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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金血婚禮上出現的變故,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六界擴散。風廉已經放話,一個月後出發,消息傳得再快,也不可能傳遍整個神武大陸。更不可能傳到其餘五界。


  他們想要知道風廉丘山所說的,神界和妖界已經遭受攻擊之事的真偽,時間已經來不及。要做去與不去亂界的決定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很痛苦的選擇。


  風廉拉上孟潔,回到巫族,兩人共同聯手,耗費了風廉大量的黑血晶,以及兩人無盡的血氣,終於再次激活了巫族血池。


  激活的瞬間,整個巫族內城彌漫著一層血霧。哪怕是剛出生的嬰兒,都能感應到天地之間的變化。安靜地躺在母親懷裏,本能地吸收血氣。更別說那些得道的修者,一個個精神煥發,龍精虎猛,很想立即找個人幹一架。


  巫涸在巫族大殿內,失聲痛哭。多年前,他就已經得到真神傳承。因阻止巫思煙的離去,被玄女擊傷,之後與真神擦肩而過。


  現在,他體內的血脈被重新激活,沉眠的那份真神傳承在他體內慢慢蘇醒。他終於又找到了真神的意境,如何能控製自己的心緒?


  這些年,他心裏有多痛,多苦,隻有自己知道。


  巫族眾人對風廉感恩戴德,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示。唯一能做的就是全體族人匯聚在家族神殿前麵的廣場,給風廉鞠躬致謝。


  風廉離開巫族後,馬不停蹄地前往姬家。


  那天在金血的婚禮中,風廉問姬生情,為何不見姬生花。姬生情旁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回答風廉的話。


  把風廉逼急了,要揍他一頓時,他才傷感地說道“如果有時間,你去看看我妹吧,不然等你從亂界回來,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看著姬生情的表情,風廉感覺很不美妙,真怕自己此時不去見姬生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除了在沐雲學府,他跟姬生花後來幾乎沒什麽接觸。但是姬生花卻出現在他人生最燦爛的時光裏,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也給他的青春歲月留下最燦爛,最迷人的色彩。


  隨著身邊的故人一個個離去,風廉真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在沐雲學府的時候,姬生花晉升武宗時,就出現了意外,之後一直沒有徹底痊愈。


  風廉知道,表麵上姬生花樂觀開朗,但是她並不快樂。因為她夢想的幸福歡樂生活,總是與家族大義產生衝突。所以不管什麽事情都喜歡藏在自己心裏,不願去打攪任何人。


  隻是在實在無法抑製內心的失落和無助時,悄悄跑到小酒館裏,通過一場場大醉來化解內心的抑鬱。


  每每想起姬生花,風廉心中就隱隱作痛,就像看到自己親愛的妹妹自殘一般,難以忍受。


  看著姬家主城天和城的高聳城門,風廉深吸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才一步步走入城門。到了姬家內城城門外,風廉遞上名帖快一個時辰了,才有一個丫鬟出來迎接他。


  丫鬟低頭道“小姐剛剛從靈界修煉歸來,讓風門主久候,萬望見諒。”


  風廉聽出對方並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因為他的到來,有些不快。讓他本想先了解一下姬生花情況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


  還沒到姬生花的小院門口,就見到姬生花從小院中衝出來。一看到風廉,立即笑開了花,今日陰沉的氣候,還有風廉陰霾的心立即變得無比清爽,燦爛。


  丫鬟看到姬生花,焦慮地說道“小姐,你怎麽可以……”


  看到姬生花向她揮舞著小拳頭,丫鬟不敢把話說下去。


  威脅完丫鬟之後,姬生花立即忘乎所以地衝向風廉,跳起來撲到風廉的懷中。


  風廉早預料到她可能回來這麽一出,但抱住她的那一刻,臉還是刷的一下紅到耳根。


  這一刻,風廉內心湧出無盡的悲傷和沉重,丫鬟不願意風廉到來,是因為她們想讓自家小姐能安心養病,不能被打攪。可是她還能養嗎?


  姬生花得意地笑道“小廉廉,你都是有好幾個老婆的人了,怎麽還會臉紅?”


  風廉放下心事,恢複常態,氣道“有老婆跟臉紅有什麽關係?你要不這樣,我能臉紅嗎?”


