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林泉
望著不遠處闊別已久卻依然如故的學宮,林鹿棲突然道“小呆,我就在這裏待一會兒,你去把泉兒接過來吧。這裏沒什麽人,我不想突然出現在很多人麵前。”
孟潛道“好,知道你怕麻煩。”
孟潛去了,林鹿棲在周圍踱著步。這裏是當年的武院,林鹿棲又回想起當年和同儕一起練劍的畫麵還有不正經的東方夫子。她笑了笑,果然是老了,竟然不但開始懷舊,還被這些小事感動壞了。
一旁的林子裏有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林鹿棲走過去,躲到了一棵樹後麵。隻見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提著籃子走了過來,他們穿著清一色的白色弟子服裝,都是仙門子弟,看過去也都生得玉雪玲瓏,十分可愛。
一個稍大些的孩子道“學宮就在那兒了!咱們再快點兒,已經過了申時半了!”
另一個道“萬萬沒想到啊!小爺我的一世英名都砸在今天了!”
一個女孩子笑道“瞧你說的!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迷路了嘛!”
林鹿棲記起當初有一堂課是讓大家去天璣峰上采藥材,大概就是這些孩子今日的課業吧。當初她和小呆還有弄影甄奇他們一塊兒進了林子,沒想到大學霸小呆和弄影竟然都不及她認路。至於甄奇嘛……在學業上缺點兒天賦,倒也沒有認路這個閃光點,隻能說,潛力還有待發掘。他們幾個人全靠了她一己之力才從林子深處找到了回學宮的路,不過那一日,出去的六個小組隻有他們這一個按時回來了。聽說後來,藥理課的采藥範圍就被大大縮小了,不過那時林鹿棲已經臥病在床,沒法歡脫地加入采藥大軍了。
林鹿棲渺遠的思緒飄了回來,看到那幾個孩子小跑起來,一個看上去年紀格外小的卻停下了腳步。
林鹿棲偷偷看著他精致的側臉,心中突突直跳。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最最可愛的小正太就是她的弟弟!突然的激動湧上大腦,她有些暈乎乎的,隱匿好了身形,一雙眼卻牢牢鎖在了小正太身上。
那個領頭的大孩子回頭喊道“林泉!怎麽了?”
果然是林泉!
隻聽林泉用糯糯的聲音沉靜地道“你們先走吧!我看到那邊有棵藥草,我采了馬上就來。”
學宮已近在眼前,不會再有什麽危險,幾個急著放學回家的孩子就先跑回去了。
林鹿棲又往樹後麵縮了縮,自信躲得很好,林泉的腳步聲卻越靠越近。
在離林鹿棲身前的樹一丈遠的地方,林泉停了下來,聲音有些不確定“姐姐?是你嗎?”
林鹿棲一驚,腦海中轉過許多念頭,譬如這孩子扯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真是跟自己如出一轍,譬如自己作為他姐姐竟然被說成了一棵破藥草,譬如自己躲在樹後麵好像是猥瑣了點,被弟弟發現還怪沒麵子的。但最終她還是壓下怦怦亂跳的心髒,眉眼彎彎地從樹後麵轉了出來“你就是……泉兒呀?快過來讓姐姐看看!”
不等小正太過來,林鹿棲卻是上前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咦?沒有想象的那麽重嘛……”
小正太神情冷靜,白皙的小臉卻是紅紅的。
林鹿棲卻不管他的臉色,問他道“泉兒是怎麽發現姐姐的?”
林泉格外不自在地道“因為……很熟悉姐姐的氣息呀。”每天在南覃姐姐把姐姐送到開陽峰的時候,孟潛哥哥都會帶著他一塊兒去幫忙,到了傍晚有時也會接了他再去開陽峰看姐姐。林泉繼承了司語瀟對靈氣的敏感知覺,雖然年紀尚小,但對天天都能看到的姐姐的仙力氣息是再熟悉不過了。
林泉的高馬尾束在發冠中,整個人拾掇得十分整潔漂亮,小小年紀已有一種清貴公子的氣質。林鹿棲的心都要被林泉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萌化了,早忘了自己之前是多麽敵意滿滿。血脈親情就是這麽神奇,在看到那個流著和自己一樣的血的、與自己又像又有著奇妙的不同的弟弟,林鹿棲隻想在他的小臉上吧唧親上一口。
這時身後傳來了孟潛的聲音“棲棲,快把泉兒放下吧,他很害羞的。”
林鹿棲把林泉放下,林泉依舊兩頰紅紅地叫了聲“孟潛哥哥”。
孟潛走過來,牽起林泉的小手道“你的同學們告訴我了,我與夫子說過了,直接接你回北辰峰。”
林泉乖巧地點點頭。
林鹿棲看著二人道“誒,小呆,我覺得你更像泉兒的親哥哥呢,一樣的循規蹈矩,一樣的臉皮薄。”
孟潛淺淺一笑“那很好。”
“有什麽好的……”林鹿棲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嘀咕了一句,牽起了林泉另一隻手,三個人騰雲回到了紫宮。
一路上林鹿棲像個小孩一樣一會兒晃晃一會兒捏捏林泉的小手,林泉小臉紅紅的,卻沒有躲避。想不到,一直沉睡著、外表看上去很清冷的姐姐是個……這樣的性子呢。還以為能讓孟潛哥哥一直這樣仔細照顧的,會是和孟潛哥哥差不多的人。
孟潛很少在林茴麵前說起林鹿棲以前的事,一是四年來他從未忘記過林鹿棲閉上眼睛的那一瞬,每每想起依然心痛不已,二是因為他看過林鹿棲的太多麵,倒是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她了。孟潛話本就不多,對有關林鹿棲的事就更是常常選擇緘口不言。不過林泉作為一個孩子有一種天生的敏感,能感覺到孟潛對林鹿棲的心,也就跟孟潛格外親近。
紫宮外,林茴夫婦已經等了半天了,林鹿棲跳下雲頭和爹娘熱烈擁抱,就像是才到林泉的年紀一樣。區區四年,對於林茴夫婦來說自然看不出什麽歲月的痕跡,即便當初奮力救女,確實曾讓兩個人都憔悴了許久。
當年大小姐險死,把不知情的門人驚了一大跳,如今大小姐蘇醒,自然是整座杳蘭山的大喜事。
整整一個月,杳蘭山都沉浸在喜悅裏。林鹿棲與老友們見了麵,隻有一件事一直盤桓在心頭放心不下,就是許鏡洲的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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