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愛女心切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是自然的鐵律！亦是我們每一個生命都必須遵循的立身之本！”
“正因如此，我才會在培養你們的同時不斷給予你們生死考驗！為的就是讓你們能夠通過實際行動來感觸自然，從而向它彰顯你們之所於降生於世的意義和價值！”
“唯有強大的生命才有資格繼續生存！”
“至於那些弱小的生命，最好的歸途便是歸於塵土，化為養分，由此滋潤那些更強大的生物！”
“唯有這樣，生命才能朝著正確的方向進化！”
“所以，那些孩子的死亡，全部都是合情合理的！”
“哪怕他們辜負我的教導而失敗了，我也仍然為他們的結局感到自豪！”
“隻不過，正是由於敬畏著自然法則，作為局外人的我才沒有選擇進行幹涉！”
“這一切到底有什麽問題？”
“結果，事到如今，你卻說我.……”
“令人作嘔？”
“你究竟把我們甜蜜之家的規矩忘到什麽程度了啊啊啊——————！？”
然而，麵對芬忒瘋狂的吼叫，歐可依然是那副平靜如水的口吻。
“嗯，沒錯。”
“在你把自己形容成‘局外人’的那個時候，就已經足夠讓我完全確定.……”
“你確實讓人無比作嘔。”
然而，麵對歐可這麽一番有理有據的質問，芬忒卻是不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
“這個虛假的世界早該毀滅了。”
“你還年輕，有太多東西不知道，很正常。”
“無論是對於世間萬物，還是對於我們這些亡魂，毀滅正是最好的結果，因為死者本就應該早早安息.……”
“不過，即便如此，也完全不妨礙我們作為家人的團聚。”
“畢竟，在末日降臨之前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能夠幸福安詳地度過所剩無幾的每一天，對於我來說，正是這輪人生應該追求的至高幸福。”
“所以，你現在不應該再問那麽多了，隻需要老老實實地屈服於我即可！”
話音落下，芬忒當即抬起手掌，將一把蟲眼飛劍緩緩懸浮於
歐可聞言，當即一臉嘲意地笑歎道：
“嗬嗬，果然，但凡是為歡愉劇院賣命的家夥，從少到老，就沒有一個人是腦子正常的。”
“整天就想著毀滅世界的一切事物.……”
“難道報複社會對於你們來說就真的這麽有趣嗎？”
芬忒沒有回話，直接抬起手掌，將一把蟲眼飛劍對準歐可射來，其劍柄直指歐可腹部，顯然是打算通過打擊來讓她陷入昏迷。
而歐可則是再次閃身躲過了芬忒的攻擊，完全沒有半點屈服於她的意思。
見到如此情形，芬忒表情變得更加猙獰，正欲發難，結果卻是被歐可搶先一步奪下了話茬。
“好吧，好吧，我不再和你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了。”
“那麽讓我們回到更加實際的主題。”
“屠夫獵人站在了你們那邊，然後出手相救，把你們從魔方世界解放了出來.……”
“你剛才是這樣說的，沒錯吧？”
“可是，現在，看看你的周圍。”
“哪怕我們已經聊了這麽多久，你的那些同夥也還是沒有出現啊！”
待到歐可將話題轉移至此，芬忒的表情又一次愣住。
她保持警惕地轉頭張望四周，發現情況果然如同歐可所說，四麵八方確實沒有冒出更多的人影！
芬忒原本以為，傑提斯科基在將自己和歐可送出魔方世界以後，緊接著就會對其餘小醜施以援手，將大夥一同集結起來.……
然而，屠夫獵人並沒有這麽做！
從頭到尾，被送到這片荒涼山丘上空的，就隻有芬忒和歐可這麽兩個人而已！
如此詭異的狀況大大超出了芬忒的預料，同時也再一次打亂了她原本定好的行動計劃！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屠夫那個家夥沒再繼續往我這邊送人！？）
（難道這個家夥.……壓根就沒有幫助我們的打算，隻是想要拿我們取樂不成——————！？）
想到這裏，芬忒的眼神當即一陣閃爍，心頭就這麽蕩起了一圈圈動搖的漣漪。
“說不定，屠夫獵人就想要看一出好戲，盼著我們這對‘母女’在這裏互相廝殺呢？”
歐可雲淡風輕地提出自己的猜想。
“如果我們不肯如他的願，指不定還會被他送到別的地方喔？”
