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沙草隱域
“咿嘎——！”
被藤蔓巨浪所淹沒的深淵殘銳，肢體被無數藤蔓纏繞著，軀幹被無數能量焚燒著，無比劇烈的痛楚，令它頓時爆發出一陣痛苦的哀嚎。
而後，深淵殘銳強忍劇痛，主動將自己肢解成上百坨肉塊，憑借細小的體積與繁多的數量，迅速攀爬出藤蔓叢，猶如受驚的老樹一般，恐慌失措地向四麵八方狂逃而去。
眨眼間，這頭來自深淵的追兵便是抱頭鼠竄，失去了蹤影。
“嘿，這樣都能給它逃掉……倒是有點本事啊.……”
耶塵目睹眼前景象，正處在精神恍惚，意識混亂的狀態，隻聽得一道沙啞且悠哉的聲線，突然自藤蔓綠毯的另一端響起。
嘶！
耶塵暗自吸口氣，立刻緊握左輪與長刀，望向聲音的源頭。
緊接著，一道顫顫悠悠的人影便是踩著藤蔓叢，跳到少年跟前，並且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這是一位身材矮小，外貌奇異的老人，他滿臉皺紋，白發蒼蒼，但膚色卻是如同身後的植物一般碧綠，而且全身上下還穿戴著……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生長著各式各樣的植物。
老人的雙腿以片片青葉為褲，雙手以朵朵紅花為袖，軀幹以根根樹枝為衣，腦袋則是以五顏六色的蘑菇群為帽，整體看上去，奇特古怪到了極點。
僅是望去第一眼，這位老人就在耶塵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鮮明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他一時間驚訝錯愕的說不出話來，僅是呆滯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將植物當作服飾的老人，微眯起蒼老的雙目，一邊打量起麵前的少年，一邊緩緩向少年走來……
直到兩邊的距離僅剩下五米不到的程度，耶塵這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雙手忍不住地想要高舉武器，警告老人不要輕易接近自己。
可是稍微動了動腦子，耶塵又立刻意識到麵前這位能夠輕而易舉將深淵精銳打跑的老人，實力必然遠在自己之上。
此刻的他，麵對老人，幾乎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孩，所以展現敵意，明顯是一個莽撞而又愚蠢的選擇.……
心念至此，耶塵迅速將左輪與直刀統統收好，雙臂垂下，手掌打開，以不存半點敵意的姿態，迎接眼前一步步向自己逼來的老人。
“哈哈哈，小家夥倒也挺機靈的呀……”
植物老人走到耶塵的麵前，抬頭仰視起他那忐忑不安，緊張兮兮的麵龐，忍不住笑嗬嗬地打趣，而後話腔一轉，語氣平靜地詢問起耶塵：“你叫什麽名字，是誰送你來這裏的？”
“我叫耶塵，老師送我來的，他叫萊爾。”
耶塵毫不遲疑地坦白相告，對於眼下什麽一個情況，他心裏大概有了數。
像萊爾那樣心思縝密的人，既然會將自己送到這個地方，那定然也早就知曉了眼前這位神秘老人的存在，所以，對方大概率是友方，耶塵心裏如此揣測著。
“耶塵，以及叫萊爾的老師麽.……我知道了。”
植物老人略作沉吟，然後晃了晃腦袋上的蘑菇，伸手拍了拍耶塵的背，指了指前方那靜候不動的藤蔓綠毯。
“我的名字叫穆，姑且算是你老師的熟人。當然，你也可以稱呼我為穆爺爺，哈哈哈！隻不過，詳情還是先上路了再說，先和我來。”
話落，植物老人便是踏著輕盈的步伐，一舉跳上藤蔓叢的表麵，耶塵稍微猶豫了一下，也還是緊隨其後，躍上前方那片藤蔓編織而成的巨毯，與穆一齊坐在了柔軟的植物座椅上。
二人剛一落腳，藤蔓巨毯便是立刻湧動起來，在廣袤的草原上掀起一股巨浪，直向遠方一片連綿的青蔥山脈衝刷而去。
耶塵坐在巨毯上，好奇地打量起這片無雪無冰的翠綠世界，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涼爽清風，原先一直沉重的內心，亦是不自覺變得輕鬆了一些.……
