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公主
林鹿棲與其他宮女內侍一同退下了,經過薛停雲身邊時二人便狀似不經意地走在了一起。殿外,二人跟著其他內侍宮女一道站好,便看到一位淺綠色宮裝的少女款款走來,手中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身邊沒有帶任何人。
林鹿棲餘光看去便覺得是個很有氣質的美人,但礙於宮中規矩強行壓製住了抬頭看的衝動。在玉清公主跨進殿門的一刹那,林鹿棲大著膽子抬頭瞥了一眼,頓時被玉清公主的美貌所震撼。
玉清玉清,端聽封號,便可想見是如何一位冰清玉潔的美人。她氣質高貴,眉目如畫,神色清淡,優雅的天鵝頸卻自有一番嬌媚。高挑的個子,窈窕的身子,蓮步微移間便是一種風流嫋娜的韻致。
最讓林鹿棲印象深刻的便是她的鳳眸。雖是從側麵望去,但那天然含情的眸子宛如月下清湖,波光瀲灩,又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沉淪、甘願投入湖中的魅惑。
原來這就是東越唯一的公主,玉清公主越蘭昔。
殿門關上,殿外一排宮女內侍安靜垂首而立,自然聽不到殿內的響動。但聽清裏麵發生什麽,對林鹿棲和薛停雲來說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從越馳聽聞越蘭昔來太昌殿的神色到屏退宮人的舉動再到越蘭昔隻身前來,林鹿棲總覺得有些反常。認定必有妖的林鹿棲表麵上與其他宮女內侍一樣安靜地站著,一雙耳卻凝神聽著殿中的動靜。
越蘭昔關上殿門,越馳已從座上大步走了過來,腳步因醉酒而有些踉蹌。
“玉清!你來了。”
“玉清參見殿下。”
越蘭昔淺淺行了個禮,忙一手扶過越馳,將他扶回座上,白皙的手腕被越馳抓住,她便也坐了下來。
此椅雖非龍椅,卻也不是一介女子能夠坐的,即便是尊貴的金枝玉葉。但此時沒有旁人,越馳就拽著越蘭昔不讓她走。
越蘭昔另一手打開食盒,將裏麵精致的醒酒小食取了出來,親手喂越馳吃了。越馳的頭靠在她肩上,顯然與她十分親近。
越蘭昔早已看到滿地狼藉,微微一歎,眼眶有些發紅,但聲音卻聽不出一絲紊亂,依然沉靜,泠泠如珠玉“殿下自幼身子便不好,怎麽又飲起酒來?”
“玉清,左相與父皇一同被俘,如今朝中剩下右相一派,本就想廢了我另立越騂,此時禁衛軍都被右相安插了那麽多人,百姓必定怨我不調兵吧?可如今我又哪裏能調得動?越騂隻盼著我與王叔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利,王叔也好,越騂也好,誰心裏念的是東越?他們所求,無非是一方領主的榮華富貴罷了。那我呢?我又為何為國費心籌謀?十多年來父皇如何待我,連越騂都不清楚,你卻知曉。我又為何要去守他渴望守住的國家?”
越騂是東越帝的幼子,不過十四歲年紀,卻野心勃勃,狂妄自大。東越帝向來寵愛這個寵妃所出、與他性格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兒子,也就養大了越騂的野心。這一切落在越馳眼中,都是令他寒心之舉。
“殿下這是要放手了?”越蘭昔的聲音這時才出現了一絲顫抖。就算越馳騙過所有人,也騙不了她,他是想守住東越的,從來都想。難道,難道此時他真的已經累了,絕望了,想要放棄了嗎?若是他放手……
越馳直起身子,眼中洗去醉意,顯得清醒而堅定。他唇邊掛著苦笑“不,玉清,即便再心灰意冷,我也不會就這樣投降。父皇待我再怎麽涼薄,他曾教導過我的一句話我卻一直記著。身為一國之君,即便戰死,也絕不投降偷生。如今我已是半個國君,自然要以君主的尊嚴與叛軍一戰。”
越蘭昔的眼中有光芒閃過。
越馳忽然將越蘭昔攬入懷中,低聲道“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他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溫柔繾綣,除此之外便是沉痛。
越蘭昔柔順地依偎在越馳懷裏,好像已經這樣做過許多次一樣,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
越馳又俯在她耳邊道“玉清,我已經安排好了,今日便將你送出宮,送去安全的地方。”
越蘭昔神色出現了一絲裂痕,從越馳懷裏退了出來問道“那殿下呢?”
越馳道“待你離宮,我便調動禁衛軍與皇城中所有兵馬,與越朝鋒決一死戰。”
越蘭昔心思縝密,心中萬千念頭並未在臉上顯露,很快就流露出恰到好處的哀傷與順從道“殿下,我都聽你的。無論結果如何,我會在宮外等著殿下大捷的喜訊。”
越馳望著近在咫尺的絕色容顏,那眼底的哀戚是那樣楚楚動人,每一分溫婉與不舍都撞進了他心上。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叫什麽殿下,叫哥哥。”
越蘭昔乖巧地叫了聲“太子哥哥”,話音便被滾燙的唇封緘。
“妹妹……蘭昔……”
這是第一次吻她,越馳早就想這麽做了,卻一直顧及倫常而不敢邁出這一步。也好,風雨飄搖之際,他也不必顧忌那麽多了,終於……終於可以嚐一嚐思慕了那麽多年的妹妹唇齒間的甜美了。
過去,他一直是恪守禮儀溫潤儒雅的太子,愛上妹妹,他也曾覺得自己不堪。可蘭昔也愛他,難道他們就真的罪不可赦嗎?愛有什麽對錯呢,隻不過,他們愛的那個人,碰巧是至親罷了。
越蘭昔被越馳壓在華麗的長椅上,二人激烈的親吻間,眉梢眼角都暈開了情動的紅霞。
越馳將要有所動作時,越蘭昔卻低呼了一聲“不可以”,越馳便抱著她不再亂來。越蘭昔的眼角悄悄滾落了一滴淚水,與越馳相擁著起身。
越馳吻了她……這麽多年,她恪守著心中的情感,與越馳維持著兄妹之情,可越馳每每有些越線的舉動,她竟也不想推開。在深宮之中,越馳是她唯一的光啊。
待二人的呼吸和心跳漸漸平息下來,越馳望著越蘭昔春水般的眸子道“是時候了,玉清,你走吧。”
越蘭昔行了一個跪拜大禮,最後抬頭看了越馳一眼,就往密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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