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集團的血戰

  這裏是今天這場戰爭的最後一座黑暗世界。


  無光無風。


  冰寒至極。


  一名又一名大師獵人的身影在其中飄浮。


  無數凍裂的肢體與胴體環繞於他們左右。


  原本純黑色澤的獵人製服，如今亦是被寒霜塗滿了蒼白。


  生者喘息.……

  死者寂靜.……

  在場所有隸屬於第一集團的大師獵人，都是奧靈獵團除去極獵以外的第一梯級精銳，都是見證過無數大場麵，獵殺過無數凶殘獵物的強者兼狠人……

  然而，就在剛才，眾人卻是經曆了一場有生以來最恐怖、最詭異、最讓人難以想象、最叫人深感絕望的終極惡戰。


  沒有重力。


  沒有空氣。


  溫度一路向下跌破，迅速跨越“負兩百攝氏度”這個臨近點，最終在極限時刻抵達了“負兩百五十攝氏度”的超低溫.……

  環境惡劣到這般離譜程度的真空地帶，便是獵人們先前與獵物展開廝殺的主舞台。


  對於絕大多數獵人來講，剛才的體驗，就像是一場地獄之旅。


  隻不過，這座地獄沒有熾熱的火焰，沒有什麽荒蕪的焦土，有的僅是凍到骨髓裏麵的極寒……

  還有那頭體高百米，體長千米，體表漆黑，渾身盤繞著密密麻麻的樹根脈絡與修長複肢，腫大的頭顱滿是蒼白鬢毛，光滑的麵部無眼無鼻，僅有一道十字形狀巨大裂嘴的恐怖巨獸.……

  正是這座舞台的布置者，同時也是九頭深淵使徒之中的最後一位——使徒『凍寒』。


  在與現場的獵人們全麵開戰沒多久，『凍寒』便是將所有人都拖入了自己的領地，拖入了這片冰寒至極的黑暗世界。


  使徒『凍寒』所擁有的權能算是最為簡單粗暴的那一個。


  它的肉體，不光具備著究級的力量、防禦、再生特性，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向外界釋放著詭異而漆黑的高濃度霜雪。


  而這些霜雪的存在不僅會將整個黑暗世界一步步領向絕對零度，更會將中途與霜雪發生物理觸碰的一切生物全部侵蝕。


  一觸即凍。


  一凍即碎。


  一碎即亡。


  這便是所有站在『凍寒』對立麵的113名大師獵人不得不承擔的恐怖風險。


  哪怕在場一眾獵人精銳的肉體強度各個堪比超人.……如此嚴苛，如此變態的戰場環境，依然讓他們不堪重負，難以行動。


  更何況，這裏還沒有供眾人呼吸的氧氣。


  因此，先前在場的每一名獵人都隻能屏住呼吸，宛如在深海掙紮的溺水者，一邊避免著與『凍寒』的寒息直接接觸，一邊對準『凍寒』的身軀進行著集體圍殺。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戰勢慘烈到了極點的死鬥。


