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5】 相見
經過兩三個小時的飛行，航班於下午三點多準時到達廣州機場。
走出機場，譚曉軒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手機：“哥哥！我現在到廣州了，醫院的具體位置在什麽地方？”
譚曉軒的來電讓王宇感到吃驚，這個丫頭竟然不遠千裏的跑到這裏來。自己離開的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裏邊。也隻有莊淑賢的父母每個月來看望女兒一次。
開始莊淑賢的父母還對王宇有很強的厭惡感，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莊淑賢的父母也被王宇的這份執著感動了。女兒這一輩子有可能永遠這樣了，有個人能在他們兩個離逝的時候還能照顧女孩就是做父母最大的心願了。王宇的表現足以讓兩人放心。
今天譚曉軒竟然來了，王宇心裏多多少少有了幾分高興。
“你知道嗎？”王宇依然堅持每天跟莊淑賢說話：“選丫頭帶著男朋友來看你了，一會等他們來了，你要禮貌哦。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能不理人家。”
得知了地址，譚曉軒跟蕭猛鉀打了一輛出租車就迅速趕往醫院。一想到那麽長時間都沒見到的哥哥，譚曉軒就興奮。一路上嘴巴都不停的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宇哥哥瘦了沒有。”、“他見到我們肯定很開心！”
司機似乎被譚曉軒都感染了，一路上左右穿插一路狂奔。
在一個和藹的中年護士長的帶領下，譚曉軒輕輕的推開了病房的房門，同是食指放在嘴邊對蕭猛鉀做了個‘噓’的姿勢。
“一會你可以叫她丫頭，也可以叫她曉軒。”王宇似乎還在跟莊淑賢聊著：“嗯，蕭猛鉀嗎……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叫妹夫？哈，那就樂壞了他了。”
剛聽到王宇跟床上的人說話，還真讓譚曉軒吃了一驚！但是床上的人並沒有任何反映，這樣譚曉軒才明白了是王宇在自言自語。頓時心裏沒有了剛才的興奮，被一陣心傷給壓了下去。看著王宇的背影，似乎消瘦了很多，孤獨了很多。
“哥……”
隨著譚曉軒輕聲的呼喊，王宇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他緩緩的轉過頭，看到譚曉軒跟蕭猛鉀的時候，是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的第一次這麽輕鬆的笑了。長久以來的壓力讓他身心疲憊，現在終於稍微的放鬆了一下。
“宇哥。”蕭猛鉀稍稍微彎了一下腰，他真不信王宇這麽一個人竟然變得這樣憔悴。
譚曉軒心疼，她跑過來抱著王宇就哭，王宇的頰骨比以前要突出了，眼窩也有些下凹，估計都是熬夜熬出來的。膚色都顯得憔悴，看上去就是身有小恙的感覺。
“哭什麽啊，小丫頭。”王宇趕緊捧起譚曉軒的小臉蛋，給她抹去了淚水：“這是看見我不高興啊還是怎麽了？也不怕別人看見笑話，多大的人了還那麽能哭。”
譚曉軒收起淚水，依然哽咽著：“我，我就是，心疼你！”
王宇找了椅子讓兩人坐下，自己也坐在了莊淑賢的床邊。就著一坐！就坐出了事情！
他無異之間壓在了莊淑賢的手上，王宇正在心裏罵自己不小心呢。莊淑賢的嘴裏竟然驚人的蹦出了一個字：“媽！”
這一個字徹底的驚呆了王宇！
譚曉軒也掩麵而呼，蕭猛鉀更是看著床上的人發愣！
他們沒有聽錯，確實是莊淑賢剛才發出的聲音！不是說植物人最多也有呼吸跟心跳，偶爾會咳嗽都是一些機體的正常反映跟思想無關！但是一個沒有思想的人會叫出“媽”這個字嗎？
王宇轉過身就抱住莊淑賢的肩膀：“你醒了！你醒了！？”
但是床上的人似乎依然是那樣的安寧，又沒有了反映。無論王宇怎麽搖晃，都不再說話了。王宇心裏咯噔了一下，現在那還顧得上別的！箭步衝出病房，走廊傳來了“醫生！醫生——”的瘋狂叫喊。
甚至他都忘記了叫醫生按呼叫鈴就可以了！
蕭猛鉀趕緊追了出去，譚曉軒依然掩著嘴巴看著床上的女孩，剛才真的沒有聽錯，絕對是這個女孩的聲音！她真的會醒過來嗎？如果這個女孩醒過來，那王宇身上的包袱不就能摘下來了？這樣自己的宇哥哥不就又能回到原來的樣子？想到這裏譚曉軒不由得緊抓住了床上女孩的手：“求求你！求求你一定醒過來！”
有什麽別有病，欠什麽別欠情。
醫生在王宇跟蕭猛鉀的擁簇下走進了病房。
“醫生！醫生！您一定能治好她的！”王宇嘴裏不停的絮叨：“這是不是那針灸有效果了？”
專業的人員做的事情，王宇他們三個根本就看不懂。
醫生最後輕搖了一下頭：“這也不代表她已經恢複了。但是現在如果做顱腦手術，可能……可能會成功。”
這句話到底是有希望還是沒有希望，兩個可能，加上醫生並不肯定的口氣。王宇不敢有什麽奢求。