芬忒的額頭開始冒汗，表情顯得十分動搖。
“.……”
歐可繼續乘勝追擊道：
“就算他對我們這邊失去興趣了，其餘的小醜肯定也不會來了。”
“而在這些人裏頭，還有你最重要的家人，對吧？”
“那些被你一手養大，對你忠心耿耿的孩子們.……”
“難不成……你如今準備拋棄他們嗎？”
“明明你這麽多次地自詡為‘母親’，明明剛才還一直在強調那些有關親情與家人的煽情語錄……”
“莫非，你現在又準備將這些沒有跟上的孩子全部舍棄，然後就這麽獨自帶上我苟且偷生麽？”
麵對歐可句句毫不留情，直擊要害的嘲諷與質疑，芬忒的脊背開始顫抖，表情顯得百分動搖。
“不……不是的.……”
“老身……老身當然也想帶上他們.……”
“可是，現在的處境，根本不允許我這麽做啊。”
說實話，芬忒對於大多數同夥的生死，其實根本無所謂。
可是，唯獨那些由她一手培養出來，讓她付出了無數時間與心血的孩子，當然不可能讓芬忒輕易地做到斷舍離。
哪怕在此之前，丁摩洛已經和芬忒說過，她的二女兒妮古拉和三女兒瑞霖已經死在了血匠獵人耶塵的手裏.……
但是，就算如此，芬忒也還有另外三個女兒情況不明。
正是大女兒貝塔莎、四女兒福伊萊、五女二帕裏哈梅一行人。
芬忒今天已經在這場世仇大戰之中失去了無數孩子，幾乎已經快要陷入孤家寡人的境地，如今再讓她折損最後的這批人，自然是百番不情願的.……
然而，目前的情況就像是芬忒說的那樣，她基本已經沒得選了。
“那一大片深淵母巢現在徹底包圍了主戰場。”
“更何況，周圍還有那麽多的獵人在場。”
“如今單憑我一個人，就連重新殺進去都難以做到，更別說還跑進去救人了。”
歐可語氣嘲諷地發笑道：
“嗬嗬.……就連試都不試一下，直接在那裏開始自我催眠，覺得自己已經無能為力，倒不如早早接受現實，你這個母親做得可還真是‘負責’啊~”
這一回，芬忒沒有心思再對歐可的措辭發怒，而是汗如雨下，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表情顯得千分動搖。
“不……沒關係.……既然屠夫獵人出手了，那麽多半也會將她們送往別處的。”
“嗯，對，之後的情況就應該這樣發展！”
“她們都很強，終歸會有一兩個挺過來的！”
“而老身現在已經沒有餘力再去管她們了，隻能夠為她們祝願祈福，然後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沒錯，這正是當下最合理的判斷！”
經過了這麽一番自我安慰，芬忒的心態好轉了那麽一點。
於是，她再次將自己那對血紅的眼珠轉向歐可，仿佛就像是在盯著一頭絕對不能放過的獵物。
見到芬忒硬是自己把自己給說服了，歐可表情略顯無奈地搖頭感慨道：
“哎，又開始進行自我洗腦了.……”
芬忒怒目圓睜，語氣堅定地回應道：
“我不會再受到你的言語幹擾了。”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帶走。”
“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要再躲開我的下一把劍。”
“否則我將直接開啟『靈界』。”
“你自己看著辦吧。”
標記。
見到芬忒心意已決，歐可深吸一口氣，隨即搶在對方動手之前，再次大聲發話道：
“等等！”
“在那之前，我還有個東西想給你看一下。”
“如果你這麽急著動手的話，之後可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它了哦？”
芬忒聽罷，眼神冷漠地回應道：
“反正你也隻是想要繼續和我拖延時間吧？我才不會再繼續相信你的鬼話了。”
結果，歐可卻是有理有據地立刻反駁道：
“不不不，這種情況下，我拖延時間又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你還是先看一看吧，哪裏有必要這麽急呀。”
“指不定，你馬上就會因為它而改變主意，回去營救你的那些孩子了呢？”
芬忒聽罷，眼神一變，陷入沉默。
顯而易見，歐可這番關乎“孩子”的發言，再一次激起了芬忒的重視。
盡管芬忒現在仍然保持著自己施展『靈界』的預備姿態，不過一時間倒也沒有再急著對準歐可發射手邊的飛劍。
畢竟，歐可所言屬實。
