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民國閨秀9
“船上魚龍混雜,要是不心死了,沒有警察會給你們主持公道的。不要惹了不該惹的人。這是我給你們的忠告。”孟溪領著他們向前走。
“孟溪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咒我死呢!”崔硯生不滿地嘟囔。
“閉嘴。”
孟溪目光冷冷看向他,崔硯生對上她的眼神不禁愣住。
在他的記憶中她看他的眼神要麽溫柔,要麽迷戀,哪怕在和他擺出臭臉的時候也是包容的,這是孟溪第一次用這種冰冷的眼神看他。
不,不是第一次,她用槍抵著他額頭的時候,眼神也是這個樣子的。
崔硯生柳瑩瑩有些不安,但當他們看到登船的人有他們的同胞以後,一顆心安定了下來。
大概是崔硯生的錯覺吧,當孟溪領著他們走到房間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真誠了些許,這讓崔硯生狠狠打了個哆嗦。
“這是你們的房間,航行途中會有人給你們送飯的。”
孟溪交代完事情,合上門瀟灑地離開了。
輪船在港口停靠了許久,終於把所有的客人都接到了船上。
“怎麽還沒到岸呢?都已經過去四了。按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才對?”柳瑩瑩已經看過四次日落。
“每日來給我們送飯的都是洋人,真的好奇怪。”
可就在她完這句話,船身便是突然的一個巨大震蕩,站著的柳瑩瑩差點跌坐在地上,幸好崔硯生及時扶了他一下。
船上的人皆是有些慌張,不知道是不是船身出現了事故。
好在是虛驚一場,不過是遇上了一點風浪而已。
柳瑩瑩崔硯生從房間出來,發現黑發黑眼的同胞真的少得可憐。
他們震驚了。
“請問這船是開往哪裏的?”崔硯生逮了個人開口問。
“你不知道這艘船是開往哪裏的?你是怎麽上來的?”那人嚇了一跳,“你該不會是偷渡的吧?你快躲起來別連累了我們,不然那些洋人會以為我們是一夥的。我可不想被丟下去喂魚。你們離我遠點。”
那人想跑。
“我們這船票是別人給的,我們是通過正規途徑上的船。你就告訴我們,你們是去做什麽的?”崔硯生整個人都在抖。
那人張口道:“我們是去美利堅留學的。你快鬆手,不然,我叫人了。我的同伴可以證明我不認識你。”
崔硯生一張臉慘白慘白的,難堪的要命。
民國高校招生都是各校自己組織進行,命題也是各校自己出。
去學校報道的時候,成績早已發表了,同學兩百餘人之中,他們兩人在下麵,不過是沒有落第。
這很明問題,他們書讀得並不好。
兩人的英語都奇爛無比。
柳瑩瑩整個人軟倒在了床板上:“這可怎麽辦?我們去了美利堅,還能有機會回來嗎?”
絕大多數人去留學,會選擇東洋,畢竟是同文同種,交流少障礙。
即使一句東洋話也不懂,到了東洋仍然可以生活。變法失敗後,梁先生逃亡東洋,他一句東洋話都不會,但是卻可以用筆接受記者的采訪。二是到東洋留學的費用,比到美利堅便宜許多。
“孟溪坑了我們。我們去了美利堅,要怎麽活呢?我們連美利堅的話都不會?我就認識二十六個字母,頂多一句hell,hi,別的我就不會了。”
柳瑩瑩眼眶都紅了,她雖然曾經因為有錢的緣故在國人圈子裏也很受歡迎,但她也知道,就算是那時候的她也不能得罪那些洋人。
兩人寒心的要命,因為現在是在船上,而船已經開了,就算他們再想主意,船也不可能開回去,她對自己不抱希望,也對崔硯生抱希望。
柳瑩瑩緊閉的眼睛裏滾出眼淚來,難過的要命,比之前她以為自己走不掉了還讓她覺得糟糕,她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像個脫了骨的人肉娃娃,倒在床上,整個人呆呆的木木的,像是沒了靈魂。
她連話都不出來,就像隻待宰的鴨,等待拔毛下鍋。
崔硯生不想坐以待斃:“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我去向他們請教英語。你去找孟溪,看她是否登上了這條船,她最好祈禱別讓我找到她,否則,我一定會要她好看。”
他撂狠話的時候,全然忘了自己前幾在孟溪麵前有多慫。就算找到了孟溪,他也沒那個膽子囂張。
“我們是同胞,出門在外,應該互幫互助,我可以向你們請教一下英文嗎?”
然而,許是他之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太奇怪了,他被所有人都疏離了。
輪船的汽笛聲嗚咽,一往無前地衝破溫和而泛著粼光的海浪。
甲板上,晚風徐徐,崔硯生點燃一支雪茄,輕倚欄杆,煩得要命。
這是崔硯生知道這艘船會開向哪裏的第二。對故土的思戀,對孟溪的憤恨,對未來不可知的恐慌,糾結在一塊,明媚的陽光,平靜的大海,都不能使他快活起來。
身側,多了柳瑩瑩,雙手穩穩攥住欄杆,蒼白的麵容上看不見一絲血色,雙眉蹙緊:“我沒有找到孟溪。我們怎麽辦?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到了美利堅,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我們要怎麽活下去?我孟溪那怎麽就那麽好心呢?原來是打算整我們呢?”
她抹著眼淚,看起來無比可憐。
崔硯生想安慰她,車到船頭自然直,但他真的不出口。
他緩緩吸了口雪茄,吐出灰色的煙霧。
煙霧在空中嫋嫋升起,雖然沒往柳瑩瑩那裏飄,不過她還是聞到了濃濃的煙味。
雖然聞到這股味道的瞬間讓柳瑩瑩胃裏反胃,但她什麽都沒多,隻是低頭掉眼淚。
她是不準備坐著等死的。
她是女人,總歸比崔硯生有優勢。
“你們能教我幾句嗎?我是讀過書的,不過我英文這門課學得很爛。”柳瑩瑩笑著接近那些留學生。
“你別靠這麽近。”留學生對她很防備,“你幾句話,我聽聽看。”
可惜她從沒認真鑽研過英語,她能念書不過是家裏為了給她鍍金,這年歲,進步女性吃香。
再者這幾年她日子過得太好了,從前學的那一點點東西早就還給了老師。
她的女同學裏有個厲害的,那人掌握多門語言,讀的是女子學校,精通英文,在十四五歲時候聽讀寫就都是一流水平了,另外她法語也是很好的,還做過法語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