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父親不會死的
這時候有人剪開了老李頭的衣服，驚訝地大叫：“腰側是給尖利的石頭給刺了個血洞出來，還在一直冒血呢，這，送過去也未必就能救得回來了啊，前些年頭有一個田莊裏的人，也是掉到陷阱裏去，傷得還沒有這麽得都救不回來了。”
“還有一口氣，就得救。”蔣瞳鎮定地說：“動作快些，去把馬車給套上，趕緊就送了去。”
“是，大小姐。”田莊裏的人應著。
雨下得蒙蒙的，這邊的人還在惶恐地忙碌著，綠色濃濃的地方，像是被剪開了一處，走出個打著傘，一身輕白色衣服的人來。
躲在後麵看著的孟藍兒手使勁地搖了搖，大聲地叫著：“父親，父親。”
走得近了，果然是那孟子牧，不過穿成這樣子叫人看得不習慣的，蔣瞳是見了他幾次，都是穿著黑色的衣服的。
許是煙雨幾重的田間，潤了他淩厲的臉龐，整個人像是變得很柔和一樣，蔣瞳還是低頭不敢多看，行了個禮：“孟大人。”
他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昏迷的老李頭一眼：“怎麽了？”
“他受傷了，是虎妞的父親，傷得很重，快要死了。”孟藍兒無心地說著。
虎妞就哭：“才不會，我父親不會死的。”
蔣瞳輕聲地說：“孟大人，這是我們田莊的老李頭，今兒個不小心摔著了，讓石頭給撞傷了，正打算叫人送醫館去救治。”
孟子牧蹲下去查看了一下：“這裏去醫館的路途遙遠，又下雨大路泥濘，隻怕到了也折騰得沒什麽氣息了，你們把這裏，這裏，這裏都用布帶綁得緊實一點，馬車裏放多二床棉被，別把給他顛著了，我田莊裏有個會醫術的人，先把人送到我田莊裏去瞧瞧，再派人去附近的醫館裏，請個治這些跌打損傷的大夫和撿多幾副傷藥回來。”
這邊田莊的人也不敢作主，隻看著蔣瞳。
蔣瞳點點頭：“照孟大人說的去做。”
然後轉過身子跟他說：“謝謝你，孟大人。”
他淡淡地說：“小事而已，不必道謝。”說完看著躲在她身後的孟藍兒，眼皮子隻那麽一抬，孟藍兒就越發將蔣瞳的衣服抓得緊。
“孟藍兒。”他拉長聲音叫了一聲。
孟藍兒就委屈地說：“父親，你不能打我，本來我也想著回去的，但是她們非得讓我留在這裏用午飯，然後又看著要下雨了，然後又下雨了，我怕弄濕弄髒了衣服，父親你又會打我的，我就不敢走。”
說說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要不是親眼聽到，蔣瞳真不敢相信這孟藍兒小小年紀，居然就說謊眼睛也不眨一下。
不過知女也莫若父，孟子牧瞪著那孟藍兒：“在這裏我給你留點麵子，回去再收拾你，叫你別到處跑，還跑這裏來。”
“孟大人，已經備好了馬車。”劉嬤嬤上前來，小聲地說了句。
孟子牧看了一眼：“走吧，隨我去田莊。”
馬車先行，他走了二步又回頭喝叫：“孟藍兒，你還要我再請你回去嗎？”
孟藍兒怯怯地走了出來：“這不，下著雨呢。”
“趕緊的出來。”他叫一聲。
孟藍兒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了來，下人彎腰背著她跟著馬車就走，孟子牧看著蔣瞳，有些尷尬，卻還是說了一聲：“打憂了，蔣小姐。”
“沒有，謝謝孟大人救治老李頭。”蔣瞳真誠地說。
他沒說話，隻是點點頭然後轉身就走了，那白色的影子慢慢消失在雨霧之中，就像不是真的一樣。
傍晚的時候，有人回來報信說老李頭已經醒了，蔣瞳鬆了一口氣，終醒是一件好事，但願老李頭能熬過去。
不然的話丟下一家子都是柔弱的，往後的日子肯定是難的了。
叫了虎妞過來：“虎妞，你問問你娘，田莊裏有什麽稀奇好吃的，都準備好，一會我叫蘭風再送些禮物字畫過去，謝謝孟家相助。”
“好。”虎妞點頭：“謝謝大小姐。”
