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意料之外
林鹿棲細想了一下如今情形與當初的區別,最大的出入莫過於顏韶假死一事。
難道顏韶的死訊與敵國出兵有什麽聯係?
林鹿棲越想越覺得費解,便決定先回到許鏡洲身邊。
她即使不動仙力,一身功夫對付幾個小兵還是綽綽有餘,很快就悄無聲息地從密道潛入了太極殿。
許鏡洲到底沒讓太尉手下的人進到太極殿內,偌大的殿宇中,唯有他一人孑然而立。
但林鹿棲急匆匆地趕回殿中之時,便看到皇帝陛下竟然在悠哉遊哉地——練字?
“小鹿,回來了?”許鏡洲抬眸一笑,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明黃的衣袍之上,仿佛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後。
“皇帝陛下還有心情寫字?”林鹿棲想到自己連日來的奔忙,突然有一種吐血的衝動。這種時候她就會覺得,許黑心,可真不是白叫的。
“嗯,事情都清楚了,太尉按兵不動,我也不急。”許鏡洲招呼林鹿棲坐了,不疾不徐道,“你可知道為何敵國會在此時出兵?”
林鹿棲對於敵國的判斷得到了確認,但關於原因,她仍然迷惑不解,搖頭道:“我隻知道他們此時出兵,至少能將國內四處動亂的力量消耗掉,對太尉大大有利,所以必定是太尉做的手腳。至於太尉究竟是如何說服敵國的,我想不明白。”
許鏡洲道:“咱們來到這個夢境裏,有一條好處,那就是用仙人的法子打探消息總是很快。”
“這麽說,你已經了解清楚如今的情況了?”林鹿棲迫切地問道。
“嗯,敵國軍隊已經跨過邊境,入侵北州,看情形是要南下與澤城勢力正麵對抗。所以最遲明日,太尉必定要對我下手了。”許鏡洲的語氣仿佛一個局外人,沒有一絲不安。
“你還沒有說敵國為何出兵。”林鹿棲催促道。
許鏡洲望向她的眼睛,神情有些複雜道:“是因為你。”
“我?”林鹿棲完全沒預料到,在她旁觀顏韶那一世,根本沒看出顏韶與敵國有什麽關係。難道這一次情形的改變,使顏韶這個人變成了敵國出兵的理由?
林鹿棲頓時理解了為什麽顏韶的夢境在不斷循環,原來那些災難始終係於夢中主角之身,怎麽也擺脫不了。想求一個圓滿,實在是太難了啊!
許鏡洲解釋道:“顏韶其實是自幼從敵國流落青嶼的郡主,被老來無後的顏老爺收養。太尉早將此事查明,秘而不宣,直到顏韶被賜死,才將真相告知敵國。如今敵國軍中打出的旗號,便是為郡主討回公道。”
林鹿棲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怎麽……還會有這種發展啊……”
難道是顏韶那一世太尉贏得毫無懸念,所以關於顏韶身世的秘密就沒有被利用上?林鹿棲在心中苦笑,恐怕不是身世的秘密也會有其他變數吧,這個夢境,本就難以破解。
她再也坐不住,在殿中踱起步來:“難怪,難怪太尉在賜死顏韶一事中從未正麵表過態,全程都在利用司天監和禦史台。如今他轉身就將責任推給了皇帝和百官,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真是……”
林鹿棲和許鏡洲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又好氣又好笑的神色。
“雖然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但既然是這個原因,那麽顏韶未死這件事,能夠扭轉局麵嗎?”林鹿棲冷靜了些,又開始思考當下最關鍵的問題。
“沒有這麽簡單。皇帝勢弱,本來就算上了澤城等地的勢力,才勉強和太尉一方勢均力敵。如今敵國出兵,必然消耗了澤城的力量,一旦退兵,皇帝這一邊也已難敵太尉,何況太尉還圍困了京城,在地理上就有優勢。”許鏡洲條理清晰地講出了關鍵,“但顏韶活著一事仍能為我們所用,因為顏韶是可以讓敵國軍隊轉而變成謝冕的盟友的特殊人物。”
林鹿棲忽然笑了:“拂塵,我覺得,我們與其說是夢中人,更像是以天下為弈局的執棋人。”
許鏡洲執筆的手腕輕轉,灑金宣紙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瀟灑的“棋”字:“是執棋人,亦是棋子。”
入夜,林鹿棲和許鏡洲坐在太極殿中,聽著外麵交錯的腳步聲,便知道外麵的守衛是何等森嚴。
然而太尉依然沒有動作,直到五更天時,外麵才傳來一陣騷動。
許鏡洲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一夜未眠也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疲憊的痕跡。他朝同樣十分精神的林鹿棲道:“我想,太尉要等的人到了。”
林鹿棲稍加思索便道:“是敵國的一支隊伍?或許是由一個官位不低的小頭領之類帶來的。既然結成了盟約,雙方總要表示一下誠意。”
許鏡洲讚許笑道:“小鹿,你真的很聰明,或者說,總能和我想到一塊兒去。”
林鹿棲揚起笑臉:“那是自然。好了,這裏的故事快要結束了,最後再大幹一場,我就可以回去和小呆團聚啦!”
那時,許鏡洲未曾與林鹿棲交流過計劃,但已經大致猜到了林鹿棲會如何做。隻是,林鹿棲卻不了解許鏡洲來到夢境中最重要的任務,隻用一抹明麗的笑影與他做了告別。
後來,本該長眠地下的年輕皇後忽然出現,掙脫太尉手下的重重束縛,奔向遠道而來的鄰國將軍,哭訴太尉的罪狀,聲稱太尉挾持她以激鄰國出兵,幫自己掃清障礙弑君奪位。
無論是太尉一方抑或是鄰國軍隊皆是大驚失色,太尉情急之下謊稱此人並非文嘉皇後,立刻命人出手試圖製服這個死而複生的女子,誰知顏韶直接撞上太尉的劍,用性命祈求母國殺太尉為自己報仇。
長劍貫穿心髒那一刻,林鹿棲隻感受到了一瞬的劇痛,隨即四肢百骸便傳來寸寸破碎的痛楚,直到靈魂完全從冰冷的身軀中剝離出來。
她飄浮在虛空之中,時隔多年,再一次將顏姑娘的花容月貌、顏姑娘的剛毅決絕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裏。
這一刻,謝冕怎麽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