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別急嘛
伴隨著往昔的怨恨化作怒火在心中複蘇，丁摩洛的漆黑雙掌頓時緊握成拳，發出了骨骼與肌肉相互摩擦的刺耳聲音。
喀喀喀！
在深淵再生之力源源不斷的灌輸和作用之下，丁摩洛先前就連站都難以站穩的殘坡身心狀態，如今不僅徹底恢複過來，反倒還趁勢精進到了正常狀態的足足百分之三百！
此時此刻，積木小醜，精神興奮，氣力爆棚，儼然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時刻！
丁摩洛扭轉脖頸，細細品味了一遍在自己四肢百骸之間瘋狂席卷的力量，然後情不自禁地感慨起來：
（厲害！深淵之力……果然強得離譜啊！）
（現在，我，毫無疑問正是此生此世的最強狀態，別說是發動一次『靈界』了……就算要一口氣連續發動五回『生奪冥手』，也根本不在話下！）
（完全足以堪稱是半個六重噩夢境界水準了！）
（這樣一來，就算教會那邊再派個元騎過來支援，我至少也可以在死前讓給他吃點苦頭！）
（至於剩下的雜魚嘛.……殺起來就更是砍瓜切菜，來多少都不會管用！）
（哈哈哈哈哈！）
丁摩洛在內心一陣得意，半紅半黑的眼珠緊盯著遠方的城市，隨後就這麽單方麵宣告了自己的屠殺宣言。
“好！既然幕後的準備全部完成！那麽接下來就是正式的演出時刻了！”
“聖光的領地、子民、以及愚昧的奴仆們啊……”
“作為繆撒裏奇時候所積累的恥辱與罪孽，今日，就由我丁摩洛來向你們全麵討回。”
“準備好……”
“迎接我人生最後的謝幕表演吧——————————————————！”
丁摩洛嘶聲狂笑道。
緊接著，他整個人便是壓低重心，全身蓄力，猶如一根滿弦之箭，即將對準遠方的城市暴掠而去，繼而掀起一片慘無人道的腥風血雨！
然而.……
就在積木小醜做出這番衝刺預備動作的同時.……
另外一道聲音卻是突然自他的耳邊響起。
“別這麽著急出發嘛。”
於是，丁摩洛的五官赫然凝固，大腦瞬間空白，原本做好準備的軀體就這麽猛然停頓了下來。
“咦……？”
帶著錯愕不已的思緒，丁摩洛轉頭望向側方。
下一秒，他便是目光呆滯地發現，自己的身邊居然還站著另外一道人影。
此時此刻，兩人的距離不過短短五米。
麵對這番驚悚的情景，丁摩洛膛目結舌，當場啞然。
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發現此人的存在，就連半分聲音都沒有捕捉到.……
然而，比起這一點.……
更加讓丁摩洛震驚得無以複加的是.……
更加讓丁摩洛感到毛骨悚然，渾身顫抖的是.……
這位不速之客的外貌。
濃密的卷發。
俊俏的五官。
高壯的體格。
不是別人……
正是數分鍾以前，被積木小醜親手大卸八塊，爆體而亡，隨之淪為滿地肉塊的……
血匠獵人耶塵！
此時此刻，這個本該已經暴斃荒野，死無全屍的男人，如今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了丁摩洛的眼前！
而且……
還是以一絲不掛，完好無損，擁有雕塑一般完美黃金比例的裸體之態，大大方方地站在丁摩洛的身邊！
於是，積木小醜整個人徹底僵住，大腦就此陷入翻天覆地的混亂之中……
而在丁摩洛如同見了鬼一般的驚愕目光注視下，隻見耶塵緩緩轉過他那副白皙的麵龐，隨即向丁摩洛展現出了一道友善的微笑。
“我們倆可還沒結束呢。”
“所以，別這麽著急離開~”
“再好好地玩一玩唄？”
丁摩洛眼角抽搐，心髒狂跳，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你……你.……”
“為什麽.……”
“還活著？”
積木小醜嗓音顫抖地開口道：
“我明明親手殺了你.……我明明親眼看見你炸成了一地碎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莫非，深淵影響了我的心智，讓我看見了幻覺？”
麵對丁摩洛的自我質疑，耶塵突然輕聲發笑起來。
“哈哈哈……”
“你畢竟是一個局外人，當然不可能理解發生了什麽。”
“但是，就算如此，我也還是要謝謝你。”
“多虧有你在外界出力，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出手，這才給我留下了空子。”