“去吧，別人於咱們有恩，咱們要懂得知恩圖報。”
雖然孟家的人不知看不看得上眼，但是也是她這邊的心意。
孟家那般尊貴，一些好的東西，隻怕也入不了他們的眼，想來想去，蔣瞳就想著送字畫了，她有了個福壽字畫，正巧也帶來了掛在屋裏，叫人取下卷了送過去。
孟老夫人看到東西的時候，高興得直笑，點點頭跟身邊的人說：“楊素，你看，這蔣大小姐的字，這畫，還真是絕了，當時在唐府我就跟瑤丫頭說，我說這蔣瞳啊，可不是隻那麽一般，這瞧著是不是。都說寫字能看出人，這蔣瞳寫的字端端正正，棱角分明，但是又不浮誇，我是越瞧越是喜歡啊。”
楊嬤嬤就笑：“老夫人，你是喜歡蔣小姐，你瞧著她寫的字畫，怎麽看都是好看。”
“話可不是這麽說，這是真的不錯，你拿去給子牧看。”
“大少爺騎馬出去了。”
“下這麽大的雨，他還出去？”
“是啊，也不知是什麽事，去得很急的。”
“罷了，難得到了田莊，他也自在了一些，不必時時刻刻揣著，裝著，楊素，這字畫啊你可得仔細著收好了，我很喜歡，那蔣瞳田莊裏的人，也沒有什麽大礙吧！”她又關切地說了一句：“人家信任咱們，把人送來了，可得好好救治過來。”
“老夫人你就放心吧，也是合著他福氣大，要不是托著蔣家小姐的福，能不能活是一回事了呢，你和大少爺讓秋娘去救治他，他還能不活啊，秋娘那醫術是可不是一般的好。”
老夫人就是笑：“如此一來，咱們與蔣家的關係，也就慢慢的拉得近了，我常與你們說，把心思花在哪裏，時間久了，就能看得出結果來了。”
“是是是，老夫人你說得當然沒有錯，這蔣小姐啊派人送了不少新鮮的東西過來，還有些不錯的茶葉，料著你老肯定是喜歡的，我啊叫人泡了茶給你，你嚐嚐，可好喝。”
老夫人卻搖頭了：“楊素啊，你倒是料錯了，這茶你該拿去子牧那裏。”
楊嬤嬤就笑：“有呢，蔣小姐叫人送了一包，可多著呢，不過少爺他平素裏也是不喜歡喝這雨前龍井的。”
老夫人喝了一口，笑得臉都柔和了又問：“藍兒呢？”
“小小姐在房裏思過呢，大少爺走的時候，給她布下了功課，讓她寫一百個大字，什麽時候寫完了，什麽時候就出去。”
“那她可不哭得凶？”
“沒呢。大少爺還說，寫完了就可以出去玩，他不會責備她，小小姐可高興了，正在那用功寫著呢。”
孟老夫人聽了感歎地說：“也不知人家蔣小姐什麽時候回去，藍兒喜歡去那兒是好事兒，也能和蔣瞳培養些感情的。”
“我聽說今兒個下午本就想回去的，但是小小姐在那兒，她不好走開就耽擱了，後來又下雨了。”楊嬤嬤壓低了聲音。
孟老夫人就歎口氣：“這要是回到京城，像這樣的機會也便不多了，現在請了不少的人上門去提親，蔣家還是不願意，你得叫人留意著，看哪戶人家對蔣瞳起了心思，千萬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楊素就笑：“也不曉得這蔣大小姐，怎的就入了老夫人的法眼，還越看越是喜歡，非得一門心思想為大少爺求娶了。”
老夫人也笑眯眯地說：“隻合著是緣份，我是越瞧越是喜歡，覺得若不為子牧求娶到，那隻怕是遺憾了。”
“不過這蔣大小姐養在深閨裏，當真是嫁過來了，也不知能不能適應得了，畢竟咱們府上的情況，複雜得緊。”
老夫人聽了笑意也落了下去，卻肯定地說：“我倒覺得她能，她是個穩妥的人。”
楊素便也不多說，知曉老夫人的心思就是這麽的堅決，但願皇天不負有心人，老夫人真能替大少爺將蔣小姐娶回府裏，也圓了老夫人的心願。
“老夫人，我把燈點亮吧，也快用晚膳了。”
雨天這鄉下黑得快，她把帶來燭台燈火都點亮了，侍候著老夫人用了茶，又有個嬤嬤進了來說：“老夫人，府裏的林姨娘，叫人送了糕點過來。”
老夫人聽得臉一板，怒氣浮上臉：“合著少了她，我們還就吃不上糕點了，全扔了別讓子牧回來瞧見了。”
“是。”
