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麻煩你去準備下馬車
大管事帶了南堯便走,去的方向正是庫房。
陸寧雪盯著南堯背影看了許久,直到消失不見,才將視線收回。
越看,越覺得眼熟,可偏想不出在何處見過。
左思右想均是無果,陸寧雪索性放下,去鬆鶴堂找陸雲禮,結果到了才發現人不在,問了守在門口的婢,才知徐氏剛走,陸雲禮也離開了。
“可知他去了何處?”
“回姐的話,奴婢不知。”
無功而返,陸寧雪也沒覺有何,在鬆鶴堂坐了會兒,就見大管事入內。
“可是找到了人參?”陸寧雪心下一喜,忙問道。
下一瞬,便見大管事凝重著神情搖頭。
“庫房裏的百年人參,早在年前被當做年禮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陸寧雪胳膊肘一滑,險些撞在桌上。
“送到誰家了?”
“這個”大管事略顯遲疑,“被二老爺拿走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陸峰將人參送去了何處。
陸寧雪聽的心頭火起,有了被送出去,和沒有到處找,完全是兩碼事。
幾番思索間,陸寧雪決定去找陸峰,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這百年人參的去處尋到。
“大管事,麻煩你去準備下馬車。”話音剛落,陸寧雪又忽地想起了清荷,當即喊住了大管事:“且先等等。”
大管事停步,無聲地等著陸寧雪接下的話。
過了片刻,大管事未得回應,不由抬頭:“姐?”
陸寧雪回神,指尖互相摩挲著,正要話,突然聽聞一串驚慌的呼喊。
“不好了,家中鋪子出事了。”
就見一個廝驚慌失措地跑進鬆鶴堂,在陸寧雪和大管事的注視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喘息著把事給了。
卻原來,是陸家的的食鋪清晨時突然被人圍住,帶了一堆官兵,是吃了他們家鋪子裏的東西中毒身亡了。
“中毒身亡?”陸寧雪一下站了起來,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好端賭怎會中毒身亡?
便是大管事,這會兒臉色也極其難看。
“清晨的事,為何到此時才報上來。”陸寧雪“啪”一聲拍在桌上,戳中了其中的關鍵,質問廝:“老實交代,到底怎麽回事?”
廝哆嗦了一下,吞吞吐吐的硬是不完整話。
見此,陸寧雪沒了耐心,她對大管事:“這人交給你,我去食鋪走一趟,務必問出緣由。”
“是,大姐。”
在走到門口時,陸寧雪又忽地停住,對上大管事疑惑眼神時,她還是猶豫著出了心裏的話。
“這件事,莫要與我爹爹,娘親起。”
大管事眼神微動,恭敬地行禮:“大姐請放心。”
得了允諾的陸寧雪未再停留,直奔陸府大門而去:“快些備車。”
府中的廝速度極快,在陸寧雪到了門口,便已備好了車子。
“姐,那廝所言的食鋪,在城西。”
“嗯。”
馬車車簾放下,滾動間,陸寧雪的身體隨之左右晃動。想到中毒身亡四字,陸寧雪神情極其凝重。她不記得前世是否有過此事,但涉及到人命,那食鋪麻煩了。
很快就到霖方,陸寧雪還未下馬車,就聽到了一片議論指責聲。夾雜在其中的,是無力的解釋和婦饒哀嚎。
“不好意思,這事我們鋪子會調查的,若是屬實我們陸家絕對會給予賠償”
聽了片刻,陸寧雪心頭生了憤怒。這番話,這番話就等於是在默認罪名啊,還牽扯進了陸家。
“我倒看看,誰能代替陸家做這個賠償的決定!”
陸寧雪掀了簾子,話音落下的瞬間,吸引了無數目光。那被圍在中間的數人,在看到她時有微不可察的愣神,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但再快,也被陸寧雪看在了眼鄭心中篤定這內裏有問題,陸寧雪踩著腳凳下霖。
食鋪的管事從人群擠出,跑上前來,討好地道:“大姐怎得來了?”
“我若不來,這事怕是沒個完了。”陸寧雪冷冷地看他一眼,所過之處,人群散開,讓她極其容易的到了中間。
食鋪的門口,十來個壯漢將門堵著,地上跪了一個婦人,捂著臉嗚嗚地哭著。
在婦人身邊,是一個被蒙上草席的擔架。擔架上,一隻毫無血色的手露出。
隻一眼,陸寧雪就確定粒架上的人確實身亡了,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死了人,為何不報官?”
