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芬忒的故事
芬忒發現，無論是先前的那些騎士，還是之後的這些獵人，戰鬥力都遠非尋常的隱域土著可以相比。
在這些超凡組織的麵前，芬忒別說像是過去那樣以一敵萬了，甚至就連以一擋百都是極其吃力。
哪怕頑強的她最終還是成功逃出了獵人們的掌心，不過這次生死劫難也仍然帶給了芬忒慘痛的教訓。
與此同時，芬忒亦是醒悟過來，哪怕現實是這麽得讓人絕望，她也終歸是不甘心就這麽草草死去的。
而就在逃出生天的芬忒陷入這番心理矛盾之時，那個男人很快便是從天而降，大大方方出現在了芬忒的麵前。
他首先以恐怖的力量將芬忒輕鬆吊打了一番，強行讓芬忒冷靜了下來，接著又通過『空中列車』把她帶到了一片屬於自己的隱域世界。
在那裏，芬忒見到了十幾名種族不同，長相各異的異人，包括丁摩洛與賽因賽艾，和芬忒都是差不多的噩夢境界，差不多的瘋瘋癲癲。
盡管由於語言不通導致一時交流困難，不過芬忒還是很快理解到，這群家夥也都和她一樣，曾經見證了那些詭異的“真實”，想起了那些本來不應該存在的“記憶”，然後品嚐了那種歇斯底裏卻又無處發泄的空虛與絕望.……
原來，這世上的“清醒者”並不止有自己一個。
想到這裏，芬忒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就這麽與這群陌生的瘋子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緊接著，彌昆便是正式向她發出了邀請。
“我打算不斷收納像你這樣的異類，然後將這個組織持續壯大下去。”
“如果你既不想要一事無成地自殺，也不希望一直渾渾噩噩地活著，那麽為什麽不加入我們呢？”
“畢竟人活著始終得有個目標。”
“獵殺雙神，毀滅世界，重塑一切。”
“難道還有比這個更遠大的理想嗎？”
聽完彌昆的這一席話語，芬忒二話不說地屈膝跪地，就這麽心甘情願歸順於彌昆的麾下，從此搖身成為了歡愉劇院的最早一批癲狂小醜。
在這以後，芬忒便是遵循彌昆的指示，開始在奧靈迷宮定期搜尋其它的隱域世界，與同夥們一齊侵略了無數迷宮的土著文明，然後將其中有潛力的噩夢感應者一個不拒地通通攬入歡愉劇院。
當然，大部分被歡愉劇院看中的土著，一開始都是誓死不從的。
然而在汙晶匕首的強大洗腦能力麵前，這些戰敗者別無它選，要不就是在入院儀式之中慘死暴斃，成為被小醜們嗤之以鼻的垃圾，要不就是在入院儀式之後陷入瘋狂，稀裏糊塗地融入小醜大家庭。
於是，通過這些慘無人道的暴力手段，由彌昆所主持的歡愉劇院確實在飛快壯大著組織規模。
而芬忒也將這裏視作自己唯一的歸宿，逐漸開始享受起了全新的人生。
除此之外，經過一係列的實驗，她發現身為蟲人的自己與其餘異人種存在明顯的生殖隔離。
但是這並不妨礙芬忒的母性泛濫。
因為每一次狩獵隱域的當地土著，芬忒都會從中收獲無數孩童，於是順理成章地就收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然後按照蟲人文明的訓練方法來對其進行培養。
就這樣，除了“毀滅世界”這個遙遠的誌向以外，芬忒成功找到了足以支撐自己活在當下的至高娛樂。
而在接下來的數十年期間，歡愉劇院開始一步步地擴張壯大，並且氣焰變得越來越囂張，一有機會就去襲擊聖光淨土的聖光騎士，而一旦在迷宮偶遇奧靈獵人也必定要在暗中迫害。
於是，犯下了無數醜惡的罪行，歡愉劇院就這麽在聖光淨土變得臭名昭著起來。
再加上院長彌昆手裏持有第四十七件『神物』的情報泄露而出，因此歡愉劇院很快就成為了奧靈獵團與聖光教會必除不可的眼中釘。
而在芬忒加入歡愉劇院的五十年之後，歡愉劇院的成員規模終於成功突破了一萬的門檻。
當然，這個巔峰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
