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如,趁此解除婚約
丞相府後門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道上的百姓都已經各自回了家,白日裏人滿為患的京都街市,倒是鮮少的如此安靜。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十分突兀的自遠處傳來一聲聲馬車車輪擠壓的聲音。
那馬車看起啦十分的樸素,尋常富貴人家的馬車車廂外都會墜一些玉器,或者用料華貴方彰顯自己的家世。
而這輛馬車,卻是簡單到了極致,馬車的車廂隻用尋常的木料,就連那車簾都是市井中最普遍的貨色。
這樣的馬車在京都這個貴人遍地的地界,實在是不起眼。
隻不過,若有識貨之人細看,便會發現,雖說這車廂毫不起眼,但那拉車的馬兒卻是品相極佳,瞧那一身棕色的毛發像是刷了一層油一樣,即便是在黑夜裏都在顯著光。
坐在車框負責的趕車的是一個鬢角花白的老者,他看起來約摸五十多歲,雖說頭發已經花白,但那一雙眼睛卻絲毫不顯渾濁,反而閃著一種精明幹練。
隻是,看久了這位老者,便會讓人覺得他有些怪異,雖說他頭發花白,但他的臉上並無半點胡須,那白皙的皮膚也是細膩的很,宛如女子一般。
明明是一個男子,可卻總讓人忍不住覺得他眉眼間透著一股子陰柔。
看著前麵掛著‘丞相府’牌匾的府邸,那老者不急不慢的驅使這馬兒繼續向前走,來到了丞相府的後門。
“主子。”將馬兒停好,那老者放好韁繩,不似尋常老者那般,幹淨利落的跳下馬車,又手腳極快的將踩凳放好,這才伸出手,彎著腰對馬車裏的人喊道。
“咱們到了。”那老者的聲音響起,那聲線卻是詭異的尖細,聽著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者佝僂著身子,見馬車裏傳來動靜,趕緊將伸出的胳膊又朝前往那馬車裏的人伸了伸,態度畢恭畢敬。
隻見馬車裏應聲走出一人,他身材高大,隻是身上穿著一身黑袍,將麵目遮得完完全全。
那黑衣男子伸出手搭在老者的胳膊上,踩著凳子下了馬車。
雖說看不清麵貌,但看那雙露出來的手卻是好看的很。
五指修長,骨節分明,幹淨整潔。
寬大的帷帽下,那男子負手而立,抬頭看著麵前小門,身後一直彎著身子的老者立刻有眼色上前敲門。
很快,負責看門的小廝打開大門,一見來人這番打扮,非但未覺得驚訝,反而剛剛還懶散的樣子瞬間變得極恭敬起來。
那小廝剛要跪下行禮,便被黑衣男子擺了擺手,免了。
黑衣男子像是輕車熟路一般,也不需小廝領路,便徑自帶著那老者朝大堂走去。
丞相府大堂
白丞相與丞相夫人,白公子正端坐在一起,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
白家這三位一向都最是疼愛白若若這個幺女的,如今白若若平白的斷了手臂,那骨骼受損的痛苦,可想而知,這讓他們這一家如何不心疼。
正當三人滿麵愁容之時,就見被燭火照亮的走廊中,走出兩個人影。
當看清前麵那人的打扮,白丞相那稍顯蒼老的臉上頓時變了臉色,他來不及驚訝,趕緊招呼了夫人,兒子起身上前。
白丞相等三人恭敬的站在大廳門口,待那來人走至麵前,白丞相三人立刻跪倒在地,俯首行禮。
“起來吧。”那黑衣男子低頭看著麵前的三人,那聲音都放的輕柔了些。
白丞相這才從堅硬的石板上站起,隻是,雖說不再跪著,白丞相卻依舊拘著身子,微微彎著腰。
“皇上。”白丞相有朝那黑衣男子拱了拱手,方開口道:“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黑衣下,那男子伸手將頭上的帷帽摘下,那暴露在燭光之下的容顏,赫然便是如今當今聖上,華隸甫。
