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休想
薄言庭的話是薑堰沒想到的,一時無話,隨後將煙拿在手裏,吐出一口煙氣來。
“婚姻還續存著?”
薄言庭如此說,證明兩人大概是沒有離婚。
“嗯。”
當初周知意隻是簽了離婚協議了,他還沒來得及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周知意就出事了。
“你知道,知意腦袋裏有血塊壓迫著神經麽?”
薄言庭拿著煙的手一抖,就聽薑堰繼續說道:“她的情況一直都不好,之前隻能斷斷續續的想起部分事情來,來A市看周蘭的前兩個月才算記憶完整,可是醫生說了,她腦袋裏的病灶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
薑堰抽完了這支煙就站起了身,就煙蒂扔進了垃圾桶裏。
雙手插入兜裏,看著比他要高一些的男人說道:“若是她醒了,再給她做個腦部CT吧。”
他本來打算坐車回B市來著,可是心裏總覺得隱隱的不安,於是在周知意出去後,他便攔了輛出租車一直跟著她。
看著她將車子停在了那別墅外。
但是他沒想到,她會去撞人。
與其她撞死了人,如今這種狀況應該是最好的結果吧。
他清楚的看到,周知意直直撞向那女人方向的車,因為薄言庭的出現,轉了方向。
她寧願傷著自己也不願傷著眼前的男人,是不是證明,周知意的心裏一直都有薄言庭?
薑堰走了之後,薄言庭又在樓梯間站了許久,抽完最後一支煙,去洗手間捧著把涼水掬在臉上。
之前的手機卡放在新手機上,東西恢複後他還調取了來電和信息。
那天在他喝醉後,言澤來過電話。
薄言庭眼神寒魄,轉身出了洗手間。
醫生不讓他進重症監護室,他站在病房外看了周知意良久,轉身出了醫院。
……
A市的地下賭城,人聲鼎沸。
籌碼碰撞的聲音和煙霧繚繞構成了這麽一副場景。
言澤甩出最後的籌碼,眉頭幾乎皺成了川字。
從薄言庭那裏拿來的錢輸了大部分了。
等開盤後,言澤甩了手中的牌,大罵了一聲,“操!真他媽的晦氣。”
一臉鬱氣的出了賭城,言澤被幾個黑衣人堵在了門口。
“我們老板要見你。”
黑衣人支會了一聲,便一人架起言澤的一條胳膊,將人塞進了車裏。
言澤見到那人的時候,是在一個包廂裏。
男人坐在角落裏,晦暗的光線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
直到男人喝完杯中的酒,起身走出角落,那張臉露在燈光下,言澤覺得有些害怕。
他如何也沒想到薄言庭會找他。
“視頻拿到了,你要反悔?”
“你跟周知意說什麽了?”
薄言庭沒什麽耐心,走到他麵前,動作優雅的將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精壯的手臂來。
男人手臂解釋,青筋順著脈絡遊走,渾身一股子雄性荷爾蒙的氣息。
“我沒找她。”
“昨晚那個電話是她接的。”薄言庭俯身,獵豹一般的眼神盯著言澤,“我再問你一遍,你在電話裏說什麽了?”
言澤嗓子眼猛地滾動,他知道薄言庭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與其繞著圈子想躲過去,還不如實話實說。
“我說,錢我收到了,原件我已經刪除了,你不用擔心我會給周知意。”
言澤看著薄言庭的眼神,壓下心中的懼怕意味。
薄言庭眼闊緊縮,一腳踹在了言澤的肚子上,言澤被踹的跪在地上,臉痛的扭曲。
“就這些,嗯?”
他蹲下身子,抓住言澤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頭來。
言澤疼的倒吸著氣,隻覺的那一腳踹的他的腸子都青了。
“就這些。”
言澤重重的點頭,生怕薄言庭再對他動手。
……
周知意幽幽轉醒,目光盯著那刺白的天花板,腦袋放空了那麽十幾秒後。
才反應過來,她的頭很痛,渾身都很痛。
身旁的護士見她醒了,臉上被喜色浸染,跑出去叫人了。
周知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腦袋,包裹著紗布,可是碰到還是沙沙的疼。
門被男人推開,西裝革履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周知意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腦袋裏一遍一遍的都是他護著萬婷的場景。
周知意將目光別開,閉上了眼睛。
薄言庭走了過來,手掌撫上她的右臉,輕輕一托,她便轉過了臉來。
她的眼睫毛在顫,薄言庭俯身,聲線低沉,“不想見我?”
她此時,恨透了他吧。
周知意咬緊牙齒,眼中盈滿淚水,順著緊閉的眼角溢了出來。
“你若是殺了人,這輩子就毀了。”
薄言庭坐在床邊,拭去了她的眼淚,輕歎一口氣。
“是怕我這輩子毀了,還是怕我傷了她?”
