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憂慮
次日。
太陽初升之時，守城士兵剛剛打開城門，從劉府離開的楚木三人便已出城，迅速趕路回到了塵冰莊園。
回到塵冰莊園後，盡管已經十分疲憊，但楚木沒有時間休息，而是和鄭隊長等人一同商討要事，這個關鍵時候，時間太緊迫了，他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向老的下落，劫船的詳細計劃，商議剛剛成立的聯盟事宜，提防羅閻王的下一步進攻，官府的動向，如何反擊竹江幫等等，這些事都關係著向府整個未來的走向，都要大家在一起細細商討考慮，容不得半步出錯。
“冷大哥，這次劫船行動，必須全員蒙麵行動，身份保密，事關重大，你一定要指揮全局，劉承安他們派出的人手如果不聽話，影響到這次行動，你直接殺了，無需留情，事後再向他們解釋不遲。”楚木慎重道，雖然向府早已和竹江幫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但為避免羅閻王得知詳情後瘋狂反撲，他們要做到滴水不漏，一擊必中，同時，隱藏身份還可以混淆羅閻王的視線，緩和這邊的壓力。
“好，我明白。”冷玄通點點頭，他卷起手中的一幅圖卷，將其收入懷中，這幅圖卷是竹江幫貨船的行船路線，標注了淮河流經淮陰地界的流向地點，這次行動成功的關鍵，就在於這份來之不易的行船路線。
“鄭大哥——”楚木想了想，喚了一聲鄭離，問道：“以前管理向府生意的那批人，還有誰幸存？”
“章老他們是官府抓捕的重點要犯，大都被官府抓進了監獄，剩下的也是一些打雜的……”鄭離仔細想了一下，遲疑道：“或許還有零零散散幾個吧，我也不太清楚，弟兄們現在一盤散沙，時間又太急了，我還沒有整合好人手。”
“盡量找到他們，說服他們加入我們，與竹江幫之間，不止是人戰，在生意場上，同樣也會有戰爭觸發，向府的產業規模巨大，利潤可觀，羅閻王肯定會侵吞向府的產業，我們務必聯合好劉承安他們，打好這場生意戰。”
“好，我讓城裏弟兄多找找看。”
“武前輩——”楚木轉頭，對武書易道：“這次城中一行，我基本確認了塵冰莊園秘密隱藏的地點，或許我們該再去一趟望霞亭，去仔細找找看，羅閻王的目的，很有可能就藏在望霞亭附近，如果我們先他們一步，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就可以把握住這場戰爭的先機。”
武書易聞聲一驚，詫異道：“望霞亭？你確定嗎？”
“八九不離十。”
“好吧，待會我們再去看看。”
楚木又問：“官府那邊怎麽樣了？”
說到這，鄭離立馬變得興奮不已，“完全和你說得一模一樣，狗官根本不敢出動兵力對百姓動手，迫於壓力，官府已經把方伯他們放出監牢，但還沒有完全釋放，方伯等人被軟禁在衙門裏麵。”
向府的敗落，除了元凶竹江幫外，是官府給予了毀滅一擊，現在，狗官被拖進了這個泥沼裏，無法動彈，對他們來說，錢百萬和羅閻王一樣，是向府的敵人，狗官被這場沉默的抗議弄得這麽狼狽，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人民的力量，錢百萬這個狗官是不會明白的。”楚木笑了笑，續道：“既然方伯他們沒事，這事兒可以暫時放下了，先讓百姓們撤離吧，免得把狗官逼急了，出動兵力鎮壓，傷害到無辜百姓。”
話音剛剛落下，楚木忽然心裏湧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眼神突然有些模糊，眼前的景物好似出現了重影，剛剛端起的茶杯突然間手抖了一下，灑出了些許茶水，他奮力搖搖頭，直到眼神裏的重影消失，視線恢複如初。
他輕手放下茶杯，皺眉不語。
很奇怪的感覺——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不安的感覺？
難道是哪裏出錯了？
所有製定的計劃幾乎都找不到一絲紕漏，應該不會出錯才對？
“你怎麽了？”
一旁的絕刀注意到了楚木的異狀，皺皺眼眉問道。
“沒事——”楚木輕輕搖頭，隨即問鄭離道：“鄭大哥，現在莊園裏的守備人員數量有多少？”
“城裏人手不夠，我派出了大部分人進城打探消息，盯著各方勢力，現在莊園裏包括我們，差不多剩下將近六十個弟兄。”鄭離愣了一下，如實說道，問道：“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唰——
楚木猛然站起來，不停地來回走動，眉頭縮成了一個“川”字，神情變得十分沉重，看得眾人一愣一愣。
鄭離不禁問道：“楚兄弟，到底怎麽了？”
“如果——如果羅閻王在這個時候攻打這裏，我們這點人手能扛得住嗎？”楚木停下腳步，看向眾人。
他想了很多，方方麵麵逐一細想，但還是無法解釋心底那股怪異的不安，這股不安始終無法讓他釋懷，這是一種下意識的感覺，潛意識中存在的不安，是一種麵對危險提前預知的意識感覺，不說這是否是無稽之談，他總覺得，這種不安的怪異感覺，絕不是聳人聽聞的怪談。
眾人一聽，紛紛震驚，冷玄通狐疑道：“應該不會吧，現在可以說是城裏一片大亂，竹江幫為什麽攻打這裏？”