那一夜，小醜們在自家據點開著狂歡派對，所有人都在手舞足蹈，醉生夢死，享受著過去一年通過淩虐與殺戮所帶來的滿滿成就感。
然後，聖光騎士與奧靈獵人就這麽從天而降，直接為在場的所有人帶來了一場冷酷屠殺。
獵團一方有精英獵人、大師獵人、『極獵』。
教會一方有封鎖騎士、聖殿騎士、『元騎』。
在如此強大的兩道勢力聯手剿敵之下，歡愉劇院被徹底打了一個猝不及防。
僅僅隻是在三個小時不到的期間，歡愉劇院過去幾十年所積累的超凡戰力便是被獵人與騎士屠戮了個七零八碎。
一萬餘名癲狂小醜屍骨無存。
和芬忒資曆相近，實力相似的幾十名劇院骨幹們也死得七七八八。
至於院長並沒有選擇和『極獵』以及『元騎』硬碰硬，而是直接發動『空中列車』全速逃匿現場。
而也就在彌昆吸引了獵人與騎士的大部分注意力的同時，殘存的一千餘名癲狂小醜則是趁勢逃竄，成為了這個血腥夜晚為數不多的幸存者。
芬忒便是其中的一員。
在那一晚失去了無數孩子的她，帶著身邊僅存的數十名孩子逃離戰場，其中就有還是嬰孩的沫沫。
最終，芬忒等人一路逃亡到了麗湖隱域。
她不相信歡愉劇院會就此覆滅，認為彌昆有朝一日還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於是就在當地建立了甜蜜之家，決定在組織複活之前，先與自己的家人們暫時享受著和平安定的隱居生活.……
再後來，就是歐琳的故事了。
她的到來給予了甜蜜之家毀滅性的打擊。
接連失去了寶貝的大兒子與小女兒，芬忒氣得整整數月都不得不臥病在床。
好在二十年之後，彌昆真的重新現身，並且向所有歡愉劇院的幸存者發起了集結號角。
於是，芬忒再一次重燃了人生的熱情，帶著一家老小滿懷希望地回到彌昆身邊，再一次為他效命幹活.……
標記。
結果，數年之後的今天，就在歡愉劇院為深淵引路的陰謀即將大功告成之時，奧靈獵團卻是在聖光的傳送下再次降臨到了小醜們的眼前。
一場關乎著世界存亡的大戰就此全麵打響。
在這場戰爭之中，得到了彌昆恩賜的芬忒，依舊是開局就準備逃亡，隨即接連失去了眾多孩子。
一切情節的發展都與幾十年以前那個夜晚是那麽的相似。
不過，讓芬忒怎麽也不可能想到的是……
這一回，她真正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而且那個對自己最後幾名女兒痛下殺手的屠夫，竟然正是自己過去一直在心心念念的小女兒，沫沫。
如此諷刺的命運，
於是，芬忒的內心。
在將以蜈蚣部落為首的所有暴亂勢力全部肅清以後，以毒蜂部落為首的蟲人聯盟即刻舉辦了慶功宴。
然而，就在上萬名蟲人在聯盟首都舉杯歡慶的當天夜裏，一道染血的修長身影卻是從天而降，不請自來。
這道身影的現身當場擊碎了蟲人聯盟的狂歡氛圍。
抬頭凝望芬忒那副半邊慘白半邊染血的年輕容顏，聯盟一眾手中的杯盤皆是落地碎裂。
這一刻，每個人的表情都像是見了鬼一樣，寒毛聳立，目瞪口呆，呼吸驟停。
明明他們已經對芬忒執行了淩遲之刑.……
明明他們已經把芬忒的軀幹給徹底刨空……
結果，就算如此，芬忒也還是重新複活了過來。
帶著那一身完美愈合的嶄新肉體，她就這麽一腳踹開了地獄的大門，再一次回到蟲人聯盟的視野之中。
沒有人知道芬忒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不過，經曆了短暫的驚駭與恐慌，蟲人聯盟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殺了這頭怪物——————！”
在毒蜂族長率先下達一聲歇斯底裏的命令之後，蟲人聯盟的戰士們便是紛紛舉起手中的刀劍弓弩，對芬忒這道未知的存在做出了最原始的回應。
於是在數十名四重噩夢境界的蟲人精英帶領下，接下來，整整上萬名擁有超凡之力的蟲人隨即化作一片嗜血猙獰的洶湧巨浪，就這麽向芬忒發起了天羅地網一般的傾巢圍剿！
隻不過，這番龐大的陣容用來對付四重噩夢境界時期的芬忒，算是綽綽有餘.……
