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強大與瘋狂
繆撒裏奇突如其來的辭職決定，驚呆了當地教會的所有人。
然而，無論他身邊的同事與長官如何竭力勸阻，與往日完全判若兩人的繆撒裏奇，根本不給大家半點的商討餘地，直接依據正規章法強行走完了辭職流程。
沒過多久，繆撒裏奇脫離教會的事情，便是傳遍了謙信城的大街小巷。
在這座城市之中，無論是教會同行，還是平民百姓，受到過繆撒裏奇幫助與饋贈之人數不勝數。
因此，對於繆撒裏奇這道選擇，大家皆是感到無比的震驚，遺憾，擔憂……
絕大多數人覺得，繆撒裏奇多半是因為洗禮多次未成而想不開了，於是紛紛上門拜訪，帶禮慰問。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眾人印象裏麵那個助人為樂，無私奉獻，以侍奉聖光為榮的虔誠信徒.……已經不複存在了。
事到如今，麵對這群熱心人士日夜不絕的造訪與關懷，深居家中的繆撒裏奇隻會感到心煩意亂。
幾天之後，繆撒裏奇帶上簡便的行李，就這麽悄悄離開了這座自己出生長大的城市。
在想起了那些不平凡的記憶以後，繆撒裏奇最終決定，自己必須得去尋找“真相”。
盡管對於要如何探索這些真相，繆撒裏奇仍然毫無頭緒，但是他卻也明白，無論如何，繼續待在這片聖光淨土都是不可能獲得進展的。
於是，繆撒裏奇決定前往奧靈迷宮。
他要將自己人生的剩下所有，全部押入這場無路可退的賭博！
不過，奧靈迷宮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因為聖光長城與邊境騎士無時無刻不駐守著淨土與迷宮的邊界。
隻有獲得獵團與教會雙重批準的奧靈獵人才有資格穿越這道防線。
至於其他任何的閑雜人等，絕對不可能被騎士們放行。
所以，要想如願以償地前往奧靈迷宮，作為凡人的繆撒裏奇隻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在聖光淨土這片廣袤的土地之中，每一天都有可能隨機冒出大大小小的迷宮坑洞。
這些空間隧道的隨機出現地點，都在遠離教會與城村的荒郊野嶺。
不過，絕大多數迷宮坑洞一經出現，所引起的空間波動就會引起中央教會警覺，從而立刻派遣聖光騎士集團之中的封鎖騎士前去封鎖消除。
整個過程往往在短短數分鍾之內就能夠得到解決。
至於繆撒裏奇的想法，便是依照直覺，一路向北，穿過荒郊野嶺，祈禱有朝一日迷宮坑洞能夠降臨於自己的眼前，由此直接帶他進入奧靈迷宮。
顯而易見，這是一個變數巨多，非常不實際的計劃。
隻不過，繆撒裏奇卻是相信，既然命運在最關鍵的時刻讓他免於被聖光洗腦，那麽自然也會在這之後為他留下另外另外一道大門。
結果，現實的發展，還真的符合了這個男人的預料。
在繆撒裏奇遠離城市才過去了區區數十天，一道尺寸不過半人的微型迷宮坑洞，突然出現在了某片森林的低地，恰好出現在了繆撒裏奇的眼前。
見到此狀，繆撒裏奇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
“果然，命運在引導我！”
一陣狂喜之後，趁著聖光騎士還未趕到，他整個人便是趕緊鑽入坑洞之內。
就這樣，繆撒裏奇真的成功實現了自己的計劃，就這麽從聖光淨土的荒野轉移到了奧靈迷宮的荒野。
然而，充斥於周圍大氣當中的迷宮狂氣，卻是立刻讓他呼吸困難，跪地不起，感覺全身就好像中毒一般劇痛無力，眼前的世界更是開始不斷產生詭異的幻覺……
一個平凡人類突然來到迷宮環境，就會產生這樣的症狀，俗稱“迷宮反應”。
隻有具備超凡之力加護的人，亦或者是迷宮土生土長的生物，才有可能適應這種環境。
對於普通人類來說，光是這片世界的空氣，就足以奪走他們的生命。
於是，繆撒裏奇很快就暈厥過去。
不過，命運依舊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接下來，繆撒裏奇不僅沒有死去，反而還將迷宮狂氣的侵蝕變成自己覺醒的契機，就這麽迎來了屬於他的『噩夢』。
至此，繆撒裏奇的血肉之軀，終於迎來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真正洗禮。