  不管怎麽樣,他不希望姬生花看到自家眼中的憐憫和悲傷,不然她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


  姬生花用自己的鼻尖摩挲著風廉的鼻尖,笑道“算了,不折磨你了,看把你羞的。不過我就喜歡你這麽可愛的樣子。”


  姬生花從風廉懷裏跳到地上,挽著風廉的胳膊,說道“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次到我家裏來,我帶你走走看看。”


  說著她回頭看著身後的幾個丫鬟,說道“你們別跟我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兩人沿著石板路慢慢行走,姬生花問道“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風廉一副苦大深仇的表情,說道“還真有點生氣,幹嘛要騙我說你去靈界修煉剛回來?還有,為什麽不早點邀請我來你家做客,太沒義氣了你。”


  姬生花扭頭看著風廉,說道“這也你能看出來,我的表演技能真的這麽差勁嗎?”


  風廉安慰道“不是你表演得差勁,是你身上的藥味出賣了你。別忘了,我是煉藥師,鼻子一動,我就知道你服下的藥液是什麽。”


  姬生花鼻頭皺了一下,說道“哼,你現在學壞了。竟然看破不說破,我可不領你這份情!”


  風廉笑道“我不需要你領這份情,隻要你好好的,不要有什麽事情就好。”


  姬生花開玩笑一樣的看著風廉,問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那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風廉望向天邊的浮雲,反問道“我說我不知道,你相信嗎?”


  風廉神經大條不假,但是姬生花看自己眼神中的異樣,他還是猜測到一些。但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他總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姬生花。至於哪裏配不上,他也說不上來。


  對姬生花,他最深的感受就是,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傷害,而是應該捧在手心,用盡一生的力量和生命來嗬護她。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做不到,所以,他配不上她。


  姬生花輕輕擰了一下風廉的手臂,佯怒道“不想理你了,怎麽可以這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風廉別開話題,說道“你們姬家人可真多呀,大家平時都這麽閑嗎?大中午的,也出來散步?”


  姬生花捂著嘴輕笑道“你沒發現他們都在議論你嗎?”


  風廉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一般,說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感覺到他們在議論我呀。我有那麽出名嗎?怎麽這麽受歡迎。”


  姬生花白了他一眼,道“真不害臊,說這話也不見你像剛才那樣臉紅!”


  風廉笑道“他們在議論我什麽?”


  姬生花玩味地笑道“你想要知道的話,幹嘛不自覺去問他們?”


  風廉苦著臉,說道;“算了,我還是放棄吧。不過將來機會多的是,我以後有空就來陪你走走看看,總有一天她們的話會被我聽到……”


  姬生花神情有些黯然地說道“我有點累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風廉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半蹲下來,背起姬生花,走向她的小院。


  或許是真的累了,姬生花有些疲憊地問道“還記得你第一次背我是什麽時候嗎?”


  風廉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在學府的秘境裏吧。那一次你招惹了一大堆魂獸,被追得滿世界亂跑……”


  兩人一路走,一路懷念在沐雲學府的日子。回憶起如何一起抓弄薑墨葉,回憶起在小酒館酊酩大醉,回憶起在學府秘境的生死相依……


  美好的回憶裏,含有著些許淡淡的憂傷。


  一進院門,風廉立即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不隻是熟悉,而是像是他身體某一部分就在這個院子裏麵。


  順著那股熟悉氣息的來源,風廉看去,見小院的空地上有一個用數千塊玄晶雕刻成的雕塑。仔細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頭像,而熟悉的氣息,正是那雙眼睛。


  雕像的黑眼珠居然是自己的魂力,風廉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的魂力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姬生花感應到風廉的異樣,趕緊伸手捂住風廉的雙眼,羞怯地說道“不許看,不許看!”


  風廉問道“我的魂力怎麽會在這裏,你又是怎麽將我魂力封印,並凝成那一對眼珠的?”


  姬生花氣鼓鼓地說道“你還好意思說,當年我就借你五千玄晶。你這個小氣鬼,居然把魂力留在玄晶上麵,想要謀害我……”


  風廉想起來了,那一次在學府山門前,姬生花死皮賴臉的纏著自己,借走自己一身家當。當時風廉氣不過,就留下魂力,是想捉弄她一下。


  沒想到她居然將那些玄晶雕成自己的頭像。風廉突然很感動,很想落淚,大哭一場……


  並不僅僅是因為姬生花,而是因為那些逝去的美好時光。


  按姬生花的要求,風廉見她放在涼亭中,兩人麵對麵坐著。


  姬生花安靜地看著風廉,說道“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這人很臭屁,明明是個小屁孩,還在那裝老成。不像什麽好人,修為也不咋滴,但是卻一身殺氣,很不友好。