隻見他那與華承之長相有幾分相似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同以往威嚴模樣的笑容,他如一個晚輩一樣,站在白丞相麵前,帶著尊敬。
“愛卿言重了,朕不請自來,愛卿何錯之有。”華隸甫笑道。
他本就生的好看,雖與華承之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不似華承之那股子高冷不易親近,他的長相更顯柔和,對你溫柔一笑,仿若眼前春暖花開,讓人覺得倍感親切。
隻是,白丞相一直低著頭,為看到華隸甫的笑顏,他聽著華隸甫略顯親近的話,那嚴肅的麵上卻絲毫不顯得受寵若驚,一如既往的冷淡嚴肅。
“不知皇上今夜來微臣府上,可是有要事?”白丞相一直拱著手,未因華隸甫言語間的親切而僭越半分。
似乎是習慣了白丞相刻板而又疏遠的言語,華隸甫並未露出半點不高興,對於自己此行的目的,也是毫不隱瞞。
“今日丞相與朕議事時,聽聞若若受了傷,所以,朕便想來探望。”華隸甫坦然說道。
聞言,在場的不僅丞相,丞相夫人,就連白若峰都臉色微變。
“不知,若若如何了,傷的重嗎?”華隸甫語氣較之剛剛,顯得有些急促了,他的言語間滿是關懷。
對於華隸甫的這份關懷,白丞相並未以此覺得驕傲,反而那眉宇間的愁容更甚。
“勞皇上掛心,小女受得不過是小傷,修養幾日便沒事了。”白丞相反應極快的回答道。
他刻意隱藏了白若若的傷況,如此輕描淡寫,倒是讓華隸甫起了疑心。
他最是了解白丞相的為人,以他剛正不阿的,性子,若白若若隻是尋常小傷,他如何會丟下政務,立刻回府。
看透了白丞相的隱瞞,華隸甫依舊未顯露出半分不悅,他隻自顧自的又問道:“既然若若無礙,那朕便去瞧瞧她吧!”
說著,華隸甫便欲轉身,朝白若若的院子方向走去。
白若峰心中一緊,當即也顧不上尊卑,立刻轉身擋在了華隸甫麵前。
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華隸甫那一直笑著的臉上,終是浮出一絲不悅。
“皇上。”白若峰自知自己惹皇上不悅,他急忙跪在地上,對華隸甫解釋道:
“若若已經休息了,皇上恐不便進去。”
白若峰此言,倒像是絲毫不畏懼華隸甫發怒,他挺直了腰杆,眉間皆是一種大義凜然。
自家妹妹的閨房,怎能容一個男子進入,更何況,如今天色以晚,此事若傳出去,怕是要引起閑言碎語了。
為了自家妹妹的名聲,即便對方是皇上,白若峰也不得不說。
一時間,偌大的庭院裏,幾人皆是一言不發,一陣夜風吹過,終還是華隸甫先開了口。
“倒是朕思慮不周了。”華隸甫的臉上重新掛起那一副笑臉,隻是,他臉上的笑意卻為深入他的眼中。
帶著寒光的眼睛審視這依舊跪在麵前的白若峰,華隸甫卻先是彎下腰,將白若峰從地上扶了起來。
“丞相乃是朕的老師,你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朕待若若,如自己妹妹一樣,今日聽說她抱恙,朕關心則亂,若峰你直言不諱,朕又怎麽會怪你呢!”
華隸甫輕柔的笑道。
“既然若若無礙,那朕便不留了。”
華隸甫回頭看了眼白丞相,見他依舊是那副麵不改色的樣子,華隸甫直接轉身朝外麵走去。
“恭送皇上。”白丞相等三人看著皇上的背影,心中稍鬆了一口氣。
隻是,重新帶上帷帽,那黑暗中隱藏著的麵容上,那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卻逐漸變得寒冷。
“哦,對了。”華隸甫剛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對跪在地上的白丞相說道:
“今日宴會上的事,朕也聽說了一些,聽說,朕的皇弟在宴會上公然邀請其他女子踏春,不知若若可是心中氣惱了?”