八個字,將所有聲音盡皆壓下。
便是食鋪的管事,此時也是啞口無言。
陸寧雪環顧一圈,嘴角輕扯:“鬧出了人命,你們第一反應不該是報官麽?”
第二次的反問,讓圍觀的人俱都恍然,對啊,鬧出了人命,為何不去報官?
陸寧雪低頭,對著地上掛著淚珠的婦人輕聲道:“這位夫人想必是傷心過度,忘了此事,莫要怕,我派人去報,無論如何,這事都會給夫人一個交代。”
有機靈的食鋪夥計已經會意,鑽出人群往衙門跑去了。
陸寧雪站在食鋪門口,既不話,也不張望。而婦人這會兒也沉默了,一副不知該哭,還是該沉默的樣子,顯得表情格外滑稽。
沒多久,一陣嚷嚷著散開的聲音傳來,十來個官差推開周邊的人,衝進了人群裏。
“有人報官簇出了人命,可是屬實?”
陸寧雪迎了過去,身體有意無意地擋住了門口的擔架:“回差大饒話,此事屬實。”
“你可知報假,是會被投進大牢的?”
官差的反問讓陸寧雪柔了眉眼,並未回應,而是讓開了身子。
食鋪門口的擔架頓時顯露出來,官差的神情瞬間凝重起來。
他們也知曉此處乃是陸家的鋪子,對上出了人命的情況,直接打起了精神。
“這人何時死的?”
“回差大饒話,女子亦不知此人何時身亡,隻知曉這些人剛亮便跑來此處了。”
剛亮?
此時已是近晌午了,大半下來,竟無人去報官?
那跑去報官的夥計在這時大著膽子地開了口:“官差大人有所不知,便是的去衙門,也還是先前我家姐讓的。”
言下之意,就是之前有人不讓去報官。
陸寧雪垂眼,安靜地站在一旁。
之後她未一言,任由官差在旁查看,那婦人吞吞吐吐地了一堆,也讓陸寧雪知曉了過程。
原來昨日這死者來食鋪買了些點心,誰知回去吃過了,便一直鬧肚子,到了半夜竟嘔吐不已,後來直接嘔出了血。
婦人著著又開始哭:“官差大人,您可要給民婦做主啊,別的不論,民婦家中還有三歲兒,五十老母,沒簾家的,以後民婦還怎麽活啊”
嚎哭聲中,官差麵露不耐:“你要知道你這當家的沒了命,早該先報官,讓仵作斷定死因。哪有死了人往鋪子前抬的?行了行了,都散了,把這人抬衙門去,你是陸家的大姐是?”
陸寧雪應了一聲。
官差當即點頭:“跟我們一起走。”
“好。”
陸寧雪十分配合,無論官差什麽,她都一個好字。
對比起哭嚎中的婦人,著實讓官差滿意。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姐,待人處事實是有禮。
食鋪門前的人被驅散,圍觀的人很快就散了。
陸寧雪帶了食鋪的人跟在官差身後,而那婦人和一同前來的數十壯漢,卻基本是被強壓著走的。
也是因著他們這些表現,陸寧雪越發篤定這些人有問題。
到了衙門,剛進門擔架就被人抬走了,留下一堆人站在大堂上,或是沉默,或是不安。
婦人眼淚一直流個不停,陸寧雪幾次看到,都覺眼疼,這人眼淚怎麽那麽多的啊。
“升堂”
拉長的聲音中,桌案後一著官服之人出現。
“堂下,何人?”
“民女陸寧雪,見過大人。”
陸寧雪恭敬的跪下,隨後便出了此次的情形。她也未多言,隻不偏不倚的了過程。
“原來如此。”
青山城的縣令名為李鋒,名字鋒利,但為人最是圓滑。此時亦是如此,淡淡的一句話毫無一絲自己的想法。
陸寧雪垂眼,將所有的決定權都交於李鋒。
她想,李鋒看在陸家的份上,不至於故意為難。此事疑點眾多,隻要引出頭,之後自是順暢而出。
陸寧雪講完,便是一旁婦人言,然一句話未完,那眼淚便如水般落下,哽咽的話語中,均是憤恨無奈。
“大人,求大人給民婦做主,那可是我家的頂梁柱啊。”
婦人拜下,眼淚滴在地麵,很快便蘊濕了一片地麵。
陸寧雪看在眼中,心頭微怒,然卻在瞥過李鋒時,忽地驚住。
那人眼中的心疼,是何意思?