楚木道：“為什麽？冷大哥，我早已說過，羅閻王的目標是塵冰莊園的秘密，為了這個，他必定會不擇手段奪取此地，事實上，他已經不擇手段地搞垮了向府。城裏大亂，可竹江幫並沒有亂。”
“可他打算就這樣和我們火拚嗎？這城外荒郊野嶺的，兩方火拚起來，要死多少人才會結束，大規模的械鬥，可是違反了大秦律令，一旦傳揚開了，就算是狗官，也不敢輕易為羅閻王遮掩。”
“不！”
楚木搖頭，“你恰恰說反了，就是因為這樣，羅閻王才敢對這裏動手，首先，荒郊野嶺，不比城裏人多眼雜，這裏正好適合火拚，其次，我們現在人手嚴重不足，比起竹江幫的戰鬥力，我們差太多了，一旦開戰，我們勢必潰敗，雖然很悲觀，但就目前而言，我們的確阻擋不了他們的進攻。”
“最後，我想要大家明白一點，如要擊潰敵人，必先了解敵人，你們不要把羅閻王想得太簡單了，或許是以前有向老爺子當家做主，讓你們無法看到羅閻王的恐怖，但是，羅閻王何等樣人？竹江幫的勢力又攀到了何種程度？如今天下動蕩，不似太平年間，什麽國家律令，根本無法阻止他的野心。”
從淮水小鎮碼頭岸邊看到竹江幫幫眾的橫行霸道為所欲為，再到淮陰城裏的所見所聞，楚木深刻認識竹江幫勢力恐怖之處，而之後，東華府一戰，羅閻王調派數百人手設下埋伏，封鎖東華府，那可是在城中，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是官府才能做到的事情，這種力量，還是一個江湖門派能夠擁有的？
若要細想，更加恐怖，這還隻是竹江幫設在淮陰城的一個堂口，勢力就已經延伸到了這等境地，若是整個竹江幫的勢力整合一起，光是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這種情況，他隻在雍州城見過一次。
魔門。
護送七彩琉璃燈回京的林凡將軍，其嫡係部隊曾在琅琊山遭到魔門埋伏，損失慘重，那個便是出自魔門的大手筆，而後，在雍州城更是慘遭魔門攻擊，半月湖決堤，親衛隊死傷無數，管中窺豹，可想而知，魔門擁有的力量之恐怖。
天下間，有哪個江湖門派有膽子去攻打一支朝廷的正規軍？
竹江幫是否也有這個膽量、這個力量去和朝廷扳手腕，沒人知曉，但楚木確認的一點便是，地方官府已經無法節製竹江幫，除非朝廷出麵，最糟糕的是，這些地方官府本就已經糜爛無以複加，比如狗官錢百萬，在巨額錢財賄賂麵前，他選擇了與竹江幫狼狽為奸，全然不會考慮為民除害，於百姓而言，本該保護平民百姓伸張正義的官府，和為禍一方的竹江幫沒多大區別。
如今天下大亂，朝綱不穩，所謂的大秦律令，在各路梟雄眼裏，如同虛設，北方的蠻賊都已經打到了燕雲關，烽火漫天，朝廷自顧不暇，哪有多少精力去節製這些江湖勢力，這個江湖，朝堂已經管不到了。
以竹江幫的實力，以羅閻王的為人，以及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他絕對有理由相信，羅閻王的下一步動作很快就會到了。
思忖再三，楚木慎重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鄭大哥，莊園附近機關布防，防備措施，一定要準備周全，派人時時刻刻盯著竹江幫的動靜，至於冷大哥，你的任務不變，召集人手，現在出發，按照計劃行事。”
眾人互視一眼，皆道：“好吧！”
商議完後，鄭離和冷玄通離開大廳，楚木突然感覺腦袋暈沉，渾身乏力，精神不濟，心知是這些天沒有好好休息，精神緊繃，才導致他現在渾身乏力，大夥在場，他刻意裝作正常的樣子，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的些許異狀還是被絕刀察覺到了。
“小心！”
絕刀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剛要站起來險些摔倒的楚木，看看楚木的臉色，後道：“你還是去歇息一下吧。”
道了聲謝，楚木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沒事，咱們先去望霞亭看看吧。”
話完，就要邁開步子，誰知被武書易一把按住肩膀，楚木回頭，隻見武書易仔細瞧著他的臉色，語氣嚴肅，道：“不行！望霞亭待會再去不急，你現在必須去休息，把精神養好了再說。你本就九死一生撿了一條命回來，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又強撐著不眠不休，再這樣下去，你會累垮的。”
楚木張了張嘴，本想反駁，但見倆人態度堅決，也覺這樣子下去導致累垮自己，反而會連累到大夥，於是便回廂房休息去了。
天空有些陰沉，些許烏雲出沒高空，時而擋住了太陽光，莊園內外，景色一如既往的優美，小橋流水，叮咚輕響，秋菊抬首，花香醉人，那不遠處的霞冰原所散發的冰冷，融入了輕風中，吹拂著整個莊園涼風習習。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切的美好，隻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片刻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