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遺物的本質
昏黃的天際.……
沉悶的大氣.……
遼闊的地表.……
這裏是一片遠離陰土隱域的迷宮荒野。
而在荒野中央的一座高聳山峰之頂，兩張木椅，相互對齊，兩名老人，麵對而坐。
其中一人，銀發獨眼，滿目滄桑，神情平靜，身穿漆黑製服，正是奧靈獵團的團長，奎澤。
另外一人，白發背頭，一臉皺紋，麵帶微笑，身披素白鬥篷，乃是歡愉劇院的院長，彌昆。
數千年以前，兩人皆是初代極獵的一員，皆是象征著奧靈獵團的戰力天花板。
然而，數千年之後，命運的波瀾卻是促使兩人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最終引發了現在這道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的死敵局麵。
今天，他們之中，唯有一人能夠活下去。
無論是奎澤，亦或是彌昆，對於這一點都心知肚明。
不過，在正式動手之前，兩名老人卻都同意暫且先來安然坐下，由此來上一場久違的“敘舊嘮叨”。
隻因為，他們都活得太久了，久到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幾個人熟知他們的過去，有資格在他們麵前自稱“老朋友”.……
所以，就算如今的局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奎澤和彌昆也不想一切就這麽草草結束。
彌昆接著奎澤先前的觀點，表情戲謔地向奎澤反問道：
“明明連那群深淵使徒的存在和能力都不清楚，你就這麽確信你帶來的極獵們不會被幹掉？”
奎澤一臉淡然地點了點頭。
“當然，在看見你擲出那些嬰孩物件的一瞬間，我就有這個自信了。”
彌昆輕聲笑答道：
“嗬嗬，又是憑借你那道天生的直覺嗎……真是一個簡單粗暴的理由……”
“不過.……和你坦白講吧，陰土隱域的戰勢情況，我其實一點也不關心。”
“因為，存在於那裏的，不是誘餌，就是棄子。”
“奎澤，你知道嗎？此時此刻，就在你的那群獵人正在浴血奮戰的時候，就在我倆坐在這裏悠閑聊天的同時，深淵的主力部隊已經直接打到你們聖光的老巢了~”
奎澤聽罷，獨眼微微一沉，然而表情卻沒有顯得太過驚訝，僅是冷靜地這麽詢問道：
“這是你們早就安排好了的計劃？”
彌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沒錯，這是我們早前與深淵那邊確立的合作。”
“當然，具體的計劃實施者乃是屠夫，隻要他有動手的想法，那麽深淵族群就會收到信號，獲取通道，然後一舉傳送到你們的大本營發起總攻。”
“屠夫手裏的『神物』實在是好用到了極點，有時候我甚至都想要和他換一換呢~”
奎澤沉默數秒，隨後鎮定回應道：
“如果僅是這樣的話，那也不足以讓你們獲得勝利，畢竟聖光淨土那邊還有教會和聖神守著呢。”
“雜碎來得再多，也都不可能對‘真神’造成威脅，彌昆，你應該很清楚這個道理。”
“當然，如果哈維約旦親自現身的話，那還得另當別論……但是，你們目前並沒有實現，否則早在獵團發起進攻的同時，祂就應該直接出手毀滅一切了。”
彌昆嗬嗬發笑。
“嗯，說得對，你的思路還是這麽清晰啊.……距離哈維約旦完全進入奧靈迷宮確實還需要一些時間。”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聖光淨土的覆滅依然隻會是時間上的問題，根本不是你這個將死之人有能力幹涉的結果。”
“所以，奎澤啊.……什麽深淵、什麽聖光、什麽大局、什麽世界、什麽未來.……這些雜七雜八的玩意，讓我們先將它們通通撇開不管，反過來聊聊另外一些輕鬆的話題吧。”
“比如說，我在過去的某道有趣發現？奎澤，你應該還記得當初獵團賦予我的獵人頭銜吧？千萬別和我說你把它忘了，不然氣氛可就得尷尬起來了。”
奎澤將雙手交叉於腹前，完全沒有與彌昆打趣的意思。
