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O章說真偽
陳施花了到底多少錢買回來的這不得而知,不過看他那瞬間瞪大的雙眼,鄭錚琢磨著這個數目應該不算——也是,哪怕是花了五六百塊錢買回來這麽一本價值不超過五十塊錢的假貨,那也算是不的數目了。
“會不會是……”陳施愣了一陣,抱著一點希望心翼翼的問道。他話沒完,但是鄭錚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這種反應也常見,當知道了自己的藏品是假貨時,大多數人都是這麽個反應。
鄭錚隨手又拿起那本書看了幾眼,然後將那本筆記隨手放在了桌子上,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心翼翼了:“真的。”
陳施麵露喜色。
鄭錚一臉不忍的看著陳施,:“我可能沒明白,你這本筆記是真的假貨。”
陳施那稍微好看點的臉又立馬耷拉下來了,他看看鄭錚又看看那本筆記,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鄭錚道:“既然是假貨了,那我就跟你這為什麽是假貨,免得你心裏覺得不踏實。”
陳施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有什麽可的啊,我現在特別踏實,特別踏實。”
“職責所在——再我要是不給你出個一三五來等會也不好意思跟你要錢呐。”
鄭錚嘿嘿一笑,捏起那本筆記的一個角抖落了一下,頗為讚賞的道:“這本冊子做的還是挺用心的,至少這紙張做的很靠譜,要是不用點什麽專業儀器還真不好鑒定。但是吧,他這畢竟是造假的,而且造的是不怎麽能買的上價錢的假,所以指望他們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寫也不現實——他們能不能用毛筆寫出來這種規規整整的正楷字都是個問題。”
“一翻開這本書我就琢磨著有點不對勁了,但是具體是哪兒不對勁我一時沒想起來,後來站的遠點了總算是看出端倪來了。”鄭錚用指甲繞著書頁上的一個字劃出一個淺淺的框來,然後:“這本筆記白了就是徐仲那廝沒事寫著玩的,也不是什麽公文啊之類的,所以他寫字的時候沒道理會全都寫成正楷字,按照常理來,有時候想起來什麽事情了就隨手寫上幾筆,用行書或者草書這種簡單快速的筆法才是更合理的。”
見陳施張了張嘴想話,鄭錚擺擺手,笑道:“退一步,即便他是一個不寫正楷字就渾身難受的強迫症患者,那他也是個人,對吧?既然是個人,那寫東西的時候就難免會出點什麽問題了。”
到這裏,鄭錚向著陳施笑著問道:“這麽吧,我讓你寫一千個字,想寫什麽就寫什麽,你能保證每兩個字之間的差距大致上都是相同的麽?”
鄭錚這話把陳施的一愣,這種事情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人又不是機器,怎麽可能能把字和字之間的距離調整的這麽完美。他疑惑的看了鄭錚一眼,卻見鄭錚笑著拍了拍那本《雲鶴隨筆》,道:“但是這個徐仲就很牛逼啊,別字和字之間了,就算是每一列的字和相鄰的那一列的字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陳施一怔,急忙抓起桌子上的《雲鶴隨筆》湊在眼前看了起來。鄭錚在一旁好心提醒道:“離得遠點,離得遠點……離得遠點看整體,你就能看出來了。”
陳施將這本《雲鶴隨筆》放在手裏拿遠拿近的看了一陣,終於歎息一聲,將這本《雲鶴隨筆》扔在了桌子上。他皺著眉摸出一包煙,抽出一直點上,悶聲抽煙。
“嘿嘿……其實這還有一個漏洞,不知道你想聽不想聽。”鄭錚看著陳施的模樣不太好,也不想再多什麽打擊陳施了,但是責任所在,鄭錚還是嘿嘿笑著問了一句。
陳施衝鄭錚無力的揮揮手,道:“有什麽你就什麽吧,沒事……”
鄭錚一笑,將那本《雲鶴隨筆》拿起來,翻開一頁放在陳施麵前,指著其中一段話道:“這也算是他們露怯了,你看看這段話。”
陳施看了一眼,鄭錚指著的那段話就是“……敬妃感染風疾,愈重,藥石乏力,逝於冬月中……”那段。他左右也看不出來什麽文章,便:“你直接吧,我看不出來。”
鄭錚指著那個“逝”字道:“按照古時的典製,子死叫做‘崩’,諸侯死叫做‘薨(h
g)’,大夫死叫做‘卒’,士死叫做‘不祿’,一般百姓死那就叫做死,沒什麽別的稱呼。後宮嬪妃要是死了,那也得用‘薨’這個字,皇帝或許可以不這麽,但是位卑者就必須得用這種稱呼。徐仲就算是寫了一個自己的筆記,一般不讓別人看,但是這種禮製方麵的事情他還是不敢逾越的,否則被抓到就算是玩完了。”
“就是因為這一點我才起了疑心,然後再看看這字距,我就琢磨出來了。這本《雲鶴隨筆》應該就是從印刷機裏印出來的,所以才能有這種人類做不到的精細和規整。”
到這裏鄭錚倒是為那些作假的覺得遺憾,你有這種手法你弄點別的其他的書不行麽,弄一本《西遊記》啊什麽的,就是哪個年代的印刷版,那不比這種難識別的多了麽。那個時候就算是被別人認出來這是印刷出來的也不怕,反正賣點就是印刷版麽。至於在這種是手寫版的書上作假,可真是吃力不討好。
“當然了。”鄭錚等了等,見陳施還是沒有話,便道:“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找別人問問,用那些比較專業的儀器來做個鑒定。”
陳施擺擺手,有些無力的道:“不用了,鄭老板您的入情入理,我有什麽可不信的。”一邊著陳施一邊摸出錢包,問道:“這個吉祥錢我該給多少?”
