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輸給一個死人
宋北歌對上那雙眼睛，有些瘮得慌，不像是常見的吊兒郎當，眉眼裏都是冷漠，像是麵對敵人的警惕。
她撇開視線，一把甩開他的手，“九皇子若是不信臣女，大可以去攔下賢妃娘娘，不必在臣女麵前施壓。”
她能做的就是這些，也並不是非越賢妃不可，宮裏這麽多嬪妃，她隨便找一個都可以讓自己計劃成功，甚至是皇後，恐怕作用比她更大。
說話間，她已經拉開和秦君沉的距離，眼裏的冷，如同寒冬裏的冰窖，隻一眼就讓人顫抖。
這是她習慣的保護色，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她就明白自己的處境，朝堂之間，誰也不是誰的朋友，有的是各方麵的利用罷了。
兩人對視良久，秦君沉突然眯起眼睛，銳利的鷹目讓人陣陣膽寒。
就在宋北歌快要不耐煩之時，突然見他薄唇輕啟，“本你。”
宋北歌，“……”
事實上，宋北歌剛想到這個法子，腦子裏就冒出越賢妃，雖然有她與世無爭的考量，但主要原因還是秦君沉，最近發生的事，總是讓她潛移默化的將他放在心上。
越賢妃帶著食盒緊趕慢趕，送到了皇上桌子上。
“這是何物？”皇上放下奏折，眼裏疲憊盡顯，黑眼圈的包圍之下，整個人越發陰沉起來。
他眸光一瞥，就落在桌子上五顏六色的食物上，深色瞳孔染上好奇。
越賢妃將食盒放在一旁，指著桌上的刨冰說，“皇上可以嚐嚐，此物是臣妾遍尋大廚做出的消暑之物，有治療食欲不振之效。”
“哦？”
皇上拿了一把勺子，將刨冰挖了一勺，放在嘴裏之前還半信半疑，當它落在唇間，沁人心脾的冰涼在唇齒之間蔓延，眸光逐漸變得驚喜。
“果真是消暑的好物，不錯不錯。”
皇上滿意的點頭，一連又吃了兩口，忍不住誇讚，“此等巧妙心思，當真是絕妙。”
見皇上喜歡，越賢妃提著的心落了地，把桌子上其他的茶點也挪到皇上麵前，“皇上可以嚐嚐這些點心，都是精致的小東西，禦膳房可做不出這些東西。”
皇上二話沒說，提起筷子夾了一個水煎包，一邊吃，一邊點頭，“湯汁濃鬱，肉裏似乎放了獨門香料，油而不膩，好吃！”
能讓皇上有這麽高的評價，越賢妃受寵若驚，她興致勃勃的給他介紹下一道菜，卻被他攔住，“你也過來一起嚐嚐。”
他大手一撈，把越賢妃扣進懷裏，許是外麵暑氣重，再加上皇上的體溫，越賢妃隻覺得渾身發熱，就算室內放再多冰塊，也無濟於事。
“你我許久沒有這般說過話了。”皇上聲音溫柔了幾分，看著她的側臉，追憶起往昔歲月，“還記得當初你就這麽高，說是要嫁給朕，這一轉眼，幾十年過去了……朕不曾好好待你。”
他歎息一聲，帶著幾分遺憾。
越賢妃思緒也回到當初，當初年少輕狂的話，沒曾想卻被人當了真，在這後宮起起浮浮，她終究不想爭，奈何事與願違，沉兒出生後，她就明白，在這宮裏，存在即是錯。
“委屈你了。”皇上歎息一聲，說不出的惋惜。
越賢妃收回思緒，乖巧的縮在皇上懷裏，“臣妾不委屈，能嫁給皇上，臣妾不覺得後悔。”
後悔又能有什麽用？
鮮衣怒馬的少年時代，她是有過一個情人，卻因為家族，因為皇上一句話，她便進了宮，從此他也學會了戴麵具。
皇上沒有說話，放在她腰間的手穆然收緊，隨著力道加大，越賢妃隻覺得呼吸困難，她也不開口，咬牙貝齒硬忍著。
良久，一句無悲無喜的話傳進耳朵，“賢妃，你是朕的。”
夾雜著占有欲，威嚴得就像是要透進靈魂深處，整個人都在顫栗。
越賢妃依舊無聲，她說多錯多，這些年她唯一悟出的道理，就是不要跟皇上爭論，以前她不懂吃了很多苦頭，後來漸漸的就學會了沉默。
可皇上越是得不到答案，就越憤怒，鷹爪按住她的下巴，用力得指尖都陷進肉裏。
他將人轉到自己麵前，黑色的瞳孔濃密得透不見光，“說話。”
越賢妃目光澄淨，點了點頭，“臣妾是皇上的。”
她這一句話，徹底成為點燃皇上的，下一秒，人已經被退下椅子，桌子上的點心被掀得七零八落。
越賢妃看了一眼亂糟糟的桌子，忍不住歎息，這樣精美的點心，終究是浪費了。
她收斂起眼裏的惋惜，對皇上行了禮，“臣妾告退。”
“賢妃，顧玉已經死了，死了二十年了！”
一句話，越賢妃蹲著的動作一窒，目光空靈得可怕，盯著地板，仍舊掩飾不住失魂落魄。
等到她意識到自己的奇怪，慌忙抬頭，剛好對上皇上的打量，咳嗽一聲，隻喃喃一句，“臣妾告退。”
沒聽到皇上回答，越賢妃嘴唇動了動，終是推開禦書房的門轉身離開，像是在逃離洪水猛獸。
上位者的皇上手握成拳，二十多年，他終究沒能贏過顧玉，即便他已經魂歸故裏。
“來人。”
他怒吼一聲，外麵等著的李公公慌忙走進來，低頭跪在地上，“皇上。”
“把這些東西給我清理了。”
書桌上，零零散散的擺著一些小碗，那碗刨冰卻完完整整的立著，沒有撒出一星半點。
李公公偷偷看了一眼，刨冰少了一半，生煎包少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勸說，“皇上，您難得多吃兩口吃食，奴才鬥膽，請皇上再吃兩口。”
“連你也來給朕添堵，滾下去！”
皇上不耐煩的揉著太陽穴，整個人都要被怒火湮滅。
李公公慌忙站起來，走過去幫忙揉，“皇上，老奴這是擔心你的身體，這已經十來天吃不下東西，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
額頭上的舒緩漸漸讓他平靜下來，隻剩下出氣的勁，不多久，門口突然又響起太監的通報，“皇上，燕妃娘娘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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