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做了個夢

  蔣瞳提著燈籠在夜裏走，黑糊糊的一片天地森冷得像要吞噬什麽一樣，她向來膽子大，可是這黑燈瞎火的梅園，風在耳邊像鬼叫一樣，她也有點怕怕的，可她得趕緊找到塗寶兒才行。


  眼前忽然有飄閃的燈火，有人叫她：“蔣瞳。”


  她心一喜：“是我。”


  “天寒地凍的，別瞎找了，不如在這梅園小築裏喝幾杯酒暖暖身子，指不定塗小姐一會看到這裏有光亮，會自個尋來。”


  她已渾身冷濕得打抖，想想他的話也有道理：“倒也是。”


  他搬來了爐子給她取暖，燙了酒與她一邊淺飲，一邊閑聊著。


  呼呼的風雪聲在外麵掃蕩著，他叫她的名字：“蔣瞳，蔣瞳。”


  她像是睡著了一般，不為所動。


  他便傾近了她，手指撫上她的臉容，然後竟然解開她的披風將她抱了起來放在竹榻上。


  一件件衣衫落地，他貪婪地看著她雪白如玉的身子，抓住她的下巴輕聲地說：“蔣瞳，別怪我，我隻是不想失去你。”


  他不客氣地侵占著她，而她卻猶如沉睡的奶娃兒，半天不知醒來會有什麽樣慘痛。


  光華浮浮掠掠飛過，她又看到了她身著嫁衣，嫁給麵如冠玉的男人。


  浮像一閃，又是滿天狂風卷著黃葉到處亂舞，她一個人害怕地坐在馬車上，拚命地駕著馬車逃走，一枝箭從車板竄入直插進她的後背，痛得讓她整個人都在發抖著。


  “抓住她，必須抓住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後麵的人騎著馬大聲地狠叫著追逐著她的馬車。


  前麵是懸崖，後麵是殺機，不管走與停她都活不了。


  她一咬牙，用盡所有的力氣揚起鞭子甩在馬臀上，又一支箭穿破了單薄的車板刺在她的肩胛上，她痛得差點倒在馬車板上，可是不行，她不能落在他們的手裏，那她會死得更慘的。


  馬跑到懸崖邊頓時停下，揚起了蹄子嘶叫著。


  就連馬也知道不能再前一步，下麵是萬丈的懸崖，摔下去將會粉身碎骨。


  她回頭看著滿天的風塵帶著血腥的味道，天灰灰得不帶半點的希望，後麵十多個蒙著臉黑衣人弓弩對著她。


  她悲憤地大叫一聲，縱身就朝那萬丈懸崖跳了下去。


  哪怕粉身碎骨，她都不要再一錯再錯下去，她不能再讓他利用。


  風卷著她的身子，帶她走向死亡。


  她閉上眼睛，悔啊，她堂堂一個候門貴女蔣瞳，明明閉著眼都能過鮮花著錦的生活，可誰曾料到居然會落到這般的田地。


  “小姐，小姐。”不知是誰在搖著她的身體。


  “痛。”她呢喃一聲。


  “小姐醒了，謝天謝地。”然後是嗚嗚哭的聲音。


  蔣瞳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自已的貼身丫胡落顏和奶娘天擦著眼淚，及眼的還有自已以前喜歡用刻絲雲團花帳子。


  可是那賬子，不是給她燒了麽，怎麽居然又好端端的在了呢？


  還有落顏，不也上吊了？可是現在都還活生生在她的跟前，梳著個雙平鬢，還插著她賞的赤金蝴蝶。


  “落顏。”她輕叫了一聲。


  落顏擦著淚趕緊上前來：“小姐，落顏在，謝天謝地，小姐你終於醒了，幸好劉嬤嬤燒香招了魂，嚇死奴婢了。”


  “這是有陰間嗎？”她疑惑地問她們。


  她是不是死了，然後看到了她的奶娘，還看到了落顏，沒想到她們居然還沒有投胎，主仆一場也還能在陰間相聚，卻叫她悔恨。


  “小姐你胡說什麽啊，這是青蓮庵啊。都是奴婢不好，應該好好勸表小姐別那麽急著趕路的，這麽熱的天氣，又一直顛簸，小姐的身體哪裏受得了啊。小姐你嚇死奴婢們了，就連水都喂不進去，叫了郎中來也沒有辦法，從前天昏睡到現在……”


  她記起來了，好像她在十四歲的時候是發生過一件怪事，那年夏初的時候，父親派人來接她和母親進京，她和表妹一塊繞去金陵看望姥姥，在回程上她忽然染病在青蓮庵裏落腳，居說剛進去躺了一會，她就醒過來了，然後母親覺拿了不少的香油錢重建青蓮庵。


  重建後，她還來上過香，並在那裏認識了讓她一輩子悔恨無比的男人。


  “落顏，把窗子打開。”


  落顏推開沉舊的木窗，外麵黃黃的土牆斑駁破舊，這分明是沒有重建好的青蓮庵。


  怎麽又回到這裏了，而她還活著，一切都還好好的，蔣瞳倒吸了一口氣：“落顏，把銅鏡給我。”


  鏡子裏的女子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眉如青黛雙眼明亮，唇若染朱貝齒潔白，肌膚光潔得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一頭青絲也是又濃又柔亮，梳著一個未嫁女子的發鬢，這漂亮稚嫩的樣子，分明是未嫁時的她。


  難道她隻是做了一個很沉長的夢，然而是多麽的可怕而真實著，現在還覺得被箭刺中肩胛仍然痛得難以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