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看著她麵上那明朗笑靨,宗峴想,她好像總是特別容易開心。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他怎麽會那麽幸運遇上了她呢。


  一想到薑梨此時的開心是因為自己,宗峴心情也晴朗起來,唇角揚了揚。


  薑梨眼尖的瞅到他那轉瞬即逝的笑意,逗他,“宗峴你笑起來真好看。”


  “才,才沒有。”他微微縮了縮下巴,有些羞澀。


  哎喲,還害羞了,模樣怪可愛的。


  薑梨笑眯了眼,繼續逗,“我的是真噠!”


  宗峴麵上泛起紅,眼神左顧右盼,不敢再看著薑梨,“不要了!”


  他一下子站起身,僵直著擺臂朝門邊走,“不,不是要去一個地方嗎?我們走吧。”


  薑梨捧腹,無聲地大笑。


  兩人走出區,宗峴問她,“我們要坐什麽公交?”


  薑梨兩眼遙遙望著不遠處的一家理發店,隨口道:“等等啊,不急。”


  宗峴皺皺眉心,朝著她看的方向望去,“你在看什麽?”


  “跟我來。”薑梨伸手到背後,對他招招手。


  宗峴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理發店前,薑梨低頭對宗峴:“宗峴,我們去剪個頭好不好?告訴理發師師傅不要剪短太多,萬一被你媽媽看出來沒法兒交代。”


  薑梨早就對他那長長的劉海頗有看法,影響美觀不,怕是還會戳眼睛。


  宗峴摸了摸自己的發簾兒,想了想問她,“現在這樣很醜嗎?”


  他發現薑梨似乎更喜歡模樣長得好看的人。


  他希望她喜歡自己。


  薑梨卻以為自己一不心又戳到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經,連連搖頭,“不醜,隻是頭發長了會搭眼睛,還是剪短點兒好。”


  宗峴了然地點點頭,不再什麽,推開了理發店的玻璃門。


  理發哥兒見了宗峴,往他身後望了望,“朋友剪頭嗎,你家大人呢?”


  宗峴麵不改色地撒謊,“我媽媽在打麻將,讓我一個人來。”


  打麻將?薑梨被他的法逗樂,虧他想得出來。


  聽他這麽,理發哥兒竟也沒再多問,對他招招手讓他進到裏間洗頭。


  宗峴看了眼薑梨,得了個肯定的眼神後便跟著理發哥兒進去。


  因為他的要求簡單,洗完頭後十多分鍾就修剪結束。


  薑梨將視線從手機上抬起來,從鏡子中見到剪完頭發的宗峴,滿意的笑眯了眼。


  雖然沒有大幅度修剪,但眉眼總算清楚的露在了頭發外麵。發絲被吹得蓬鬆了許多,襯得臉頰更加巧精致。


  “不錯不錯,很好看。”薑梨拍了拍手。


  宗峴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輕聲道:“謝謝。”


  理發哥兒正在給他掃去脖頸間的散落碎發,聽見這一聲還以為在同他呢,嗬嗬笑道:“沒事兒的哈,現在的學生可真懂禮貌嘿。”


  見他誤會,宗峴隻能抿著嘴將錯就錯。


  一旁的薑梨又一次咯咯笑起來。


  出了理發店,宗峴總是不自主地去摸自己短了一截的頭發,薑梨發現後止住他,“別總是去摸啦,才洗幹淨待會兒又摸髒了。”


  宗峴訕訕地放下手,又忍不住懟回去,“我的手才不髒!”


  眼看著公交車駛來,薑梨敷衍道:“對對對,你的手不髒,快上車了。”


  看著路邊街景,宗峴疑惑,這不是去學校的路嗎?

  “我們要去哪兒?”


  薑梨抬頭看了眼前方的到站提示,“別著急嘛,到了你就隻知道了。”


  十分鍾後,薑梨出聲道:“快,就這一站下車。”


  “就是這裏?”


  武館門口,站在青石台階上,宗峴揚起頭,看著門匾問道。


  “對,就是這裏。”薑梨抱臂點頭道。


  宗峴緩緩轉頭看向她,“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薑梨抬了抬下巴,擲地有聲道:“拜師學藝!”


  宗峴半張著唇瓣,很是驚訝。


  又想起昨她問自己是否能吃苦,是否怕疼,原來是因為這個。


  “喲,孩兒你站我們家店門口幹啥?有事兒?”


  身後響起一道醇厚男聲,有些耳熟。


  薑梨轉頭看去,果然是那個微胖的男人。


  他雙手揣在棉襖兜兒裏,饒有興致地低頭看著宗峴。


  宗峴仰頭看著他,將薑梨的中二腔調學了個十之八九,“拜師學藝!”