“遺物獵人，然後呢？你是想說，你的這個‘發現’，和你所精通的‘迷宮遺物’有關？”
見到奎澤直接一語擊中要點，彌昆當即笑容燦爛地打了一個響指。
“聰明！真不愧是你！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討論的話題！”
“迷.宮.遺.物。”
“這是一類具有不同階級，不同功能，潛藏於迷宮各個角落的超凡物品。”
“世上的每一個噩夢感應者，都不會想要和這些寶物脫開關係。”
“畢竟，雙方之間的聯係就像是物種文明與武器裝備，文明若想發展延續，就無法避免鬥爭，而若想取勝生存，武器裝備則是不可或缺！”
“而它們同樣也是我身為遺物獵人所建立出來的超凡體係之核心！”
“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這群物體不過就隻是一些好用的裝備！”
“我彌昆活到現在，大半輩子的人生，都花在了對於這類寶物的研究之中！”
“所以，無論是接觸迷宮遺物的數量，又或者是對於迷宮遺物的研究，這世上，沒有人能比我更加接近‘迷宮遺物’這類事物的本質！”
“然後，就在數百年前的某個夜晚，我最終理解了一切。”
“迷宮遺物.……以及迷宮神物。”
“對於其他人來說，它們不過就隻是一些奇異且好用的物體到底是怎麽產生的。”
“它們本身”
標記。
卡黛茜聞言，表情怔住，麵容隨即染上了悲傷的色彩。
“唉……”
“耶塵……他真的是一個好孩子……幾乎沒有缺點……”
“我以前甚至還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
“而且，正是因為他和你們，我們這群人才得以存活至今……”
“所以，對於現在這個結果，我也同樣很難接受……這真的太難了……”
麵對卡黛茜充滿悲哀的肺腑之言，希雅哽咽地喘息了兩下，隨後便是以虛弱的嗓音低聲發話道：
“卡黛茜女士……我.……不得不休息一段時間.……”
“所以.……接下來.……一切就交給你們了。”
“祝各位……好運。”
卡黛茜神情鄭重地答應道：
“嗯，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們不會辜負任何人的。”
聽到這裏，希雅沉重不堪的眼皮終是緩緩閉上，整個人就此因為精神力的過度消耗而昏厥過去。
而卡黛茜與周圍同僚則是把希雅小心翼翼地抬至破曉小隊其他四人身邊，由此將她與歐可、韋蒙、菲羅娜、厄裏加特等人妥善安置在了一塊。
待到卡黛茜照顧好了這群貢獻非凡的年輕人，臨時總指揮法努隨即來到卡黛茜的麵前，低頭觀察著擔架上的破曉小隊一行人，再是向卡黛茜詢問起來：
“他們狀況如何？”
卡黛茜平靜說明著：
“他們的精神力損耗得太嚴重了，暫時醒不過來，不過沒有性命之憂。”
法努點頭回應道：
“這就好，破曉小隊在今天這場戰役的表現最為出色，如此優秀的後生代新星，我們必須全力保住他們。”
卡黛茜對此深表讚同。
“嗯，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牢牢看緊他們的。”
就在兩人談話到這裏的時候，獵人集團的上空突然聖光湧現。
嘩——————！
下一秒，八道身影從中依次閃現而出，正是以阿爾佩迪斯為首的極獵一行人。
他們前腳剛剛將這片土地上的深淵殘黨徹底清理幹淨，聖光後腳就將他們瞬間傳送回了獵人大部隊位於的戰場中央地帶。
與此同時，與八名極獵一同顯現於高空的，還有一道白光璀璨的巨門虛影。
巨門規模高達百米，渾身迸發高潔神力，與教會尋常的『聖光之門』完全不是同個級別的存在，顯然乃是由聖神安格裏諾昂德為獵人們親自創造的返程通道，如今正在不斷地凝實自身。
待到它從虛體徹底化為實體，獵人大部隊即可進入其中，直接返回聖光淨土，繼續參與保家衛國的本土戰場。
見到如此景象，各個集團的獵人紛紛起身，收拾周圍現場，整理隊友遺體。
法努迅速飛到極獵們的麵前，向阿爾佩迪斯簡單匯報了一下現場狀況，以及各個獵人集團的人員傷亡以及戰力狀態等等信息。