他的皮膚開始變得蒼白如灰……
他的五官開始變得修長而猙獰.……
他的體格開始進一步膨脹，他的手腳開始進一步延長.……
他的外貌開始愈發脫離“人類”這個範疇，開始變得像是寓言故事當中的“魔鬼”.……
而這才是繆撒裏奇應該具備的模樣！
因為他原本根本不屬於人類這個種族！
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命運在冥冥之中的引導，並且獲得了全新肉體的繆撒裏奇，接著便是在迷宮之中繼續進行著他一路向北的流浪生活。
這場旅途充滿苦難。
在這片弱肉強食的蠻荒世界，為了保障生存需求，繆撒裏奇不得不和各種怪物進行廝殺搏鬥，繼而過著風餐露宿，茹毛飲血，危機四伏的野蠻生活，無數次地造訪鬼門關，卻也無數次地告別鬼門關。
當然，日以繼夜的生死搏殺，雖然為繆撒裏奇帶來了數之不盡的痛苦與折磨，卻也在同時不斷錘煉他的技術、心智、意識.……
然後，來到奧靈迷宮的第二年，他成功突破了第二重夢境。
第五年，他成功突破了第三重夢境。
第八年，他成功突破了第四重夢境。
第十三年，他成功突破了第五重夢境。
繆撒裏奇的實力變得越來越強大。
強大到就連最頂級的迷宮怪物也隻能淪落為他嘴裏的食物。
不過，繆撒裏奇的性情卻也變得越來越暴戾，越來越嗜殺，越來越瘋狂。
隻因為，他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渴望的真相。
直到十三年以後的某一天，繆撒裏奇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名手持烙鐵，頭戴鐵盔的男人.……
標記。
見到繆撒裏奇成功突破以往的上限，儀式殿堂的氣氛瞬間躁動起來。
（加油啊，繆撒裏奇！）
兩側觀席之間，不少當地教會人士都握緊了拳頭，都在心底暗自為繆撒裏奇鼓舞打氣，由衷希望他這回能夠與聖光真正結合。
畢竟，按理來說，繆撒裏奇過去的功績與品性，早就應該獲得聖光的寵幸才對.……
與此同時，繆撒裏奇，麵目冷靜，嗓音激昂，繼續吟誦聖神功德，繼續融合聖光之力，仍舊一心一意地沉浸於這場洗禮儀式當中！
伴隨著敬神宣言向著終點逐步靠近，他能夠明顯感受到，體內的聖光不僅覆蓋了自己的四肢百骸，更是一路深入到了自己的精神深處！
那裏坐落這一扇通往靈魂根基的心扉大門！
同時也是過去繆撒裏奇從未讓聖光抵達的地方！
（馬上.……就成了！）
（隻要讓聖光和靈魂合二為一……）
（我就能夠真正地持有聖光之力，成為一名光榮的聖信徒了！）
心念至此，繆撒裏奇頓時將精神的集中力提升到了極限！
於是，通向他靈魂根基的心扉大門，很快便是向著聖光緩緩敞開！
緊接著，繆撒裏奇的敬神宣言也同樣進展到了尾聲！
“啊！”
“我慈悲的主！我高潔的主！我耀眼的主！”
“我願用自己的智慧報答您的恩惠！”
“我願用自己的力量守衛您的國度！”
“我願用自己的一生侍奉您的光輝！”
“我！繆撒裏奇！在此，向您，宣誓效忠！”
“偉大而崇高的聖光啊！”
“請您接納我的生命！融入我的一切！讓我就此成為您至死不渝的仆從，從今往後一直為您——”
待到繆撒裏奇吟誦至此，聖光終是穿過了繆撒裏奇的心扉大門，就這麽正式觸碰到了繆撒裏奇的靈魂根基！
然而.……
就在繆撒裏奇即將完成敬神宣言之時……
就在繆撒裏奇即將實現多年以來夢寐以求的願望之時.……
就在聖光即將與這名信徒虔誠的靈魂合二為一之時……
這個男人眼中的世界，卻是在此時驟然改變。
前所未見的海量光景，就這麽瘋狂湧入繆撒裏奇的腦海。
幽綠的極光！
無星的夜空！
荒蕪的大地！
數以億計等待審判的亡魂！
以及那座拔地而起，直插雲霄的恢宏石殿！
這一切的景象，宛如成百上千道雷電，狠狠轟擊在了繆撒裏奇的腦髓！
於是，繆撒裏奇，瞳孔驟擴，神情劇變，渾身顫抖。
再然後，那股試圖與他靈魂根基完全融為一體的聖光，就這麽在繆撒裏奇的體內支離破碎，繼而從繆撒裏奇的體內逃逸而出。
與此同時，現實之中的繆撒裏奇，亦是停止了一切動作，呆滯凝望著在自己眼前紛飛消散的黯淡聖光。
就這樣，光輝散去，結果決出。
時隔一年，繆撒裏奇，再次洗禮失敗。
儀式殿堂，全場嘩然。
這一回，繆撒裏奇明明已經無限接近於成功了……