“這樣一來，我總算能夠再次享受自由了。”
“丁摩洛……又或者是繆撒裏奇？”
“不管你是什麽身份，都值得獲得我的褒獎。”
“幹得漂亮。”
聽到這裏，丁摩洛的麵目當即變得更加駭然。
“你叫我……什麽？”
“繆撒.……裏奇？”
“你是從哪裏知道這個名字的——————！？”
耶塵一臉漫不經心地伸手理了理頭發。
“從哪裏？當然是從你的思想裏麵啊。”
“在你剛才站在這裏，回味人生的期間，我已經把你的記憶全部速讀了一遍。”
“所以，你如今在我麵前，已經相當於是個透明人了~”
丁摩洛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思.……想？”
“速.……讀？”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
直到這一刻為止，丁摩洛這才逐漸發覺，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與耶塵有著相同的外貌，然而說話的語氣，卻根本是另外一種風格！
除此之外，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同樣也和先前的血匠判若兩人！
上一個耶塵，仿佛就像是一抹熾熱的怒火，渴望焚燒世間的一切罪惡，對待丁摩洛這名人類公敵的情感，除去憎恨與殺意以外再無其它。
然而，這一個耶塵，卻是如同一片陰寒的海洋，看待丁摩洛的目光充滿了詭異的戲謔，無形的蔑視.……似乎根本不把丁摩洛的所作所為以及存在本身放在眼裏！
（這家夥.……莫非是人格分裂——————！？）
丁摩洛的大腦在驚駭之中開始了疾速的運轉。
（不，就算如此，這和他的複活又能有什麽關係——————！？）
標記。
繆撒裏奇和賽因賽艾一見如故，都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相仿的氣質，所以都沒有盲目向對方動手。
然後，繆撒裏奇便是驚訝發現，賽因賽艾不僅和自己處於相同的噩夢層次，更和自己一樣曉得聖光淨土的人類語言。
他實在難以想象，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夠在奧靈迷宮遇到這樣的同類。
而更加讓繆撒裏奇感到震驚的是，賽因賽艾居然還能夠理解自己的苦惱。
“你說，你在經曆迷宮噩夢之前，就已經想起了往日的記憶，洞悉了這個世界的虛假？”
“你竟然沒有依靠真理之石，單憑自己一人就探索到了這種程度？”
“這可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繆撒裏奇聽罷，立刻激動地追問道：
“真理.……之石？那是什麽？難道它能幫到我不成？”
賽因賽艾點頭回應道：
“嗯，它應該能夠幫到你更進一步地收集那些記憶，不過，你也需要在同時承擔一些風險。”
話音落下，賽因賽艾即刻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汙晶匕首，大大方方地將它展示在了繆撒裏奇的眼前。
“用它刺穿你的皮膚。”
“然後，你的意識將會瞬間沉淪於黑暗的深處。”
“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夠強大，那麽你不僅能夠在那裏找到你所渴求的真相，之後還有機會帶著這份記憶返回現世。”
“否則，你的肉體就會和你的精神一同消亡。”
“如果你願意接受這道試煉，那麽在你昏迷的期間，我會負責照看你的。”
“來吧，選擇權在你。”
聽完賽因賽艾的這番說明，繆撒裏奇沉思片刻，隨即伸手接過了汙晶匕首。
哪怕他知道將自己的性命突然托付給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顯然是一道魯莽至極的冒險舉動，但是直覺卻又告訴繆撒裏奇，自己如今唯有相信賽因賽艾，才有機會獲得他夢寐以求的“真相”。
於是，下定決心的繆撒裏奇，就這樣將汙晶匕首貫穿了自己的肢體。
緊接著，如同賽因賽艾所說，繆撒裏奇的意識先是經曆了劇烈的震蕩與痛苦，隨後即是被送到了前所未見的全新世界。