她猶還氣得緊：“如今就是在田莊裏，那小蹄子還不安份得緊，還想著勾引了牧哥兒回去呢，倒真真是沒個規矩的。”
“老夫人你別生氣，東西扔了就是了。”楊嬤嬤趕緊上前去安慰著：“反正大少爺回來也看不到，底下的人自不會說的。”
“誰知那賤人還又耍什麽招式。”她皺著眉頭不悅地說：“一想她我就來氣兒，我也還真擔心著牧哥兒慢慢的會心思變了，瞧著越發叫我不安的，不行，得快些定下蔣瞳才行。”俗話說常在河邊走，焉有不濕鞋，她就是擔心著牧哥兒沉迷於女色，當真慢慢就弄假成了真，那到時就真的是廢了。
楊嬤嬤卻有些為難：“這個，咱們也不能強硬吧，老夫人你可以請太後娘娘為大少爺賜婚，可是這樣一來，豈不又太招搖了些，再說了蔣老爺也是內閣大學士，在皇上麵前也能說得上話，若是反對了，這也不太好。老夫人你別心急，再緩些時候吧，若是逼得急了那蔣大小姐當真嫁到了府裏，也必會心結難解，反而就不妙了。”
孟老夫人還是沒有說話，卻是一晚上都眉頭緊皺著，連飯也隻隨意吃了幾口。
孟子牧回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下了馬進屋，下人來上來侍候著給他換了幹淨的衣服。
他喝口茶，眉頭不著意地皺了皺：“新換的茶葉？”
“大少爺，是蔣小姐叫人送過來的，老夫人嚐著喜歡，特意拿了些給大少爺。”
“祖母喜歡就都給她好了，這些茶我不喜。”他淡淡地說。
下人欲語還休，隻不過看他臉色不佳，又不敢多說什麽的。
一會兒幾個下人端上熱騰騰的飯菜，孟子牧一邊用著飯，一邊隨意地問：“今兒個祖母胃口可好？”
“老夫人今天晚上隻吃了一些，看起來胃口不甚好。”
他應了一聲，又問：“蔣家那田莊裏的人，如何了？”
“情況很好呢，幸好是及時，要不然肯定救不過來，秋娘說讓他在這裏住一晚上她看著，要是沒有再出血的話，明兒個就能送回蔣家那田莊去靜養著了。”
他點點頭，也不再問了，大口地吃著飯。
待到沐浴出來竟然看到有個婆子抱著大摞的紙站在他門口等著，他挑挑眉頭：“藍兒可睡了？”
“回大少爺的話，小小姐她剛才才用飯，現在約莫也睡下了，叫奴婢務必將這些東西拿過來給大少爺你看。”
“什麽？”
“小小姐寫的字。”
這麽快，一百個大字對到孟藍兒來說，差不多可以磨上幾個月的。
孟子牧指著桌子：“擱桌子上，你回去侍候著她。”
“是，大少爺。”
他走近桌子將那摞亂七八糟的白紙翻開看著，一個個寫得巨大，今兒個讓她寫的大字，有幾個還算是看得下去，可是越是寫，越是就鬼畫符一樣了，再接著一些，簡直就是一團墨在那兒。
孟藍兒倒是心越來越野了，居然敢糊弄這一套。
是想著三更半夜叫人送來，他定然困倦得不想多看了是吧，一心就隻想著出去玩，想得美。
祖母也不知怎的，竟然就要來田莊裏住些時候，瞧這孟藍兒在這裏是更加的放肆。
把這些字全扔了出去，交待在外麵守夜的人：“明兒個看著孟藍兒，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田莊。”
“是，少爺。”
雨還有些沙沙作響，他躺在床上卻有些睡得不安，祖母的心思他哪能不知道，任著孟藍兒去蔣家的田莊裏玩，再叫他去找孟藍兒，無非就是要他多看看那蔣瞳。
那蔣瞳是生得美，也就是僅此而已，他對這樣的良家女子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這蔣瞳的膽子，卻也不是個柔弱的。
在大覺寺裏，若是膽小一些女人，隻怕早就嚇得六神無主，早早就任由那和尚扛了就走吧。
不過怎生說，隨隨祖母的心思吧，他娶誰無所謂，但是千萬別管著他什麽，也別自以為是，他喜歡哪個，寵那個，那是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