穆在一旁等候許久，看見耶塵緊鎖的眉目漸漸有所舒緩，這才以開口要求耶塵簡單敘述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來到這裏之前發生了什麽，以及深淵的爪牙又是怎麽跟隨他進入這裏的。
耶塵點點頭，雖然心情猶有介懷，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將情況全部告知於穆。
……
“事情就是這樣，穆爺爺。”
講述完剛才所經曆的驚險與悲傷，耶塵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想再細細將那痛苦的記憶回味一遍，隻想將其遠遠地拋在腦後。
“原來如此，那個男人已經走了啊……唉，不過這也是遲早會發生的事，相信他也早就做好準備了吧。”
穆在聽完事情的經過後，揉了揉自己蒼老的眼眉，臉龐上起先浮現起淡淡的惋惜，不過很快卻又被一股泰然處之的冷靜與平和所覆蓋。
“我和你老師交情不淺，欠了他不少人情，許多年以前他就告訴我會有這麽一天，並且囑托我到時將你安全送往聖光淨土，正因如此，我們現在才需要趕往日月山脈，因為在那日月山巔之上，存在著一道傳送祭壇，隻有通過它，你才能真正地進入到聖光淨土。”
穆手扶白須，望著遠方的山巒，徐徐講解道。
“聖光淨土.……”
耶塵低聲複述著，接著也將視線鎖定在遠方那片高聳綿延的日月山脈。
他本來以為這片處處充滿著綠意的土地，就是萊爾原先向自己說明的新世界，沒想到這裏隻不過是一片中轉站，真正的新世界，還遠在前方.……
穆凝望著終點之山，和藹的臉色突然轉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深淵的爪牙沒有滲透進這個世界，這趟旅程本該是輕鬆愉快的……但既然先前被它給逃走了，所以你注定要吃上不少苦頭了……小家夥。”穆轉頭麵向耶塵，口吻凝重地提醒道。
“什麽意思？”耶塵神情警惕地反問。
“我不知道你原先所處的碎片世界是什麽樣子，但我們如今所處的青綠世界，乃是以一道神奇的法則為中心所運轉的。”
穆撫了撫自己的白須，將這片世界的特點向耶塵娓娓道來。
“這裏一天二十四小時，固定十八小時白晝，六小時黑夜。所有的植物隻會在白晝期間冒出地表進行生命活動，一旦入夜，便是會被夜色的力量所壓製，在空氣中暴露過久便是會萎蔫而亡，因此不得不鑽進土壤下躲藏休眠。”
“屆時，整片世界將不再會是你眼前所見的樣子，所有的草原山林，皆是會化成一片沙漠荒山.……而我亦是無法在這六個小時當中活動，因此……也不能再像剛才那樣保護你。”
“而那頭來自深淵的怪物，定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每當月色降臨，它定然會千方百計地尋覓你的蹤跡，然後無數次地找上門，追殺你。”
老人的話說到這，少年神色當即一滯，而後迅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每一天的十八小時，我能像這樣借助藤蔓的力量送你一程，但之後的六小時，你就隻能依靠自己趕路了。依我粗略估計，靠這種效率到達日月山巔，少說也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所以在這數十天的期間裏，你每一天都要想辦法獨自應對那頭深淵怪物的追擊，想辦法挺過這長達六小時的短暫黑夜。”
“而你若是哪一次不幸失敗了……那麽對此我也是愛莫能助，無能為力……小家夥，你聽明白了嗎？”
老人口吻沉重地解釋完，即是一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明白了。”
耶塵深呼吸，而後神情平靜地回應道，原本鬆開的雙掌，此刻忍不住再度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