  “後來我在吃烤肉的時候,我無語中看到你看孟潔的眼神,那是心裏就對你生出莫名的好感。這好感或許是因為你看孟潔的眼神,充滿濃濃的愛意。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有一個男人也這麽看著我,愛著我,我這一輩子就滿足了。


  “後來跟你接觸多了,我就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愛上了你,愛得我自己都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也許是因為你心裏隻有孟潔吧。


  “當年跟你借晶石,並非我真的窮,而是想讓小氣的你永遠記得那五千玄晶,從而記得一個叫姬生花的小女子……”


  姬生花說這些話,似乎要用盡一生的力氣。風廉沒有打斷她的想法,他已經感應到她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再不讓她說,怕是永遠沒有機會說了。他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


  姬生花緩和一會後,又道“後來,你跟孟潔鬧矛盾,她還想殺你。你知道嗎?那是我很傷心,真的很傷心,為你們的情感感到痛心。


  “那時我心裏也有一些自私的想法,有些小小的竊喜,覺得你們這麽鬧,我不是就有機會了嗎?可我沒想到,你一重生,就和薑墨葉,林雪憶成親了。


  “那時,我真的沒有一點哀傷和失落,反而很高興,因為你終於走出了陰霾,放下了執念,你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情感和生活。這是一件多麽讓人開心的事情。


  “我就在心裏想,以後,以後我還有機會。可是那個以後……”


  姬生花看著風廉,抬起布滿皺紋,顫巍巍的手撫摸風廉的臉龐,又道“那以後,就是我老了,而你依然年輕……”


  姬生花的臉快速地爬滿了皺紋,一頭青絲已經覆蓋上皚皚白雪,她無力地喘著氣,說道“你還欠我,欠我一支舞。你說過,要給我跳一支舞……


  “現在你不用跳了,我現在已經看不清了,我想用這支舞換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可以嗎?”


  眼淚從風廉的雙眼掉落,他極力穩住情緒,不讓自己發出哽咽的聲音,說道“你說,什麽事情我都會去做,而且會盡力做到最好!”


  是的,什麽事情風廉都願意為姬生花去做,因為姬生花永遠不會害自己,不會讓他去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姬生花說道“我想請求你把我葬在太陰星上麵,這樣我就能看著你,我就不會再孤獨……如果可以,請在我的墳前種一顆桂花樹……我喜歡桂花的香味,那是你身體散發出來的香味……


  “我本來想安靜地死去,不想打攪你,更不想讓你看到我蒼老的樣子……我想像瑩瀾花一樣,在最美麗的那一刻凋謝……但你還是來了,謝謝你給我送行……能再背我一會嗎,我想在你的背上睡一會……就一會……我說過,與你不死不休,我做到了,我好開心……”


  風廉背起姬生花,走出院門,對守候在院門外的姬家眾人說道“小花讓我把她帶到太陰星上,你們同意嗎?”


  沒有人回答他,大家一致點頭,怕驚擾了姬生花的夢……


  風廉從骨戒取出神器“斷滅”,交給雙眼通紅的姬生情,說道“這本來就是姬家的神器,今天我替代巫族還給你們。”


  看到家族神器回歸,衝淡了些許姬家人心中的悲戚。


  風廉一步步走出姬家內城,走出天和城城門的時候,姬生花的氣息徹底消散。他背上輕飄飄的姬生花突然變得有些沉重,把他隱藏在體內的淚水壓出眼眶……


  他身後,整個天和城的上空綻放出無數朵巨大的白色煙花……


  風廉慢慢升空,向著太陰星飛去。


  他取出骨笛,放在唇邊,演奏那首彼岸花開,這首曲子還有一個名字,叫安魂曲。


  骨笛發出陶塤般的聲音,低沉,抑鬱,但很空明,悠遠……


  萬千音符從他的指尖溢出,化成一隻隻黑色的精靈,長著翅膀,在無盡的虛空中翩翩起舞,展示出優美的舞姿,這是風廉欠她的那一支舞……


  一個聲音從天宇最深處傳來,如夢如幻……


  死生契闊,未及言說


  愁眉深鎖,樂音隱沒


  回首隻剩空樓閣


  一盞孤燈伴夜色,月影映殘荷

  撫一曲,誰唱和


  心事無處停泊,


  夢太冷,怎雕琢


  花期已過,時光緘默


  寂寞煙火,焚盡承諾


  佳景難吟淚成河


  半生情緣未取舍,歲月已蹉跎


  攬月酌,心倦說

  相思滿是皺褶


  花飄落,無奈何


  一枚相思,不知寄往何處,與誰說……


  ——四卷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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