然後，在這片混沌的穀底，繆撒裏奇終於如願以償地獲得了自己苦苦追求多年的“真相”。
那是一片到處閃爍著幽綠星光的宇宙。
它名為冥界。
與另外一座名為生界的宇宙互為鏡像。
一切在生界死亡的生命體，都會被傳送到冥界進行裁決。
所以，這裏也可以說是常人認知觀念之中的“地獄”。
而這片宇宙的主宰，即是幽冥神海默。
祂承擔著這片冥土的世界核心，統治一切，維係一切。
就像是聖光神安格裏諾昂德那樣，幽冥神海默也有著忠於自己的信徒組織。
幽冥的信徒們源自於不同的星球與文明，宣揚祂的偉岸，傳遞祂的神旨，執行祂的命令，全身心地侍奉於祂，一同維係著冥土的安寧與穩定。
除此之外，就像是聖光有著教會，教會內部有著教皇一樣，幽冥信教內部也同樣存在對幽冥忠心不二的教皇。
作為神明之下的第一人，他的靈魂已然成為了幽冥的一部分，從而領會神旨，散播教義，引領整個冥界維係著井然有序的穩定。
而那正是繆撒裏奇殘破記憶當中……自己過去的縮影。
然而，冥界最後卻毀滅了。
繆撒裏奇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
他隻能夠隱約記得，某種恐怖絕倫的力量撕破了生與死的分界線，隨即就對整個冥界宇宙展開了全方位的侵蝕。
那是源自於另外一名異神之手的力量。
就連死者的地獄都無法逃出它的掌心。
而幽冥神海默也完全不是祂的對手。
就這樣，在異神突如其來的入侵之下，海默、冥界、甚至就連生與死的物種法則本身，全部毀於一旦，通通迎來滅亡.……
至此，繆撒裏奇的往昔記憶，就此迎來終結。
再然後，他那副遭受了汙晶匕首刺傷的肉體，僅是在現實當中昏迷了一天一夜，就在賽因賽艾的眼前重新站了起來。
對於這個男人的火速回歸，賽因賽艾感到極其吃驚。
“居然這麽快就恢複了過來.……你的精神力真是強得可怕啊。”
但是，男人沒有理會賽因賽艾的讚美，而是猶如孩童一般捂頭痛哭，泣不成聲……
原來，曾經讓他信仰臣服的主，其實早就已經慘死於祂神之手。
苦苦追求了數十年，最後卻得到了這麽一個遙遠而又殘酷的真相，不僅沒有給這個男人帶來滿足與幸福，反而還讓他的內心徹底染上了絕望的色彩。
但是……
失聲痛哭了短短一陣，男人卻又很快發覺了其中的異常。
自己作為最接近幽冥的教皇，本該與幽冥神一同赴死，沉淪於生死破碎之後的混沌之中才對……
結果，在那之後，他卻是作為繆撒裏奇，轉世蘇醒，然後反過來變成了聖光神的信徒。
這前後莫非隱藏著某種因果聯係？
於是，男人詫異。
“.……”
接著，男人思考。
“.……”
隨後，男人醒悟。
“難……難不成.……”
最終，男人暴跳如雷地得出了結論。
“這一切.……”
“都是聖光幹的？”
“祂徹底抹滅了我主的存在，但是卻沒有完全抹除我主之下的其餘人與物，而是將我們毀掉、收集、洗清、重組，最後再是為自己所用？”
“這樣的話，一切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為什麽我的腦海至今還會記得那些記憶.……”
“為什麽我的靈魂一直以來都在暗中抵觸著聖光……”
“原來.……”
“這一切.……”
“全部都是這個虛偽的異神在暗中作祟嗎——————————————————！？”
想到這裏，男人的精神再次崩潰。
“我的名字，根本不叫什麽繆撒裏奇——————！”
“就和聖光教會那邊的約塞衛一樣.……”
“幽冥教皇丁摩洛——————！”
“這才是我原本的身份——————！”
“但是，看看聖光做了什麽——————！？”
“我！堂堂一介幽冥教皇！我主死去，我理應陪葬——————！”
“結果，聖光卻是把我洗腦重組！強行讓我轉生歸世！然後心甘情願地變成祂的奴隸，讓我為這個殘忍屠戮了我主的死敵，奉獻己身，宣揚異旨——————！？”
“我竟然被迫變成了這麽一個叛教之徒！過去的二十年人生，一直在那麽恬不知恥地苟且偷生！甚至還樂在其中！反過來還將臣服於聖光作為自己最為崇高的理想——————！？”
“不可饒恕.……”
“聖光.……”
“不……應該是.……安格裏諾昂德……”
“你這頭該死的孽畜.……”
“實在是不可饒恕啊啊啊啊啊————————————！”
“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