鄭錚笑道:“沾六沾八就行了,哪怕是給我六塊錢我也收著。”
本來麽,人家弄了一件假貨這夠不爽的了,鄭錚要是再獅子大開口這非得惹急陳施不可。這也是為什麽這條規矩雖然要錢,卻是憑著顧客的心思給,這樣總不至於讓顧客掏了錢又心情不爽。
“的哪裏話,我還得謝謝你呢。”陳施拿出一張大紅鈔放在桌子上,收拾了那本《雲鶴隨筆》就要走。
“等等。”鄭錚喊住陳施,招呼一旁的白雪:“雪,拿三十四塊錢過來。”
陳施皺了皺眉,道:“不用了。”
鄭錚卻不管他什麽,搖頭道:“規矩就是規矩,這錢我不拿不行,但是拿的多了也不行。”他接過白雪遞來的一疊零錢遞給陳施,笑道:“知道您看不上,但是這是規矩,破不得。”
陳施見鄭錚堅持,也不什麽,接過錢之後衝鄭錚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論古軒。
“得了,”鄭錚回過頭衝白雪一樂:“咱今也算是開張了哈。”
白雪衝瞎樂的鄭錚翻了翻白眼,道:“這連房租都不夠吧?老板,你這是往死了虧錢啊……”
“房租自然有冤大頭給咱掏,這個不用咱考慮,隻要能賺夠你的工資咱就不算是賠本。再了,這兩是你哥我病著呢,等我身體好了我在周邊轉悠一下子,怎麽著都得弄出個錢來吧。”鄭錚信心滿滿的著,突然一拍腦袋,道:“忘了!我得趕緊買個手機去,我那手機都報廢了。”
作為一個現代人要是沒個手機的話那可就麻煩了,鄭錚深知這一點。他急匆匆的走上樓去,拿起被拆出電池的諾基亞看了看——昨晚這手機泡了個澡之後鄭錚就這手機不報希望了,隻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拆出電池在一邊晾著,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麽樣,估摸著是報廢了。
鄭錚試把電池放進手機裏,摁下了開機鍵,結果沒什麽動靜。鄭錚看看他手裏那諾基亞,嘿嘿笑道:“老夥計,你也該退休了……我操。”
手機上一陣微微的震動傳來,屏幕一閃,開機了。
“怎麽就是不壞呢……”這手機鄭錚買了也有個四五年了,但是這手機卻一點毛病都沒出過,鄭錚也一直憋著勁兒等這手機壞了然後換一個去,但是這念想卻一直沒個實現的機會。本以為這次有譜了,誰知道這次還是不成……
不現在就之前,鄭錚的薪水也不低,買個手機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但是家裏的老爺子從就教育鄭錚:可以奢侈,但是絕對不能浪費。要是鄭錚花了一萬塊買了個手機,這算是奢侈,可以接受;但是如果鄭錚有一個能用的手機卻要再買一個,這就叫做浪費,在老爺子那這是要挨訓的。
所以久而久之的,鄭錚的消費觀念便被老爺子培養的向著土鱉的方向一路飛奔,但是他自己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也沒想改的意思。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剛開機,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鄭錚看了一眼號碼,接通了電話——鄭永和打過來的:“賊(子)怎麽樣啊這段時間。”
“還行吧,也就那樣。你今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老豆漿?”鄭錚不緊不慢的和他扯著閑篇。
鄭永和“嘖”了一聲,不滿道:“你這都歸了鄭家的門了,怎麽還一口一個老豆漿老豆漿的……叫聲永和叔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