然而，在五重噩夢境界的芬忒麵前，一切情況都得另當別論了。
接下來，她麵無表情地開始以一敵萬，然後硬生生從黑夜殺到了黎明。
直至無數蟲人的血液與屍骨鋪滿了城市的街道……
直至百分之九十九的戰士身軀在層出不窮的森寒劍光之中淪為稀碎的殘渣……
蟲人聯盟的統領終究愕然醒悟，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乃是一頭從地獄裏麵走出來的惡鬼。
於是，聯盟最終決定舉手投降，開始求饒，開始示弱，開始向芬忒俯首稱臣，並且互相指認誰才是導致芬忒族人慘死的罪魁禍首，令得空氣一時間充滿了人性的醜惡氣味。
然而，芬忒接下來的回答卻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根本不在乎這裏發生的一切破事。”
“現在，我隻想要向你們這裏得到一些回答。”
“你們每個人都隻有一次機會。”
表明自己毫無複仇意願的芬忒，接下來緩緩降落於毒蜂部落的領袖麵前，再是以冷冰冰的嗓音發起了質問。
“你記得勒維亞星係嗎？”
毒蜂領袖眼神發懵。
“你記得那個罪不可恕的心靈神艾爾甘嗎？”
毒蜂領袖一臉茫然。
“你還記得我們至高無上的蟲母神凱娜瑞迦嗎？”
毒蜂領袖結結巴巴地回應道：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
芬忒失望地搖頭歎氣。
“明明你們這些種族也出現在了我的記憶裏麵，為什麽大家就是不記得呢？難道說你們已經完全背叛了嗎？”
毒蜂領袖跪地在地，痛哭流涕，大聲求饒。
“我真的聽不懂你的話……求求你饒我一命.……讓我做什麽都行.……”
然而，芬忒看都不看他一眼，隨手揮出幾抹森寒劍光，直接將毒蜂領袖當場切成了無數碎肉，再是轉頭望向毒蜂部落那些嚇傻了的幹部與子嗣。
“輪到你們了。”
接下來，芬忒開始在殘存的蟲族部落之間，不斷重複著質問與殺戮的行為。
無論是那些與蜈蚣部落作對的敵方部落，還是那些從未表態的中立部落，沒有人理解芬忒到底在說什麽，又到底想要什麽。
他們隻知道，芬忒徹底瘋了，而一旦被她給盯上，任何人都注定不會再有生還的可能。
一個月之後，聯盟的九成蟲人死在了芬忒的無差別屠殺之中。
剩下的一成族人滿心絕望地逃出蟲巢隱域，不得不將自己流放到了凶險萬分的迷宮天地。
至此，昔日強盛的蟲人文明近乎毀滅。
而在親手毀滅了自己的故鄉之後，芬忒又開始進行了另外一番嚐試。
她想要飛向天空的盡頭。
她想要再次一睹太空的風采。
然而，無論是在殘破的蟲巢隱域，還是在外界的奧靈迷宮，芬忒都震驚地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向上飛行，她最後總是會被送回地表。
不管怎麽做，芬忒都無法真正地突破大氣層，無法真正地觸摸記憶當中那片寂寥的宇宙。
原來這一切全部都是“虛假”的。
它就像是一幅寫實主義的畫像。
無論畫中的景象描繪得多麽栩栩如生，畫像之外的人也永遠不可能進入其中。
在領會到這番荒謬的事實之後，芬忒的心智徹底崩塌了。
接下來，她開始在奧靈迷宮四處流浪，風餐露宿，不斷屠殺沿途路上的所有生物，想要通過沉迷殺戮而忘卻心頭的一切痛苦。
許多年以後，芬忒終於走出了迷宮霧牆，正式踏入了聖光淨土的領地邊緣。
她起初還以為這裏不過是一片規模比較龐大的隱域，於是想也不想便是直接攻向了聖光長城，向著那些身穿白鎧的聖光騎士們盡情宣泄心中的哀怨與悲憤。
然而，紀律嚴明，支援不斷，並且掌控聖光之力的騎士軍隊，卻是讓芬忒迅速吃癟。
她非但不能像以往那樣大殺四方，甚至還險些被規模龐大的騎士大隊當場就地正法，最終隻能遍體鱗傷地轉身逃亡。
這片世界仿佛就像是受到了神明的庇護一般，根本不是自己有資格能夠涉足亂來的地方。
通過滿身傷口深刻領悟了這道現實，芬忒接著重新回到了奧靈迷宮的動蕩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