  稍有懈怠，稍有失誤，大師獵人們的生命就會瞬間迎來終結。


  畢竟，他們終歸不是極獵。


  與前者相比，這些獵人的肉體實在是太過脆弱。


  在使徒『凍寒』的麵前更是如此。


  然而，不幸中的萬幸是.……

  在這道堪稱絕望的局麵之中，奧靈獵團實力位居極獵之下的第一團隊，餘暉小隊，勇敢地站了出來，然後硬生生扛下了這道覆滅大勢。


  回溯獵人蕾莉莎、緘默獵人無名、詐術獵人堂吉明德、盲斬獵人謙、氣弓獵人赫緒.……

  還有這支隊伍的領袖，同時也是身兼第一集團的總指揮，支配獵人法努。


  這六人不光是奧靈獵團現役的骨灰級老將，同時更代表了大師獵人群體的最強團體。


  然後，作為整個集團領袖的法努，率先發動了自己的『靈界』。


  鳳凰降世，高聲啼鳴。


  火星如雨，散落漫天。


  黑暗鼠竄，雪霧消融。


  伴隨著烈陽神鳥的悍然問世，整個世界重新擁有了光與熱。


  鳳凰的降臨，不光遏止了環境溫度繼續向下瘋跌的勢頭，更是將它一路強行拉回到了負兩百攝氏度的門檻，由此為之後獵人大部隊的反攻作戰建立了最關鍵的基礎。


  法努挺身而出，成功穩住局麵。


  緊接著，餘暉小隊的其餘五人，亦是同樣施展出了各自的全力。


  於是，繼第一座『靈界』成型過後，接下來又有五座『靈界』橫空出世。


  它們景象迥異，特性不一，然而卻能夠通過施展者之間的團隊默契在黑暗之中各據一方，緊密相連，從而把使徒『凍寒』的身軀牢牢地圍困於中央。


  再然後，六員老將便是分工合作。


  無名將『凍寒』的部分使徒權能牢牢封鎖。


  堂吉明德開始在精神領域幹擾著『凍寒』的思維與行動。


  謙拔出劍刃，透支未來，鎖定『凍寒』的軀體釋放出了數以億記的次元斬擊。


  赫緒以指為弓，以氣為箭，駕馭風暴，傾瀉龍卷，瞄準『凍寒』的頭顱展開瘋狂轟擊。


  蕾莉莎召喚時間鍾擺，令得所有與『凍寒』交戰的友軍處於一旦死亡就會自動進行狀態回溯，從而讓在場所有人的死亡大門都遭到了暫時性的封鎖。


  法努則是將自己的使魔部隊規模一口氣複製擴張上百倍，同時讓鳳凰神鳥的姿態從原先的單頭雙翼進化為三頭九翼，再是一同向獵物發起總攻，食屍鬼大軍化作肉盾一路推進，石像鬼空兵靈活周旋繞其側翼，熔岩破星龍群如同陣地炮台一般對準惡獸瘋狂噴射炎流，而三頭鳳凰神鳥則是展開九翼持續迸射出萬千道烈陽射線，不斷焚燒著『凍寒』的醜陋軀體。


  就這樣，餘暉小隊通過各自的行動，正式為獵人大部隊吹響了反攻號角。


  於是，在法努一行人的帶領下，其餘的107名大師獵人紛紛緊隨其後。


  一時間，在場的每個人全都舍棄掉了一切顧慮，榨幹了身心的一切氣力，傾盡了彼此的一切手段，就這麽向使徒『凍寒』發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火力不斷，向死而生的瘋狂猛撲。


  而麵對獵人們的包圍剿殺，使徒『凍寒』則是發起一聲尖銳的咆哮，隨即扭動它那副龐大的軀體，張開它那張猙獰的巨口，一邊以寒霜依附的四肢與爪牙向獵人們發起恐怖絕倫的近身碾壓，一邊以觸碰即死的寒霜吐息向獵人們不停發射毀滅性的遠程打擊。


  接下來，咆哮不絕，戰火不止。


  在獵人與使徒的漫長廝殺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過……

  最終，伴隨著使徒『凍寒』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千瘡百孔的殘破軀體就像是暖春初雪一般全麵消融，崩潰，這場廝殺總算才迎來了慘烈的結束。


  獵人集團一路奮戰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六座『靈界』全部崩潰瓦解。


  法努、赫緒、謙、無名、堂吉明德五人皆是氣息紊亂，疲憊不堪。


  負責治愈友軍的蕾莉莎，更是早在使徒暴斃之前就先一步身心枯竭，陷入昏迷，無法繼續維持獵人大部隊的生命鎖扣。


  而在她不堪重負地失去意識之後，又有42名大師獵人相繼在『凍寒』的力量之下化為冰雕，支離破碎，壯烈犧牲。


  不過，即便如此，獵人們最後還是挺下來了。


  活下來的生者沒有辜負逝者們的付出。


  盡管這道廝殺的過程，異常慘烈，異常殘酷，異常痛苦……

  但是，在餘暉小隊的帶領下，獵人一眾終究還是成功讓深淵使徒付出了慘重代價。


  至此，今天最後一場獵人與使徒的交戰，總算分曉結果。


  使徒『凍寒』，暴斃而亡。


  獵人第一集團，艱難慘勝。


  標記。


  龍吟長嘯，空間戰栗。


  在沒有重力的暗黑深海，兩頭體格足有萬米之大的龐然龍影正在其中激烈搏殺，一路鏖戰，所到之處火光迸射，音波狂響。


  其中一頭巨龍全身猩紅，另外一頭巨龍渾身漆黑。


  無論是從體格上，力量上，氣勢上，又或者是戰鬥風格上，兩頭巨龍皆是顯得那麽的相似，那麽的並肩齊驅。


  紅龍的真身乃是龍軀獵人何生。


  而黑龍則是由深淵使徒『自省』針對何生本人而量身打造的贗品。


  這頭深淵使徒的存在與特性，可謂是徹底顛覆了何生的想象。


  它的本體原先乃是一坨巨大的胚胎。


  然而，現在『自省』卻是變成了與何生擁有相同能力，相同境界，甚至是相同習慣的巨龍。


  和它正麵開戰以後，無論何生使出多麽狂暴的力量，多麽強悍的手段，對方也總是能夠全部照搬，如數奉還，導致何生感覺像是在和自己的複製體對戰似的，雙方一時之間打得完全不分上下。


