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辰禮
當晚,賀顏履行承諾,請許書窈吃飯。父母哥哥總貼補她銀錢,蔣雲初也時不時給她一筆豐厚的零花,她手頭一向闊綽。
出門時,許書窈提議:“隻我們兩個也沒意思,多叫上幾個人吧。”
賀顏好。
於是,兩人又喚上了內舍幾個平時相處融洽的女孩子,一起去了知味齋,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用飯。
席間,有人問起下午事情的由來。
賀顏不好多什麽,許書窈則是娓娓道來。
隨後,有人笑道:“聽楊公子下午是鼻青臉腫地回來的,現在想想,應該是李師哥所為吧?起來,事情到底是因他而起,他定要有所表示。”
賀顏與許書窈相視而笑。
吃完飯,她們沒做耽擱,原路返回。書院戌時落鎖,晚歸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進到書院,陸休迎麵而來。
一行人齊齊行禮。
陸休頷首,淡聲道:“賀顏,跟我來。”
賀顏稱是,讓同窗隻管先回去。
進到書房,陸休落座之後,問:“跑哪兒去了?”
賀顏照實了。
陸休睨著她,“你倒是心寬,不擔心考得一塌糊塗?”
“應該不會吧?考題特別難麽?”
陸休拍了拍手邊一遝紙張,扔到案頭,“近幾年的考題,看看。”她應該主動來找他要,結果卻要他上趕著。
賀顏走到桌前細看。
“好端端的,你娘來見你做什麽?”陸休知道她能一心二用,便問道。
賀顏回道:“叮囑我一些事情。”
陸休嗯了一聲,端起茶來喝。
“對了,先生,我娘今日提起您了。”賀顏翻過一頁試題,“老生常談,頭疼您的婚事。”
陸休睇著她。
賀顏繼續道:“來也是,您也老大不的了,該給我和阿初哥哥找個師母了。”
陸休放下茶盞,指了指門口,“走吧。”她時候好像挺怕他的,現在好像不知道什麽叫怕他了。
賀顏哦了一聲,並沒動,站在那裏把幾套考題看完,退後幾步,認真的建議道:“先生,我看沈先生就很好,你們年歲……”
陸休抄起一本書,作勢要砸她。
“我錯了我錯了。”賀顏一溜煙跑出門去。
陸休反倒笑起來,揚聲喚來廝,送她回芙蓉院。
兩日後,書院特設的考試開場,參加的除了賀顏、許書窈,還有芙蓉院上舍一眾學生。
這種考試,本該在每年冬季舉行,但以前也不是沒有破例的前例。陸休、沈清梧擔心落人話柄,他們徇私,便讓上舍的人也做一做考題,親自看過難易程度,心裏就有數了。
考題是陸休、武睿和治事齋七名學長商議著擬出來的。
沈清梧對考題頗有微詞,監考之前,到外麵找到陸休,蹙眉問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讓賀姑娘、許姑娘進上舍?”
陸休輕飄飄扔給她倆字兒:“胡扯。”
“題目太刁鑽了些,上舍的人充其量也就幾個能答得不錯。”
“放心。她砸不了我的招牌。”
沈清梧看著他運了會兒氣,轉身進了考場。過了一陣,見賀顏、許書窈答題態度謹慎,不焦不躁,別的人倒是不乏愁眉苦臉的。
她忍不住苦笑。幸好她沒招牌可言,不然,這回真要砸的粉碎。
一整日的考試之後,書院幾位男女先生一起批閱考卷,不到一的時間就有了結果。
轉過來放榜,賀顏高居榜首,許書窈位列第二,楊素衣第三,其餘的,不乏考的一塌糊塗的。
這對一向名列前茅的楊素衣來,又是一個打擊。所謂才女,在這樣的考試中,竟然落了下風,早知道就不該參加,應該繼續在思過齋抄女戒。
她覺得難堪,白著一張臉回了住處。
楊素雪、王舒婷連忙追過去,婉言規勸。
楊素衣一掃人前的端莊溫柔,目光森冷的看著兩人,命令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十日之內,把那丫頭片子給我攆出書院!”
二人不敢怠慢,忙一定盡快想法子。
上舍總共也就二十多個人,比起內舍的一團和氣,這裏的女公子已經有了鮮明的處世之道,有人因著次輔門第逢迎楊家姐妹,也有人看不慣楊素衣,覺得她虛偽做作——如今還沒接觸,已經對賀顏、許書窈生出好感,餘下的一些人不站隊,對誰都是笑臉相迎。
所以,賀顏、許書窈還是比較受歡迎的。
當日下午,賀顏和許書窈與之前的同窗道辭,搬到上舍的住處。
房間更加寬敞明亮,陳設也多了一些。
兩個人的房間相鄰,便打消了繼續住在一起的念頭。
這件事大不大,也不,陸休派廝去賀府告知。
賀夫人聽了,很是意外。前一世,賀顏是在雲初離京一年後才進上舍讀書的。她問起原委。
陸休與賀家一向走得很近,廝是知道的,也就沒瞞她。
賀夫人聽了,思忖片刻,笑了。
此事證明的是,她就算無意,也改變了一些事的軌跡。這給了她更多的信心。
賞了廝,派人送出門,她繼續琢磨給蔣雲初示警的法子。
如果他不能改變家中運道,那麽這一年秋季,他興許還是要遠行。
可她對很多事隻知梗概結果,不知細節。這就難辦了。
沒頭沒腦地跟人你家裏將有禍事,總歸不成體統。她想做那混子的嶽母,隻想讓他尊敬,而不是懷疑她聽風就是雨,甚至懷疑她失心瘋。
那麽,就得用隱晦的法子,且一定要通過賀顏。
引起賀顏注意的事,蔣雲初會比她更上心。
來回踱步良久,她心頭一動,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笑吟吟地去了書房。
這一日,是賀顏的生辰。
一大早,她就去了蔣雲初的住處。
蔣雲初每日練功,不是去騎射場,便是調息打坐,一向起得早。
賀顏見到他,伸出手,“拿來。”
蔣雲初示意她到書桌前,取出一個狹長的錦匣,一張鬥方,在她看之前,:“我想了想,送簪子似乎不妥吧?”
“怎麽就不妥了?”賀顏蹙眉,“好的事,還能變卦?”
蔣雲初給了她一記輕輕的鑿栗,“我意思是,你明年及笄,送簪子更合適。”
“不。現在就要。”
“好。”
賀顏打開錦匣,看到大紅色緞麵映襯下,白玉簪子煥發著瑩潤的光彩。她唇角高高地翹起來。
“樂什麽?又不能戴。”蔣雲初潑冷水。
“看著就高興。”賀顏收好簪子,看看已經裝裱好,用油紙封住的鬥方,道,“畫的花草?”
蔣雲初搖頭,“畫的氣包子時候的樣子。”
賀顏目光流轉,開心起來,“還記得?”
蔣雲初不語。對於他覺得是廢話的問題,他一向是不回答的習慣。
賀顏喜滋滋地把兩樣東西拿起來,“我回去了。”
“嗯。”
賀顏走出去幾步,又折回到他近前,“蔣雲初,你送我簪子了。”
蔣雲初作勢要敲她額頭。
賀顏緊張兮兮又磕磕巴巴地補充道:“那、那你……就是我的人了。”完就恨不得咬斷舌頭。這是什麽不倫不類的話啊?她的跟心裏想的怎麽不一樣?
蔣雲初嘴角一抽,把她拉到麵前,好看的雙手捧住她臉兒,沉了會兒,認真地出結論:“顏顏,你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