頭一看，卻是聞聽歌聲淚流滿麵的虞姬。謝勇毅強自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勉強地笑道:“姬妹，你不在室中等我，怎麽跑出來了?”虞姬猛然平謝勇毅懷中，大哭道:“項郎，噬旭軍公國完了，已經不能挽回了。軍士們徒死無益，就讓他們去吧。”
謝勇毅一時無語，淚水潸然而下，輕輕撫摸著虞姬的頭發，仰望蒼。
忽然間，又一首楚歌破開了虛空，傳入了垓下城:
人生百歲，春夢也一場。戰陣苦奔忙，傷心百箭瘡，身死不歸故鄉。你那魂魄滯他方，父母斷肝腸，兩頭消息茫茫。諸軍將，你那早識便宜兮，免得將身到那無常。我大飛鳳兮不殺降楚，定讓爾等歸故鄉。
歌聲中看破了世態蒼桑，盡顯招撫之意，噬旭軍們一陣心動，忽然有人大叫道:“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投降，我要回家。”著，直奔城門，就欲開城投降。一人出聲，萬人應諾，頓時噬旭軍豪氣盡消，一心歸降，紛紛棄了武器、奔向城門而去。各城門官雖然奮力阻擋，卻抵不住那澎湃的人流和那歸鄉的狂熱，被噬旭軍們打開城門，紛紛奔向飛鳳營而去。
消息火速傳報縣府，得報的項莊大驚，急忙來見謝勇毅:“少將軍，大事不好，軍士們造反了，很多人打開城門，投奔飛鳳軍去了。諸將詢問，是不是要武力鎮壓。”
謝勇毅聞言愴然一笑，搖了搖頭道:“算了，隨他們去吧。你去聽令諸將前來此間議事，還有，讓噬旭軍公國騎兵亦在此間集結。”項莊一臉愕然地點零頭，心頭有一種不佯的預福
……
的縣廳中，滿滿地擠滿了噬旭軍將領。原本士氣高昂的他們，此時卻個個低垂頭，一臉頹喪的模樣，甚至有很多人眼角淚痕依然，顯然是亦被那悲涼的楚歌聲所感動。
謝勇毅心中酸楚，強忍著眼角的淚水，澀聲道:“各位將軍，如今軍心已亂，我軍已不可能突出重圍，軍士們想走就讓他們走吧，強留也是無益，倒是各位將軍能夠留守在謝勇毅身旁，謝勇毅感激得很。”“少將軍。”眾將叫了聲，淚水潸然而下。
謝勇毅擺了擺手道:“其它的話就不了，雖然突圍已不可能，但項某決定要死得像個英雄，所以決心親率噬旭軍公國騎兵突圍。不論成功與否，皆要維護我噬旭軍人最後的尊嚴。至於你們，我走後，你們就都投了飛鳳軍吧，千萬不要輕易言死，因為你們的家人還需要你們的保護和照顧。胡一這個人不壞，應該不會苛刻你們，這從他的罪已詔可以看出。行啦，你們都下去吧，項某也要準備走了。”
“少將軍。”眾人大悲，一起仆倒在地，號淘痛哭。
見這傷感的一幕，一向給噬旭軍以武勇蓋世形象的謝勇毅也終於忍不住眼角的淚水，淚眼迷離起來，哽咽地道:“各位將軍請起，休要為項某悲傷。戰事敗了，總要有人負責，這個責任就讓項某來背吧。去吧，都下去吧。”
諸將見大勢已去，痛哭不已，依次在謝勇毅身前拜了一拜，各自去了。不，還有一人留在廳中，紋絲未動，赫然便是項莊。
謝勇毅愣了愣道:“項莊，你如何不去?”項莊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澀聲道:“少將軍，我項莊生是項家人，死是項家鬼，你要我往哪裏去。?少將軍不是要突圍嗎，項莊願與少將軍一起笑傲風雲、喋血沙場。”謝勇毅咬著牙，點零頭道:“好兄弟，不愧為我項氏子弟。你去告訴外麵的騎兵兄弟們，願意跟我突圍的留下，不願意的也讓他們各歸故國吧。”“是，少將軍。”項莊抹了抹眼淚，退了下去。
謝勇毅仰頭長歎一聲，轉回內室，那裏虞姬正盛裝相待。謝勇毅看著眼前的虞姬，一時有些愣住了:隻見虞姬一身雪白的連身長裙，秀發輕挽，粉黛輕施，美得簡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超塵脫俗。
謝勇毅愣住了:“姬妹，你這是?”虞姬向謝勇毅笑了笑，猶若雪蓮花綻開般聖潔而美麗，柔聲道:“項郎，我要讓你行前記住我最美麗的樣子。這樣即便我死了，心中也是快樂的。”著，虞姬的眼角流出了兩行晶瑩的淚水。
謝勇毅心中大痛，猛地抱住了虞姬，流淚道:“姬妹，都是謝勇毅無用，保護不了你。”虞姬猛然用秀氣的玉指堵住了謝勇毅的嘴唇，柔聲道:“不許你這樣。在我的眼裏，我的項郎就是全部，就是世間的英雄。來，項郎，請滿飲此杯，就讓虞姬為你一壯行色。”著，虞姬從榻上拿起兩隻酒爵，一隻遞給謝勇毅，一隻留給自己。
謝勇毅接過酒，一飲而盡，虞姬笑了笑，香唇一抿，也將酒水飲下。
“項郎，不要管我了，你去吧。我希望我的項郎永遠要像個英雄的樣子，雖死猶榮。”虞姬深情地看著謝勇毅，目光中充滿了不舍。謝勇毅含著淚，搖頭道:“不，我要帶你一起走。”
虞姬微笑道:“看你，又耍孩子脾氣了吧。去吧，我去拖累你的。難道你能帶一個女子突圍而被下人恥笑嗎?”謝勇毅固執地搖了搖頭道:“不，我二人誓同生死，我不能將你留下，世人要笑就笑吧。”
虞姬笑了，輕輕地依偎在謝勇毅的懷中，堅定地道:“不行，在我的眼中，項郎是世上最完美的英雄，不能為此留下一絲的汙點。”謝勇毅心中大痛道:“可是，可是沒有你，我寧願不當什麽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