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懺悔
耶塵與隊友們共享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期間有說有笑，氛圍輕鬆，令得他的壓力得以緩解了一些。
而在隔天的清晨，破曉小隊便是接收到了獵團所安排下來的獵人委托。
於是，整裝待發的大家隨即就在獵人之巔的任務公會集結匯合，然後借助傳送祭司之手抵達了事發地點，在沒有耶塵陪同的情況下正式開啟了此次的工作行程。
至於被眾人撇下的耶塵，則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精神狀況的自我放鬆，希望能夠盡快讓自己的混亂心境獲得全麵的康複，以此來讓自己盡快地回歸前線。
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耶塵首先想到的去處，自然也就是那個能夠令他感到親切與安寧的老地方了……
獵人鎮，老城區，聖光教堂。
由於時間乃是工作日的早晨，所以當耶塵穿過大門，走入教堂之後，他即刻成為了禱告大廳的唯一造訪者。
而那道身穿黑白修女服的身影，則是一如往常般地手持掃帚，安靜認真地清掃著教堂的角落。
這裏的瓷磚地板之所以在這幾年一直顯得這麽的幹淨與光潔，全部都拜賓爾托婭一絲不苟，勤勤懇懇的工作態度所賜。
聽到禱告大廳的門口傳來一陣平和的腳步聲，然後抬頭望見了耶塵的熟悉麵容，賓爾托婭的雙眸頓時微微發亮，隨之暫停手頭的工作，再是以熱情的口吻向耶塵點頭問好。
“早安，耶塵先生。”
“早安，賓爾托婭修女。”
耶塵微微一笑，做出回應，不過卻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與賓爾托婭寒暄幾句，而是直接走向大廳長椅，在一側角落安靜地坐下。
見到此狀，賓爾托婭的眼神一下子湧現出了些許的詫異，隱隱約約感覺到今天的耶塵似乎不太對勁。
溫暖的陽光穿透了七彩花窗，繼而化作一片閃耀的光粒霧氣，無聲彌漫在寧謐的大廳之間。
久違地沉浸在了這片充滿了典雅與和平的教堂氛圍裏麵，血匠獵人倚靠木背，雙臂抱胸，注視著教堂中央那副懸掛在牆壁上的聖光神畫，觀察著畫中的天羅萬象以及散射著聖光的神明剪影，沒過多久，一股睡意很快就流入了他的心頭。
於是耶塵微微閉眼，想要借助教堂獨有的這份安寧來衝淡自己內心的迷茫。
然而，還未在沉睡當中享受多久的寧靜，他的腦海深處便是無法控製地再度重現出了那些情景，那些談話，還有那些情緒……
“姐姐，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想他們了。”
“他們為了給我們賺錢養家，現在都在外地忙碌工作呢，所以一時半會可回不來哦。”
“姐姐，爺爺他去哪了？他還會回來嗎？”
“爺爺他會回來的，你就放心吧。”
“姐姐，我好冷，我好怕.……我們是不是會在這裏全部死掉？我好想再見到爸爸媽媽.……”
“沒事的……沒事的.……你忘記村長爺爺的話了嗎？獵人們會來拯救我們的……現在是時候睡一覺了，我親愛的溫格。醒來之後，一切就會完好如初，爸爸會回來，媽媽會回來，爺爺也會回來……姐姐會好好照看你的，所以盡管好好地睡一睡吧。”
“姐姐.……姐姐……醒醒！你看，是獵人！總共來了三個獵人！村長爺爺他果然沒有騙我們！獵人們真的專門跑來拯救我們了！”
“居……居然真的出現了.……太好了.……嗚嗚嗚.……真是太好了.……”
“咦？那、那個大哥哥對村長爺爺做了什麽？為什麽村長爺爺突然就跪下了？為什麽村長爺爺突然就開始亂哭亂叫了？他是受了什麽很疼的傷嗎？”
“.……”
“為什麽村裏的大家突然就慌張起來了？發生了什麽事？姐姐，我們不是應該高興嗎？”
“溫格，別出聲，抱緊我！”
“啊！姐姐，好痛啊！有蛇一樣的紅東西爬到我身上了！它在咬我！好痛！好痛啊啊啊——————！”
“呃！溫……溫格……別.……別怕.……姐姐在你身邊……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唔——————！”
“姐姐.……爸爸、媽媽、還有爺爺.……他們為什麽還不出現呢……為什麽那個大哥哥要對我們做這麽過分的事情呢……姐姐……你在哪裏……我怎麽突然看不見你了？”
“溫格.……堅持住.……我就在你的身邊.……看著我.……睜大眼睛看著我啊……”
“.……好痛……好冷……我.……不想死掉……”
“溫格.……溫.……”
絕望的哭喊進展到這裏，一根修長的血針旋即在眼前閃瞬而過，令得夢境的一切就這麽迎來了終結。
“等等！”
伴隨著一聲驚怒的吼聲爆發而出，耶塵猛然睜開了血紅的雙眼。
帶著急促的氣息，耶塵神態發瘋似地轉頭環顧四周，旋即就瞥見了整齊的長椅、搖曳的燭火、古典的石柱……
聖光淨土的禱告大廳之景，令得耶塵迅速恢複了清醒。
於是，他想起了自己如今所在之處乃是聖光教堂.……
而在夢境當中所看見的那一切.……則是早已在血匠獵人的手裏成為了現實.……一道不可挽回的現實。
心念至此，充斥在耶塵臉龐之間的呆滯與驚愕，頓時開始慢慢轉化成了悲哀與無奈。
隨後，他的身體便是開始不由自主地活動了起來。
腦袋低垂，雙肘觸膝，伸手捂臉。
此時此刻，耶塵背上披著一層由花窗散射而下的光輝，然而正麵卻是蒙上了一層陰影，其姿態看上去就像是一名飽受罪惡感折磨的惡人，開始在諾大的教堂角落默默懺悔著自己的罪過……
不過，緊接著，一道充滿了關切的溫柔嗓音即是輕輕傳入了他的耳畔。
“耶塵先生，您沒事吧？”
耶塵呆愣愣地抬起麵龐，就像是一名走入迷途的無助孩童，與眼神誠懇的賓爾托婭進行著沉默的對視。
“如果您有什麽傾訴或者懺悔的需求，我可以現在就去為您請來神父，他將會帶您前往私人的懺悔室。”
見到耶塵沒有出聲回應，賓爾托婭隨即就輕聲地補充了這麽一句。
“不……不用了.……我沒事.……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罷了.……”
盡管眼神之間盡顯茫然，但是對於賓爾托婭的建議，耶塵仍然以低沉的語氣一口回絕，看上去根本沒有半點尋找神父求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