如今的局麵，芬忒始終都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
所以，先看看歐可到底能夠展示出什麽東西，自己再動手也完全不遲。
於是帶著這份自信的想法，芬忒隨即向歐可低聲命令道：
“那你就趕緊拿出來！但是話說在前頭，別給我搞出什麽小動作！”
歐可聞言，淡淡一笑，接著便是甩了甩手腕處的獵人黑環。
咻。
一聲輕響傳來。
歐可的手裏隨即多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布袋。
裏麵明顯裝著什麽東西。
看起來沉甸甸的。
見到此物的一瞬間，芬忒眉目不自覺皺起。
而當她細目望去，發現歐可手中的黑袋底部，如今還正在向外邊滲透著某種鮮紅液體。
那仿佛像是.……
血。
下一秒，芬忒雙眼睜大，表情呆住，原本平靜的心髒頓時猛然跳動，腦海內立刻湧現出了某種極端不好的預感。
而也就在芬忒神色發生變化的一刹那，歐可沒有錯失這份良機，直接伸手一甩，就這麽將黑色的布袋高高拋到了上空。
於是，來不及思考的芬忒，下意識將瞪大的眼珠跟隨黑色的布袋上移而去。
待到這張黑色布袋在空中慢悠悠地翻轉幾圈，隨即被重力牽扯出裏麵的物體之時.……
芬忒終究是瞳孔驟擴，心髒驟停。
隻見從黑色布袋滾落而出的是三顆人頭。
它們頭發淩亂、通體染血，千瘡百孔，殘坡不堪，五官樣貌基本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盡管如此，芬忒也還是一眼認出了它們的身份。
正是她最後三名不知所蹤的孩子。
大女兒貝塔莎、四女兒福伊萊、五女兒帕裏哈梅。
芬忒曾經單方麵認定她們會得到屠夫獵人的援助之手，然後在某個地方頑強地存活下來。
然而，此時此刻，現實卻是告訴芬忒，一切都隻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
在繼二女兒妮古拉與三女兒瑞霖之後，芬忒剩下的另外三個女兒也全都死光了。
此外，她們的死相還異常的淒慘，就宛如幾坨被狗啃了的馬蜂窩一般.……
如此景象就宛如雷電所化作的利箭，短短一瞬間便是狠狠貫穿了芬忒的心頭。
至此，芬忒終究是徹底醒悟過來，原來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而最讓人感到諷刺的莫過於，為這道事實落錘定音之人，居然正是芬忒曾經萬般寵愛的小女兒，沫沫。
歐可親手虐殺了自己曾經的姐妹們。
如此殘酷，如此嘲諷的現實，令得芬忒的心態終於在始料未及的動搖之中迎來了短暫的崩塌。
這個刹那，裁縫小醜的頭腦一片空白，由此忘卻了身體的一切動作。
而櫻發獵人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下個瞬間。
歐可俯身前傾，長發舞動，七劍相融！
她在短短一刹那便是進入到了『纖發劍體』的狀態，旋即化為一束櫻紅淩冽的流光殘影，就這麽果斷踏破了六重音障，就這麽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全新顛覆速度，最終朝著芬忒完全陷入呆滯的身軀閃掠而來！
唰——————————————————————————————！
一道驚天動地的破空聲隨之爆發而出。
不過，在此之前，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就已經相互交錯而過。
整個過程僅僅隻是發生了短短一微秒。
歐可的身形瞬間急停在了天空的另一側。
七抹圓日劍刃，閃閃發亮，毫發無損，寒氣劇增。
而芬忒的身影則是佇立於原位。
修長的蟲軀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依舊還傻呆呆保持著原來的纏繞姿勢，隨即軟弱無力地墜向大地。
與此同時，原先生長在蟲軀頂端的那顆頭顱，則是帶著飆血的半截脖頸，一邊無力旋轉，一邊向下倒飛。
蒼老的麵容，錯愕的表情，無光的雙眼。
這便是裁縫小醜芬忒被斬飛而出的腦袋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