  “誒!”薑梨急得跺跺腳,“你別跟著我啊!”


  宗峴不解的飄來一眼,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薑梨看了眼男人臉上那戲謔的笑意,無奈的歎一口氣,“會被人笑話了。”


  宗峴抿抿嘴兒,他才不怕笑話,反正薑梨的都是對的。


  隆鳴噗嗤笑了聲,搖搖頭,得,又是個被電視劇洗腦的屁孩兒。


  他應付地逗了句,“這裏可沒什麽好讓你拜師學藝的,朋友還是趕緊回家做作業去吧。”


  完也不再多加理睬,背著手悠哉悠哉地走了進屋去。


  宗峴蹙眉轉頭,“怎麽辦?”


  薑梨對他招招手,兩人走到一個無人的拐角。


  “宗峴,你想要學一點拳腳功夫嗎?”


  看著臉上還帶著淡淡青痕的宗峴,薑梨一臉認真的問。


  宗峴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想,我要學。”


  “真的嗎?”


  “嗯,我是真的想學。”宗峴無比肯定的道。


  薑梨彎了眼,鬆下一口氣。


  她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他就是擔心這孩子抱著抵觸心理不願意來,如今他自己也願意,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好,那我們就進去了,對了,他們要是讓家長來,你就一口咬定他們沒時間,反正臉皮厚一點讓那教練收了你的學費,知道嗎?”


  宗峴眼裏閃著光,“嗯!”


  宗峴踏進武館時,隆鳴點了支煙,正同文封起他。


  “剛剛在門口遇上個學生,還沒我大腿高的不點兒,一個人站在那裏要來拜師學藝,樂得我喲,現在的學生作業都這麽少嗎?”


  文封麵無表情地看向他身後,“你的是這個?”


  隆鳴挑挑眉,轉回身看去,驚訝道:“喲,孩兒你還沒走呢?”


  “我要學功夫。”宗峴麵色嚴肅地。


  隆鳴又嗬嗬地笑,夾著煙的指尖對著宗峴指了指,“我得沒錯吧,作業太少,電視看太多。”


  文封麵癱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淡淡了句,“這裏不教功夫,隻教拳法。”


  看出兩人裏麵文封才是更靠譜的那一個,宗峴索性隻看著他,“那我就學拳法。”


  “嘁。”沒想到這孩兒還挺堅持,隆鳴樂得笑出聲,反正一時間也閑來無事,就逗他,“我們這裏可不是白教白學,和你們學校一樣,要交學費的,孩兒你有錢嗎?”


  宗峴看他一眼,輕描淡寫道:“有。”


  隆鳴挑挑眉,對文封:“看來是想報個興趣班。”


  他又轉頭問宗峴,“那你家長呢?”


  “在打麻將,讓我自己來看。”


  “哈?”隆鳴一臉驚訝,“你多少歲?家長這麽放心?”


  宗峴有問必答,“八歲,家長很放心。”


  文封就著宗峴的臉看了陣,問他:“為什麽想學拳?”


  宗峴眼神固執又堅定,:“想要防身。”


  “防身?”


  從這麽個不點兒嘴裏聽見防身這詞,未免有些違和,但看著他臉上還未散盡的淤青,文封心裏有了結論。


  “有人欺負你?”


  宗峴倒也不隱瞞,“嗯。”


  原來是被霸淩了,隆鳴皺皺眉,“告訴你家長老師啊。”


  “沒用。”宗峴眉眼沉了些,“我要自己變強。”


  兩個大人沉默了會兒,一時間也不知道些什麽好。


  宗峴等得不耐煩,問道,“所以行不行?”


  文封肅著臉,“你想好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玩兒的事,到時候別哭。”


  宗峴臉上的堅定更甚,“我能吃苦。”


  一旁的隆鳴拍了下文封的肩,“我你這麽認真幹啥啊,就這麽一屁孩兒你還真當他自己能做得了決定呢?”


  他轉頭對宗峴招招手,“來,孩兒。”


  “看看我們這裏的學費是多少。”他彎起指節在價格那一欄上敲了敲。


  見到那個對他來高得離譜的數字,宗峴麵上不動聲色,但也回看了一眼身邊的薑梨。


  薑梨比著k,“沒問題。”


  得了她的肯定,宗峴毫無二話地拿出手機。


  “哪裏掃碼?”


  隆鳴都被他這股子擰勁兒給驚住了,“孩兒,我現在可沒跟你開玩笑,要真想學去把你家大人喊來,這麽大的事兒你當過家家呢?”


