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代輿之術
此言一出,滿座仙者的麵色俱是一凝。
清酌長老摸了摸雪白的胡子道:“薛掌門,你這樣猜測,可有什麽根據?”
薛停雲沉吟道:“並無十分確切的把握,但有一件事,在下基本可以確定。”
這時,林茴已大致明白了,語氣也變得前所未有地沉重:“是關於施鼎卓的吧?”
薛停雲頷首道:“不錯,正是關於施鼎卓。長樂山傾覆之後,驚羽衛沒能將施鼎卓就地正法。據在下了解,施鼎卓那時逃往了嶠山。而嶠山於去年年底覆滅,彼時施鼎卓再次不知去向,在下鬥膽猜測,他逃回了師門,也就是代輿山。”
“若真如此,那這個施鼎卓豈不是已將北恒腹地查探清楚了?”回過神來的眾人議論紛紛,一時間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們中有許多人還以為門派深處內陸,便能躲過一劫,無需正麵應對代輿大軍。但如此一來,就連北恒地形複雜的雪山都已不再安全,還有哪裏能幸免於難?
薛停雲道:“在下確實懷疑施鼎卓當時逃到嶠山,並非全然走投無路,必定帶著勘察北地的目的。所以內陸門派同樣需要高度戒備,警惕施鼎卓的出現。不過在下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清酌長老。代輿邪術如此強大的原因,或者說代價,究竟是什麽?”
一眾掌門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清酌長老。所有人都忌憚代輿,但也沒有人不好奇代輿之術為何足以以一敵百。
清酌長老在殿中走了幾個來回,才緩緩開口道:“與其說有代價,不如說是不同於大部分神仙的一種選擇,因為仙力的總量,是固定的。他們使出的術法力量強於普通仙者百倍,便是對一生仙力的一次巨大消耗。所以代輿之人在戰時以一敵百,但仙途隻有尋常仙者的百分之一那麽長。”
有人問道:“百分之一,豈不是與凡人一般,甚至更短?”
清酌長老道:“不錯。”
薛停雲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既然如此,是否可以說,代輿之術本質上也並非邪術?”
四座靜默,眾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有人小聲提醒道:“薛掌門可不要在這個關頭為代輿山開脫啊……”
林茴卻出聲支持道:“若隻是變換了支使仙力的方式,那也不算太邪門。”
清酌長老歎了口氣道:“仙者確實有選擇百年用完萬年仙力的權利,單論此事,不算惡劣。但問題就在於,代輿山與幾千年前岱輿仙山是不同的。
“岱輿仙山上的仙人,有人選擇縮短壽命而發揮百倍仙力,但那時的岱輿仙山之上,集結的確實是一大批修為高深、壽與天齊的神仙。他們心無雜念,單純地醉心修煉。
“仙山沉沒之後,岱輿隻剩下了一小部分修為不高的仙人,到代輿山建立之時,岱輿仙山那些能夠發揮百倍仙力的仙人儼然成為了傳說。
“代輿山之人不解緣由,盲目追求那樣的境界,走火入魔之人數不勝數,但依然阻擋不了他們的狂熱。後來,這些邪肆的修煉之法經人整理編為《代輿十六法》,反而成了代輿山的正統。
“同時,代輿山一直認為當年岱輿的沉沒是遭人迫害,故而整個門派上下都以複仇為終極目標,死而無憾。這是驚羽衛新近才查到的,隻是沒想到,代輿這麽快就挑起了戰爭。”
清酌長老說完,大殿比之前更加安靜了。所有人都明白過來,當以一敵百的代輿之人將此戰作為畢生最後一戰,將會有多麽恐怖。
隨即有人問道:“敢問清酌長老,若我願意獻身,可否去學代輿之人,放棄漫長壽數,獲得一朝以一敵百的能力?”
此語一出,眾人神色各異。有人同樣胸懷大誌,不畏犧牲,便渴望習得這樣的方法。但也有人懼怕清酌長老要求所有人都修習此術,白白折損了他們的壽命。
清酌長老卻擺手道:“沒有速成之法,代輿之人俱是從小修煉《代輿十六法》,幾十年後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而岱輿仙山的術法,已經失傳了,即便是有,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掌握的。”
眾人的心思這才回到同一處,不再深思這個問題。
散會之後,薛停雲找到了林茴,拜托林茴向林鹿棲道個別。
“嶽父大人,小婿推測北境將會是第一個戰場,所以小婿須得立刻回北方。但嶽父也清楚施鼎卓與杳蘭山的關係,還望嶽父一切小心,讓杳蘭山上下都提高警惕,也請嶽父……提醒棲棲注意安全。”
林茴拍了拍薛停雲的肩,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好,停雲啊,你也千萬要小心。若代輿果真率先進犯北境,杳蘭山定會前來支援。”
回到天山,薛停雲迅速做出部署。
“溫曜,集結天山衛,一分為二,你帶領一半駐守天山,其餘的隨我前往嶠山。”
溫曜領命退下,薛停雲又囑托溫旻道:“溫旻,我要你去尋找一個人的蹤跡。若能找到,必會大大利於戰局。但難度極大,因為他甚至可能已經不在仙界之內。”
“是誰?”
“昔日的西晟國師,我師父,許澈天。”
在杳蘭山上,林鹿棲守在林泉房中,心中焦慮。弟弟遲遲未醒,爹和小呆又去了無上殿,還不知道目前情形如何。
但若代輿之人進攻杳蘭山,林鹿棲覺得杳蘭山未必會像海上三座仙山那樣兵敗如山倒。正這麽想著,心中剛剛念到的那個人就來了。
“拂塵!”
“小鹿,我在天璿宮找了找過去記載秘術的典籍,就來得晚了些。泉兒如何了?”
林鹿棲與許鏡洲一起走到林泉床邊,林鹿棲不無心疼地道:“我聽太陰山主說,泉兒一個人逃出了代輿的封鎖,我不敢想,他這麽小的孩子,腿還受過重傷,究竟是怎麽渡過幾百裏的七色海的。他已昏迷了快一天了,但無論如何,他是林家的好孩子,我為他驕傲!”
許鏡洲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林鹿棲的肩:“嗯,泉兒是好樣的。他的腿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