“如果一直這樣維護下去。”醫生的這句話確實讓王宇身上的包袱更大了：“病人蘇醒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隻能是一種等待奇跡。”
是等待奇跡還是冒險做顱腦手術，王宇無法做出決定。
“如果，做顱腦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多少？”譚曉軒知道王宇肯定不敢問出口，毅然的問出了這個問題：“能告訴我們實話嗎？醫生。”
這個問題王宇何嚐不想問？但是他不敢……幾率太小，他甚至不敢聽。
“嗯……”醫生的表情嚴肅：“成人顱腦手術（指開顱的手術），成功幾率很低。”
“……”三個都沒有說話，沉默的可怕。
“怎麽說呢。”醫生似乎也有些為難，不想打擊他們，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一千例中，在手術前、手術期間、手術後四十八小時內死亡的約有四百個。”
這個數據對於王宇他們來說已經很恐怖了。
“手術後留下致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嚴重後遺症，如全癱，嚴重的半癱，嚴重的精神異常等約有三百個。”既然已經說了，何不跟他們說的清楚一點：“手術後留下較輕後遺症，如說話不清楚等輕微意識障礙、身體部分癱瘓、頭痛、癲癇的，約有兩百九十九個。”
這手術誰敢做？一千裏邊，這已經踢出了九百九十九個！
“真正能和正常人沒有區別的，仍活蹦亂跳的，也就一個。這個數據，還是在顱腦損傷後采取了及時正確的處理，手術後堅持用藥的數據。”醫生的總結已經表態了，千分之一！！！
王宇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鏡。
譚曉軒跟蕭猛鉀隻是麵麵相覷，也不敢說話，甚至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千分之一的概率，誰敢冒險。而且還有百分之四十的死亡率！
“可是，醫生，剛才她，她真的說話了！”王宇不死心：“我沒有騙你！我發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是因為我相信你說她說話了，才會跟你提及這個手術。如果她依然一點反映都沒有，我也不會說這個手術的事情。”
怎麽辦？
王宇掏出手機，走了出去。
“莊叔叔……嗯，今天小賢，說話了……您別激動，聽我說……她這個反映也是好的，醫生說可以手術……您聽我把話說完……”看來電話那邊真的很急，弄得王宇也說不順利：“啊！你們現在就趕過來？”
聽到女兒說話了，那邊作父母的肯定是馬上就得趕過來！這還有什麽可猶豫的。王宇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就默默了收起手機走回了房間。
手術不手術，隻能是莊淑賢的父母決定了。
現在的交通確實是非常便利，夏天本來白天的時間就長，天黑之前莊淑賢的父母已經趕了過來。
聽說女兒說話了，叫了一聲“媽”。莊媽媽又是淚流滿麵的在女兒床邊哭了起來。莊爸爸跟王宇一起去了醫生的辦公室。留下譚曉軒跟蕭猛鉀在這照顧著。
“如果需要手術，費用是一個問題……（省略N百字）……完全成功的幾率就是千分之一。”醫生的長篇大論讓王宇跟莊淑賢的爸爸都沉默著。
現在的決定很難，難道讓兩個男人覺得呼吸都壓抑。就連室內的空氣都顯得緊張，莊爸爸的喉結上下動了動，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兩個人來到了病房裏。
王宇帶著譚曉軒跟蕭猛鉀走出來，讓莊淑賢的父母跟她多單處一會。
“手術成功幾率隻有——千分之一。”莊爸爸艱難的開口：“你說……”
莊媽媽輕輕撫摸著女兒的手背：“做！”
沒想到一個女人在這個時候能這樣的堅決這樣的肯定！
不做手術，莊淑賢永遠是個活死人！雖然手術有百分之四十的死亡率，但是也有千分之一的成功幾率！這種植物狀態跟死了有什麽區別？而且，還會一直連累這王宇那個好孩子。
人不是他撞的，不管是為了什麽原因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沒有人知道。他依然堅持是自己的責任，王宇現在在莊媽媽的印象裏非常好。她也不想在繼續拖累這個孩子了：“已經快半年了，這孩子就都憔悴成了這個樣子。如果真的是十年二十年小賢還不醒呢？真的就這樣下去？每天平均上千塊的費用，他們能堅持多久？雖然這一切王宇都承擔了，這個孩子又能堅持多久？既然小賢說話了，我相信，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完這段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滿布了莊媽媽的臉龐。
莊爸爸真的有些佩服自己的老婆了，這個時候她的話給他很大的信心。做！就算是千分之一也要去爭取！小賢不是已經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