  宗峴也煩了這個胖子的磨磨嘰嘰,直接將餘額點出來,舉起手機給他看。


  “我有錢,而且自己能做得了主!”


  隆鳴定睛一看,喲,還真有,看這孩兒身上穿的衣服可不像是能給出這麽多錢來學興趣班的家庭啊。


  他正組織著語言想要回絕呢,就看見自己的老夥計拍了下屁孩兒的肩,“過來交錢。”


  “文封你幹啥呢!”隆鳴吹鼻子瞪眼。


  文封淡淡看向他,“收生,你不是早上還沒學員。”


  “這這這,”隆鳴激動得都結巴了,“你怎麽也這麽兒戲!這孩兒一時興起的話能當真嘛!要是過不了兩家長來鬧著退錢怎麽辦?”


  “到時候再。”


  隆鳴哽住,泄氣到歎了聲,“仙人板板的,你自己開心就行。”


  薑梨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一絲不苟的麵癱男竟然會這麽好話。


  文封開好收據給宗峴,問他,“哪些時間能來?”


  宗峴想了想,:“平時下午四點半,周末白都可以來。”


  文封點點頭,“那明開始吧,我姓文,到時候直接找我就行。”


  宗峴朝他鞠了個躬,“謝謝師父。”


  文封依舊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輕點了下頭。


  薑梨跟著宗峴跨出大門時,正好碰上了那個紮著低馬尾的男人,他手裏提著幾個打包盒,回頭看了眼往外走去的宗峴,問道:“這孩兒哪兒來的。”


  隆鳴總算找著個可以吐槽的對象,拉著他一陣囉嗦。


  “哎喲,池穆也我和你”


  池穆也聽完前因後果也有些驚訝,問文封,“封哥,你怎麽想的?”


  文封收回看向宗峴背影的視線,“什麽怎麽想?”


  池穆也舉起拇指往後指了指,“就那孩兒啊?”


  文封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口,“那子,身上有股勁兒。”


  隆鳴池穆也兩人雙雙懵逼,“就這?”


  文封淡淡瞄了兩人一眼,不再開口。


  出了那武館,看出宗峴興致明顯提升了一大截,薑梨歪著頭問他,“怎麽樣,開心嗎?”


  “嗯。”宗峴揚著唇角點頭,看向薑梨的眼裏細光閃爍,“謝謝你。”


  薑梨揮揮手表示不必客氣,“我了要對你好的嘛。”


  宗峴彎著眸,眼裏滿是喜意。


  此時正是放學下班的點,公交站口人來人往,稍顯擁擠。


  一眾或低頭看手機或同身邊人聊的等車人中,一位頭發花白卻氣質卓然的老人猶為引人注目。


  他身著長及膝蓋的黑色大衣,背著手看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神態閑適,沒被周邊繁雜的環境打擾到分毫。


  這氣質,年輕時該是何等風華哦!


  薑梨正暗自感歎,就眼瞧著一染了頭黃毛兒的年輕打著電話靠近那老人。


  他故作聒噪的通話,那原本揣在衣服兜兒裏的手卻伸了出來,悄無聲息的探向那位老人的衣服側口。


  “宗峴。”


  薑梨眯起眼,輕輕一聲喊。


  宗峴也看見了眼前的事端,瞬間明了她的想法。


  他幾個大步走向那位被賊惦記的老人。


  “爺爺!”


  他直接站到了兩人中間,那偷兒被嚇到蹭的收回手。


  老人聽到喊聲低頭看來,他眉目慈和,“怎麽了?”


  宗峴聰明,沒直接有偷,隻不著痕跡地問:“你要等哪一班車?”


  那偷一著沒得手,也沒了膽子繼續作案,瞪了眼宗峴後不甘不願地離開。


  宗峴瞄了眼那走遠的賊,:“在這種地方可別走神兒,東西丟了找不回來的。”


  老人隨他的視線望了眼那一頭黃毛兒的年輕人,明了宗峴在什麽,嗬嗬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謝謝你啊朋友。”


  宗峴搖搖頭,同薑梨一起上了公交。


  公交車將將駛出站,一輛車頭立著飛女神像的黑色豪車緩緩駛近,停在了老人跟前。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踏下車,繞到車後為老人打開車門,恭敬道:“董事長,請上車。”


  車身啟動之際,男人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老人臉上的淡淡笑意,問道:“看來董事長見了老友心情不錯?”


  老人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聞言微微頷首,“嗯,那老頭子不知道怎麽過的日子,越發瘦了。”


  車子平穩地從剛剛宗峴踏上的那輛公交車旁駛過,老人側頭看了眼,食指在膝蓋上敲了敲,隨口道:“剛剛遇上個孩兒,長得還有幾分像從臨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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