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初九醒來
如果一顆心千瘡百孔,那麽住在裏麵的人,就會被雨水打濕。
——南希日記
初九感覺自己在做夢。夢中,她站在一個四圍透著雨的房子裏,四圍都是看不見手指的黑暗。
她想找個躲雨的地方,但到處都是雨水,但凡她所觸摸到的地方,都是冰涼。
終於,她摸索到一個像是桌子的東西,她躲在底下,蜷縮起身體取暖。但是雨一直在下,沒有停歇,幾乎要把她凍僵了。
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裏,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盲人,在漆黑的夜裏找不到方向。又像是一個乞丐,被人拋棄在巷尾街頭,沒有遮蓋,任憑風雨的侵襲。
她不知道自己躺在桌子下躺了多久,像是幾天,幾個月,又像是好幾年。
總之,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時間都變得好漫長。
黑暗會將人的觸覺與感觀無限的放大,使人心生恐懼。那無邊的恐懼生生將她包圍,就快要將她淹沒。
就在初九以為自己快要死掉了的時候,她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
這歎息,像是呼喚,又像是輕嘲,卻是把即將陷入沉睡中的初九生生喚醒。
這一刻,初九忽然想起,曾經那個引渡人白塵所說的話。
他說凡事有得必有失。我們不能控製我們所處的環境,但是我們能控製我們自己本身。
他說如果你掉進了黑暗裏,你能做的,不過是靜心等待,直到你的雙眼適應黑暗。
他說任何時候,都不要失去希望!
“控製本身,適應黑暗,才會有希望麽?”初九喃喃自語。
是啊!為了慕慕,為了家人,她才走到今天的!如若就這麽放棄了,那她這麽長久已來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呢?
想要控製別人很難,但是要控製自己卻是很容易。
所以,為了她心中所想,她都要振作起來!
有了決策,初九也就不再迷茫。她搓著雙臂站起來,想要用雙手,去感知這個未知的世界。
她雙手前伸、側展,用腳去丈量腳下的地麵。她又用觸手可及的材料修補好漏雨的屋頂,又找來了蠟燭,點亮了這個世界。
在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是怎樣的千瘡百孔後,她開始了清掃、裝修。
終於,她將這個房子裝點成幹淨、整潔、如畫的世界。
推開窗,連日來的大雨,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停歇了,空氣中淨是清新的泥土的氣息。
而她,也終於看見了天日。
朦朧中,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阿九!我的阿九!好想就這樣陪著你一輩子,但是我卻是不能。我得走,隻有我走了,你才能活下去!”
那聲音,悲淒、哀涼。仿佛有述不盡的情誼,到最後隻留下一聲輕輕的歎息。
初九想要觸摸那哀傷,卻是不能。她被困在這個房子裏,不得出去。
她感覺到那滴落在她臉頰上的清涼,像是深入骨髓的哀傷。
“阿九,我曾聽人說孤獨一人也沒有關係,隻要能發自內心地愛著一個人,人生就會有救,哪怕不能生活一起。所以,在以後沒有我的日子裏,你要照顧好自己。你也不要擔心我,我也一樣會努力的生活。在我心裏,永遠留有你的位置。但你隻要記得我九十九天就好,多一天,都不要!隻要記得我九十九天,過了最後一天,你就忘了我,就像我從沒來過一樣,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那哀傷的聲音,說了很久,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深深的紮進初九的心裏。
“嗬,天亮了呢!”那聲音充滿了惆悵,冰涼的觸感,從嘴唇上傳來。
“阿九,就是我最後一次吻你了,我,就要走了呢!再見了!我的阿九!再見,我心愛的人!”
隨後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慕……慕……不……要……走……”初九在低聲喊著,但是卻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回應。
初九瘋狂的撞擊著困住自己的門……
當門被撞開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初九終於睜開了雙眼,她向前伸著手,卻留不住那離去的背影……
“慕慕……”初九眼中流著淚,卻目送走了最愛的人。
有人說,如果一顆心千瘡百孔,那麽住在裏麵的人就會被雨水打濕。直到初九醒來,她才知道,她之前待的地方,是她自己的心啊!
昏迷的第四十九天,初九終於醒過來了。
早上前來看望初九的墨奶奶唐恬,在看見初九睜著眼睛躺在那裏時,驚喜的捂住了嘴,哭了出來。
沒多久,墨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聚集在西山別墅裏。
墨汶禮摘掉初九頭上的頭罩,顧攸寧扶著她慢慢的坐了起來。
初九的目光掃過墨家的眾人,一直看到門口,都沒有見到那個想見之人的身影。
墨奶奶知道她在找林慕白,就對她說道,“小白早上去工作了,你晚上就能見到他了!乖,咱們收拾一下,然後去你江叔叔那檢查一下身體,等檢查好了,我們就回家!”
初九對著墨奶奶扯出一絲笑容,卻是看向了二哥顧秉文。
“還會回來麽?”
顧秉文被初九看的心裏不舒服,“當然!”
“嗬!”
初九輕笑,卻不再去看他,而是閉上了眼睛。
她這些時日雖然在昏迷,人卻不是全無意識的。
那天顧秉文對林慕白說的話,她恍惚有聽到。之前還不確定,但是在看見二哥的時候,卻已經知曉了。
她那樣問他,隻是想要再給他一次機會。
然而,她好失望。
在經過一番從頭到腳的全麵檢查後,初九就累的睡著了。
江城拿到報告單的第一時間,就跑來告訴墨家人,初九的情況很好,隻是臥床時間有些久,需要做一些複健,不過年輕人,也不用多久,就能緩過來了。至於飲食方麵,先不要大補,要循序漸進,先從清淡的開始,慢慢恢複飲食。過個一個月,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墨家人聽後,都高興壞了。
唯有初九依然平靜,仿佛他們口中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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