  不過，雖說情況超出了龍軀獵人的料想，但是他自始至終也都還是沒有心急動用自己的殺手鐧，而是冷靜觀察使徒『自信』的成長上限，耐心等待著對方的複製手法露出破綻的馬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就這樣，兩頭巨龍一路碰撞，爪牙並用，音炮不絕，瘋狂在黑暗的海底勾勒著輝煌的煙火，其對轟能量之狂暴，已然足以將與聖光淨土麵積等大的土地顛覆摧毀無數次.……

  然而，待到上百個回合飛快度過之後，漆黑的巨龍卻是突然停止了動作。


  緊接著，隻見龐大的龍體突然自我解除，一道渺小的人影再是從中閃現而出。


  它與何生有著一模一樣的外貌，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都完全相同，儼然就是以何生作為模板一比一創造出來的複製人。


  見到此狀，何生本人眉頭赫然皺起，完全不明白對方突然停手的用意，不過卻也沒有急於向敵人發動進攻，僅是繼續保持著自己的巨龍形態，以此方便應付任何的突發狀況。


  隨後，迎接著何生詫異的視線，誕生於深淵胚胎的複製人，隨即就以深淵特有的心靈感應，直接在何生的腦海平聲發話道：

  “我已經逐漸想起一切了。”


  “所以，就此終止這場毫無意義的纏鬥吧……”


  “另一個我。”


  何生聽罷，眼神一沉，當即也以腦內想法向深淵一方做出回應。


  “另一個我？”


  “真敢說啊.……”


  “你覺得我會就這麽掉以輕心，落入你的蠱惑陷阱，是嗎？”


  結果，麵對何生本人的這番質疑，何生複製體卻是一臉平靜地回答道：

  “不管你相信與否，我都已經不想再打下去了，所以在殺死我之前，你不妨聽我簡單說明一下現狀。”


  “你真正的敵人，應該是剛才那頭胚胎，使徒『自省』才對。”


  “但是，在將我‘生產’出來的那一刻，它其實就已經死亡了。”


  “至於我這個後來者，不光與你擁有著相同的力量與手段，更承載了你的一切記憶和經曆。”


  “這便是使徒『自省』所擁有的權能。”


  “一方麵，它能夠讓我得到與你幾乎對等的實力，另外一方麵，它卻又無法完全幹涉我的思想，算是一把利弊顯著的雙刃劍。”


  “因此，站在你麵前的這個‘我’，雖然是由深淵那邊創造出來的，不過思想、人格、立場卻和你這個原主如出一轍。”


  “除此之外，我們二者之間必須得有一人死亡，這座黑暗世界才有機會遭到破解……這是我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接收到的訊息。”


  “所以，我認為，『自省』的真正目標，或許就是想要盼望著我這個‘贗品’，為了求生之類的一己私欲，取代你這個‘正主’，然後與你全力交戰，至死方休.……”


  “倘若成功，我之後將會潛伏於奧靈獵團，充當深淵那邊的一枚保險棋子；倘若失敗，那麽我至少也能夠把你這個正主拖到元氣大傷的地步。”


  “隻可惜，它算錯了一點.……那就是，並非所有的人都那麽自私。”


  “就算其他極獵陷入這種境地，都會因為深淵這步出奇狠招，毫不猶豫地選擇‘自相殘殺’.……”


  “然而，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這麽做。”


  “‘何生’，永遠都不會這麽做.……”


  “另一個我啊.……”


  “你肯定可以理解的，對吧？”


  說到這裏，作為複製體的何生，淡淡一笑。


  與此同時，何生本人，表情凝結，陷入沉默。


  然後，贗品何生便是繼續發話道：


  “另一個我，在你動手以前，我再和你分享一下我憑借眼下這個‘身份’所獲得的新情報。”


  “聖光如今正在幕後施法，嚐試通過貴束紋身作為信標，把你與其餘的極獵帶回原來戰場。”


  “但是，由於先前歡愉劇院院長所召喚出來的深淵使徒共有九頭，而這些使徒之間的存在就像是同一座屋簷的支柱，緊密相連，就算前一棟倒了，也會有後一棟補上。”


  “因此，除非所有使徒全員身亡又或者是全員力量耗盡，否則你與其餘極獵所位於的黑暗世界，將會繼續維持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