她睜開眼睛,臉色蒼白的可憐。
“她現在被暫時收押,等你好了,我陪你正式去起訴她。”
薄言庭清楚,周知意有多在乎周蘭。
瞧著她的模樣,薄言庭心裏陣陣的疼。
他大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腦袋上,溫聲說道:“知意,是我對不起你。”
周知意推開他的手,別過頭。
萬婷被收押了,周知意出院後,去了西部監獄看她。
僅僅十幾天不見,萬婷就瘦了近乎一大圈。
得知要和周知意會麵,萬婷也答應了出來見她。
會麵時間有限,兩人麵對麵,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倒是萬婷先開口,“周知意,你贏了。”
最後還是她贏了,贏得了薄言庭,贏得了一切。
她身上背負著一條人命,如今也遭到了報應。
“看我妹妹變成那樣,你沒有做噩夢麽?”
周知意的麵色很冷淡,冷冷的看著萬婷。
萬婷雙手緊握在一起,低下頭,歎了口氣,“如何不做噩夢呢?每日每夜周蘭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夢到一片血光,夢到她掐著我的脖子要殺了我。”
萬婷想著,目光落在周知意的臉上。
“知道嗎?我還夢到過你和言庭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提到孩子,周知意渾身的血液都逆流開來。
“那個孩子的死,和言庭沒有關係。”萬婷知道,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得到薄言庭了,她是真心愛過薄言庭的,如今也不忍著他背負著不該他背負的東西,“我死去的那個孩子,也不是言庭的。”
她苦笑了下,“自始至終,言庭他都沒有答應將周蘭的腎捐給我,我身上的這顆,是陸陽托了多方的關係才找到的。”
當初她和陸陽合謀,故意讓周知意以為薄言庭放棄治療周蘭,並擅自簽了遺體捐獻的同意書。
當初那麽說,也隻是為了逼走周知意。
萬婷仔細的想起來,也覺得自己可怕。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萬婷的案子開庭了,法官最終判萬婷為死刑,緩刑兩年執行。
從法院出來,薄言庭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大太陽刺的周知意有些恍惚。
她近些日子總覺得記性不好,所有去醫院檢查了。
她腦袋裏壓迫神經的淤血塊還未消掉,而且嚴重影響了她的記憶。
醫生說,她有一天可能會忘記所有,然後逐漸的變成一個傻子。
周知意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身後的男人便將她一把撈入了懷裏,薄言庭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伴隨著他穩重的呼吸,周知意的心髒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知意,我們以後好好過好不好?”
他偏頭,眼底一片暖意。
周知意隻覺得心裏酸的厲害,好好過?
她笑了笑,答道:“好啊。”
遇見薄言庭那年,她才十六歲,剛剛上高一。
薄言庭大她兩個年級,她一進學校就聽說了薄言庭的盛名。
家世好,樣貌好,重點是頭腦非常的聰明。
沒看見薄言庭之前,他在她的心中就是一個剪影,遇見他之後,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高中物理競賽上奪得了第一名的薄言庭站在領獎台上,光彩奪目。
那個時候,周知意就下定決心,要追上這個人。
她喜歡薄言庭好多好多年,多到他不知道。
她無疑又是幸運的,有個好父親,有個好家庭,所以才能嫁給薄言庭。
現在想想,其實也夠了。
周知意搬回了薄言庭的家裏,她似乎變得寡淡少言,她這樣,薄言庭的心裏越發的覺得不踏實。
可是她除了不太愛說話,又實在看不出別的異常來。
兩個月後,周知意懷孕了,她拿著驗孕單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愣神了好久。
因為新亞和馬來西亞的合作,薄言庭不得不去出差。
周知意買了去B城的車票,坐在候車廳的時候,撥通了薑堰的電話。
接到周知意電話的時候,薑堰剛托著漁網從船上下來。
皮膚被大太陽曬得黝黑,出了一身的汗,他躲在陰影處,將電話接了。
“知意。”他笑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笑了半晌似乎發現周知意看不見,搓了下頭發,收斂了笑意。
那端周知意說了什麽後,薑堰明顯的很高興。
“你什麽時候到?”他起身,腦袋撞上了遮陰涼的板子,痛的他倒吸了一口氣。
用力的揉了揉頭,他笑笑,“我媽可想你了。”
他也挺想她的,不過她在薄言庭的身邊,過的一切都好吧。
大概下午三點,周知意下了停在B城汽車站的大巴車。
薑堰就站在出站口,直著脖子在等。
“阿姨身體怎麽樣了?”
“醫院這邊正在準備做手術,醫生說問題不大。“
周知意點點頭,提議在海邊坐會。
海風吹的她發絲都飛了起來,周知意看著遠處看不到邊的海岸線,眼神有些恍惚。
“你和他還好嗎?”
薑堰搓了幾下頭發,問出口後又覺得不妥。
周知意倒是沒在意,偏頭笑笑,“挺好的,我懷孕兩個月了。”
她摸了摸肚子,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幸福的笑容。
薑堰看著她好看的臉蛋,覺得一切都值了。
“可是啊,我不能和他過一輩子了。”周知意臉上的笑意依舊維持著,說出這話的時候,明明痛徹心扉可是臉上卻什麽都沒表現出來。
這下子,輪到薑堰怔住了。
周知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燦爛的笑,“這個定時炸彈,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