阿爾佩迪斯聽罷，神情淡定地點了點頭，隨即居高臨下對在場的獵人們大聲宣告道：
“所有大師獵人率先入門！按照第一集團到第五集團的順序依次通過！至於之後的本土戰場人力安排，全部聽從教會那邊的指示！”
在極獵一席的指示之下，所有的獵人集團皆是秩序井然，整裝待發，正式做好了返程然後投身下一片戰場的準備。
一分鍾之後，『聖光之門』，終於徹底成型。
伴隨著巨大門扉的緩緩拉開，繁華恢宏的聖光城景象，就這麽出現在了每一名獵人的眼中。
“走！”
於是，法努一聲令下，第一集團當即集體起飛，迅速進入『聖光之門』。
在這之後，其它集團的指揮官亦是依次指揮自己的集團，緊隨其後，動身返程.……
觀察著部隊回歸的浩蕩場麵，凡納托隨即忍不住搖頭撇嘴道：
“啊，終究還是這麽灰溜溜地逃回去了，真沒意思.……”
蘇菲蘭妮似笑非笑地提醒道：
“怕什麽，聖光淨土那邊不是還有一大批深淵怪物等著我們麽，一切可還沒有結束呢~”
馮嘬了一口煙鬥，低聲呢喃起來：
“唉，天知道它們都會把那裏的土地汙染到什麽程度，光是想想就讓人受不了……”
伊芙蓮一邊看書，一邊評論著：
“這種問題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畢竟有教會兜底，他們一直很擅長處理這種麻煩。”
聶索轉頭瞪了眾人一眼，接著語氣嚴厲地斥責道：
“你們都給我嚴肅一點，待會必須全力保證各個省份的安全，絕對不能讓深淵族群在聖光淨土的任何地方紮根生芽，否則我們將迎來一場永無止境的惡性循環。”
何生表情晦澀地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深淵此次大肆入侵，會害得聖光淨土出現多少家破人亡的悲劇。
“呼……”
亨格裏的表情充滿了不安，然而擔心的卻不是聖光淨土，而是奎澤那邊的狀況。
“奎澤先生，請您務必要平安無事啊。”
阿爾佩迪斯一言不發，屏息凝神，雙手合十，暗中調控起了整座白洞結界的形態，準備為這片土地帶來最後的收尾。
“.……”
數十秒之後，以卡黛茜為首的第五集團成員，盡數消失在了『聖光之門』的裏側。
至此，大師獵人團體，全部撤離完畢。
見到此狀，阿爾佩迪斯向身邊的極獵們吩咐道：
“你們先走，我要把這裏處理幹淨。”
何生、凡納托、伊芙蓮、馮、蘇菲蘭妮、亨格裏、聶索七人心領神會，於是緊隨大部隊之後，與他們一同打道回府。
待到旁人全數消失，阿爾佩迪斯便是高舉雙手，當即令得整一座覆蓋戰場的白洞結界瞬間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浩瀚白光。
此時此刻，這片廣袤戰場的偏僻地底，實則還潛藏著個別苟延殘喘的癲狂小醜。
這群鼠輩，奸滑狡詐，貪生怕死，早在戰爭一打響便是火速鑽入地底，發現白洞結界無縫可鑽之後，便是對外界的一切不理不問，企圖等到一切自行塵埃落定，然後再將自己醜惡的人生繼續延續下去.……
但是，小醜們當然不可能想到，白洞獵人早就考慮到了這一步，並且打從最開始就沒有放跑任何獵物的想法。
此時此刻，如今這座仍然矗立於這片戰場的白洞結界，便是極獵一席為小醜們留下的最後一曲喪鍾。
待到一切準備工作全部就緒，阿爾佩迪斯這才轉身進入『聖光之門』，整個人隨即跟著門扉一同消失不見。
而也就在他離開這座世界的下一秒，整座規模長達數百公裏的白洞結界，旋即便是猶如一顆毀天滅地的龐然炸彈，就這麽迎來了全方位的炸裂與爆發。
下個刹那，無窮無盡的白光與斥力從中噴薄而出，瞬間淹沒了整片戰場，瞬間覆蓋了乃至於整座陰土隱域。
這一刻，白洞之力所撼動的對象，不光是天空、地表、大氣，更是整個時空的“本體”。
與此同時，潛藏在地底的個別癲狂小醜，甚至還來不及感受萬物的振動，一具具肉體，一道道靈魂，就這麽跟隨周圍所有的有機物與無機物，全部分解，全部消融，全部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