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你竟然能碰水?
白離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走到河邊仰頭望著月亮,小姑娘的側臉在月光下隱隱約約地泛著光,他看了一會兒後便低下頭去。
他本沒打算送她回去的,這種事情她傷好之後自己就能辦到,但是待這個人醒了之後,他又生出來一種直覺跟著她,會找到自己的想要的。
元淮抬頭看得累了,覺得眼睛有些發澀後連忙低下頭來。
她終究是覺得委屈的,毀了的修為不光意味著她兩年半的努力,還意味著她以後和小司淵的生活定要小心翼翼了。
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目標便是修煉變強,這是她努力生活的支撐。
而現在她活著的目標沒有了。
不,也許不是沒有了,她還能感受到靈力,或許,還有出路,隻不過大概要從頭再來了吧。
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蹲下來捧起來一捧冰涼的河水,洗一洗臉。
再抬頭的時候,右邊的天空突然炸開了一道紅色的煙花,再之後,各色的煙花都在天上爭相綻開,天空一片絢爛。
她愣了一下扭頭衝著白離喊道“新年快樂!”
白離怔了一下,沒有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元淮不想回去洞窟,幹脆找了個石頭倚著,讓自己麵向煙火的方向,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是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白離依舊坐在她不遠處冥想,聽到她的動靜之後起身看向她,將手邊的東西拿起來遞給她道“走吧。”
元淮接過來,發現是自己的星隕,她將其收起來,搓了搓凍涼了的手跟上白離的步子,此時她才注意到白離的修為竟然隻是二乘天階。
怎麽會,他不是神仙嗎?難道自己認錯人了?
隨即她又否認了這個想法,這盛世美顏,這聲音,她這輩子都不會認錯的。
難道他真的從神仙成了謫仙?
元淮在心裏想著,卻也沒說出來,現在重要的也不是這些。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去亂想,走到白離身邊問道“我們怎麽回去?”
步行要好幾天吧?
白離似是早就安排好了一般道“坐船。”
不過船卻不是在陽城的碼頭坐的,而是在另外一個鎮子的小碼頭。
兩人走到的時候正是中午,元淮看著路人不停看向他們的目光,糾結地道“哥哥你要不,遮擋一下你的盛世美顏?”
白離低頭看向她皺起來眉頭。
元淮掏出來自己用過的幕離在白離麵前晃了晃,眼裏帶著些祈求。
他猶豫了一下,微微低下頭。
元淮驚訝地揚了揚眉,隨即笑了,踮腳將目的戴到白離頭上,整理了一下上麵的白紗這才往碼頭的方向去。
不過過年的時候沒人願意走船,元淮出了五倍價格才讓當地的一個船夫同意走這一趟。
坐船自然是比不過他們來的時候騎的馬,船行了三日才到了皇都附近。
入夜的時候,元淮掀起來簾子,突然發現外麵不知道什麽飄起了雪花。
她興奮地伸出手道“下雪了!”
以前她是北方人,雪是常見的,但這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雪呢。
白離看著她幾乎整個小臂都暴露在夜風裏,沉聲道“收回來。”
元淮怔了一下,乖乖地把手收回來,又拽好了袖子。
白離先前和她說過,她現在身子連普通人都不如,最好不要生病,不要有劇烈的情緒起伏。
元淮憑借自己微薄的知識也多少能明白,如果說人的經脈是一座房子的構架,金丹就是最重要的承重的那根柱梁,身體就是外部的磚泥,心髒則是房子的地基。
她現在已經沒有那一根柱梁了,不管是生病影響了外部的磚泥,還是情緒影響了地基都有可能導致結構的坍塌,何況她現在的經脈真算起來也是經曆了風吹雨打蟲蛀而腐朽不堪的結構。
她搓了搓發冷的手,端起來旁邊的熱水喝了一口,趴到了案幾上。
白離倒是在說完元淮之後放下來手裏的書,將手攤開放到了窗邊,外麵的雪更大了,他看著雪花落到手裏融化滴落,將手收了回來,順便關上了窗子。
元淮巴眨著眼睛看著他道“咦?你竟然能碰水?”
能碰水?
白離不解地看向元淮,卻見後者坐直了身子,雙手捧著下巴帶著狡黠和歡喜看著他說道“我以為哥哥其實是畫裏走出來的人物,碰了水便會融了墨呢。”
他怔了一下便明白過來了,心中想指責她油嘴滑舌。
但是觸及她坦蕩分明的眸子,卻又沒說出來,隻是低下眉眼繼續看書不再理她。
不過對麵的人似乎也沒打算得到他什麽反應,很快又縮成一團趴到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他的袖子嘟囔道“什麽時候才能到皇都啊?我好無聊好冷啊。”
白離低頭去看袖子邊的手,白皙的小手確實指尖通紅泛著涼意。
他沉默了一會兒,一隻手覆上她細瘦的指尖。
元淮隻覺得手上一熱,便看到指節分明,瑩潤似玉的一隻手勾起來她的指尖,隨即一道靈力自手指慢慢流入她的體內,滲入奇經八脈之中,她的身子很快暖和起來。
也隻那麽片刻,白離便將手收了回去。
元淮看著自己的手心,慢慢地將手縮了回去,將頭埋到桌子上,覺得這靈力應該是過了頭,她現在豈止是暖和,都要發燙了。
初四清晨,嚴醉在院子中守著小司淵,後者依舊是沒有神的樣子,連帶著阿白也沒什麽精神,怏怏地趴在他的腳邊。
他們大肆搜索長玉山甚至追捕各地噬天盟的事情被華清得知,楚藍受到了責罵,無奈暫時放棄。
他想他似乎也放棄了希望了。
院子門口傳來腳步聲,應該是楚藍讓人來送飯了,他抬頭看過去,卻見到一個紅衣黑裙的女子小跑著進了院子,見到他之後揚著尾音喚了一聲“師哥”。
直到來人走到他的麵前,他才呆呆地道“白淵?”
元淮隻是笑,扭頭去找小司淵,看清楚旁邊坐在樹下的小身影之後心髒驟然一陣疼痛。
她何曾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小司淵?
她扭頭看向嚴醉,後者也依然沒反應過來,但幾乎下意識地道“他以為你……”
以為自己回不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