可是，到頭來，他竟然連敬神宣言都沒有念完，就這麽讓儀式莫名其妙地迎來了終結。
這副情景，看起來，就好像繆撒裏奇主動放棄了即將到手的聖光之力一般。
如此詭異的結果，令得在場的所有人皆是難以置信，匪夷所思。
他們完全不明白繆撒裏奇究竟在做什麽。
而至於繆撒裏奇本人，則是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這一刻，這個曾經被教會予以厚望的男人，眼神空洞，麵色慘白，四肢無力，仿佛就像是突然失去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
就這樣，洗禮失敗的繆撒裏奇，再一次無緣成為聖信徒，再一次與進入中央教會的機會失之交臂。
然而，與過去不同的是，他本人壓根就不關心這次失敗。
真正讓繆撒裏奇感到悵然若失的是.……
那一幅又一幅閃於眼前的詭異畫麵，以及那一道又一道湧入腦海的晦澀信息。
這一切為繆撒裏奇的世界觀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顛覆性衝擊。
同時也成為了繆撒裏奇整個人生的重大轉折點。
於是，聖光洗禮儀式結束之後，繆撒裏奇一聲不吭地向教會請了一個月的病假，再是深居家中，沒日沒夜，忘寢廢食，猶如一個突然著了魔的瘋子，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不停挖掘、回憶、整理著那些難以言表的“記憶”.……
他將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紙麵上拚湊在一起，最終得到了一個模糊不堪卻又聳人聽聞的結論。
那就是，自己，原來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謂的繆撒裏奇……
或許隻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存在。
至於他過去之所以會在聖光洗禮儀式上屢次失敗的原因.……
既不是在於自己的體魄不夠強壯，也不是在於自己的信仰不夠虔誠。
而是因為繆撒裏奇的靈魂本質，還埋藏著過去曾經發生的記憶碎片，所以才會在數次要被聖光感染的時候，發力將聖光及時地驅趕出去。
至此，繆撒裏奇的世界觀，徹底崩塌。
他站在自家的陽台，仰望湛藍的蒼穹，俯瞰繁華的城市，俯瞰著聖光淨土的冰山一角。
這些畫麵，曾經在男人看來是那麽的美好，值得他窮盡自己的一生，去守護，去治理，去侍奉。
然而，此時此刻，所有的一切已是今非昔比。
這裏就像是一座漫無邊際的囚籠。
封鎖了他的記憶。
囚禁了他的身軀。
利用了他的虔誠。
於是，男人當即跪地不起，嘔吐不止，淚水夾雜著血水，從眼眶裏邊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一個月之後，繆撒裏奇一臉冰冷地走入教會，直接向長官提交了自己的辭呈。
七天之後。
謙信城，地方教會本部，儀式殿堂。
繆撒裏奇身穿一席純白莊重的儀式法衣，站在殿堂大門外，沉默無言，一臉嚴肅。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頭戴銀邊高帽的滄桑老者站在繆撒裏奇的身邊，乃是當地教會的副主教，同時也是平時最為關照繆撒裏奇的前輩兼長官。
他將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紙麵上拚湊在一起，最終得到了一個模糊不堪卻又聳人聽聞的結論。
那就是，自己，原來可能不屬於這個世界。
所謂的繆撒裏奇……
或許隻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存在。
至於他過去之所以會在聖光洗禮儀式上屢次失敗的原因.……
既不是在於自己的體魄不夠強壯，也不是在於自己的信仰不夠虔誠。
而是因為繆撒裏奇的靈魂本質，還埋藏著過去曾經發生的記憶碎片，所以才會在數次要被聖光感染的時候，發力將聖光及時地驅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