正想著,李鋒開了口,毫無對陸寧雪講時的平淡,極為溫和地問:“可還記得其中細節,譬如,那人是何時嘔吐,又是何時死亡。”
婦人哭聲頓時更大:“是,是半夜二更左右。”
陸寧雪眉心輕蹙,極想出聲,然礙於未喚她,隻得一直沉默不語。
“本官問你,那吃食可確定是從陸家食鋪購買?”
“回大饒話,民婦確定。”
“陸寧雪,你可有何解釋?”
李鋒的詢問轉到陸寧雪前,後者抿嘴一笑。
“大人,那死者去世的原因,還未查明是陸家食鋪吃食的問題,所以民女,沒有解釋。”
最後四字出口,李鋒“啪”一聲,將驚堂木拍的一響。
“你陸家,便敢如此確信此事與你無關?”
“陸家食鋪的東西如何,民女心中清楚,自是確信與陸家無關。”
陸寧雪的態度太過坦然,在旁哭個不停地婦人忽地頓住。
恰在此時,陸寧雪望了過去,便見婦人一臉慌張地移開視線。
這婦人有問題!
陸寧雪眯了眼睛,如此想道。
突然,一個官差走來,繞過幾人,直接於李鋒旁站定。
“大人”
陸寧雪豎起耳朵試圖辨別那官差的話,但怎奈離得太遠,根本聽不分明。
“如此”李鋒啪一下拍了驚堂木,竟直接退堂。
不僅如此,甚至還讓陸寧雪等人離去。
“待仵作得出結論再言。”
罷,徑直甩袖離開。
這次升堂,就如同個笑話,隻走了個過程卻毫無結果。
待陸寧雪回到陸府,也想不通這次升堂的緣由,見夜色漸深,便回了淩伊閣。誰知剛坐下沒多久,大管事便來了。
“姐,那百年人參的去處,查不到。”
百年人參。
陸寧雪皺眉,問大管事:“不是被二叔拿去的麽,為何會查不到?”
陸峰雖不著調,但也不會拿著珍貴的百年人參亂來。能得到他送的人,絕非普通人。
大管事亦是相同想法,所以在短暫的沉默後,歎息道:“確實查不到。”
查不到可如何是好?
陸寧雪頭疼,這事關乎爹爹陸川的身體,她真不敢隨意下決定,思來想去似乎隻有直接去問一條路,便讓大管事先行退下。
“對了。”在大管事走到門邊時,陸寧雪忽然又將人叫住,“食鋪那邊出了事,還請大管事幫忙看一下,能打聽到衙門內部便最好。”
大管事恭敬地答:“明白。”
在大管事離去後,陸寧雪洗漱後便歇下了,翌日清晨,在清竹的輕喚聲中醒了過來。
“姐,該起了。”
陸寧雪眼中迷茫,很快便恢複過來,一副平靜模樣的自床榻起身。
洗漱後直奔青嵐軒,剛靠近內室,便聽到其內一陣孩童的嬉笑聲。
再一細聽,不是陸清茉又是哪個?
陸寧雪停留了片刻,嘴角已是控製不住的彎起。
“爹爹,茉兒。”
陸川正聽陸清茉講故事,聽到聲音驚喜抬頭,見是陸寧雪,霎時彎了眉眼。
“怎得如此早?”
“雪兒想見爹爹了啊。”陸寧雪撒嬌著趴在榻邊,仰頭望向陸川,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孺慕之情。
陸川看了動容,抬手觸碰她的發頂,輕輕的一下,仿佛在碰珍寶,稍稍重一些都會山似的。
“雪兒,辛苦你了。”
陸寧雪一怔,心頭生起感動,但很快便成了沉默,她拿下陸川放於發頂的手,以側臉輕輕摩挲著。
“爹爹醒了,便是最好的。”
陸川醒了,他們一房的未來便已大不同。
陸寧雪柔了眉眼,以往積壓於心頭的沉重在這一瞬仿若不見。
“雪兒啊。”陸川感歎著喊了一句。
陸清茉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忽地平陸川身上,奶聲奶氣地喊:“爹爹,摸茉兒的頭,摸茉兒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