華隸甫聲音不大,語速不緊不慢,好像此事並不重要,他不過隨口一問。
“朕的皇弟自邊境回來,當真是越發過分了,不理會先皇的旨意,執意不肯與若若完婚也就算了,居然又當著若若的麵,與其他女子親近,朕聽到時,也是心中氣憤難耐。”
華隸甫無奈的搖著頭,他暗中看著白丞相等三人的臉色一點點難看,華隸甫又提議道:
“朕的皇弟行如此過分之事,若若若是覺得委屈,想與之解除婚約,也是情有可原的。”華隸甫自顧自的說著。
“……”
隻是,他話才說到這,一直默不作聲的白丞相兀的開了口,打斷了華隸甫的話。
“多謝皇上體諒,隻是,若若與襄王殿下的婚事,乃是先皇欽定,若累皇上解除婚約,那微臣豈不是平白讓皇上擔上了忤逆先皇的罪名,還請皇上放心,襄王殿下與若若的婚事,一定會順利舉行,不負先皇期望。”
白丞相絲毫不給華隸甫反駁的機會,他此時將先帝搬出來,便是堵的華隸甫啞口無言,在不能提解除婚約之事。
即便是華隸甫再好的忍耐力,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駁了話,那心情也是一片陰鬱。
華隸甫隻深深的看了眼白丞相,便怒氣衝衝的拂袖離去。
待華隸甫走出丞相府,坐回馬車,一直忍耐的他總是忍不住了,車外,蘇公公低著頭,聽著車內茶盞碎裂的聲音。
待聲音消失,蘇公公才恍若無事的坐回馬車上,驅趕著馬兒回皇宮。
車內,一臉陰鬱的華隸甫握緊了拳頭,他眼中滔天的怒氣,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白若若……
丞相府
華隸甫已經離開,依舊站在院子裏的丞相三人那原本就滿麵愁容的臉上,更是添了幾分不安。
“父親。”
白若峰想到剛剛華隸甫對白若若那過分的關懷,便心中不安。
他看著白丞相,道出了心中的不安。
“這麽多年了,皇上一直對若若如此關懷,兒子以為……”
他們同為男子,白若峰豈會不明白華隸甫的意思。
可自家妹妹已經定了華隸甫的弟弟,襄王殿下,若是華隸甫真對白若若有情,那這豈不是天下醜聞。
起先,白若峰倒是萬分抵觸此事,隻是如今看透了華承之對自家妹妹的不管不顧,又看到華隸甫對妹妹的關心備至,白若峰倒是心中有些動搖了。
他的妹妹,自然隻有對她百般愛護之人才能匹配。
隻是,華隸甫如今宮中後位已有人,白若峰心疼妹妹,怎會舍得她入宮,與一群女子爭寵爭鬥。
如此看來,皇家的這兩人,都不是白若若的良配,白若峰心想,父親何不順著方才皇上的話,先將若若與襄王之間的婚約推掉。
日後再覓良人。
便是那時華隸甫要人,他丞相府不鬆口,皇上也不可奈何。
“如今,我們隻能盡快讓若若與王爺完婚了。”
不過是看了眼白若峰的表情,白丞相便知曉他心中所想,隻是,皇家爭鬥,又豈會如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於白若若而言,她心愛襄王殿下,而襄王的身份和先帝的賜婚,便是保護若若的護身符,這兩樣,那一樣都不能缺失。
麵對父親的倔強,白若峰不再多說,隻是心中犯難,加快促進婚事,這談何容易啊!
左王府
非九看著麵前一桌子的飯食,光是聞著那香味,非九就忍不住肚子咕嚕咕嚕的叫。
沒辦法,她今天一天沒怎麽吃東西,如今美食當前,讓她如何忍得住。
“餓壞了吧,趕緊吃吧!”左王妃坐在非九身邊,溫柔的笑道。
這一頓晚宴,是左王妃特意給非九準備的,為了能和非九說些悄悄話,左王妃早早的就把左王殿下趕了出去,讓他一人在房中用膳。
拿起公筷,王妃夾著一塊色澤透亮的雞翅放到非九的碗中。
她看著非九的眼神裏,滿是心疼和喜歡。
“謝謝王妃。”非九那小臉上扯出一抹大大的微笑,她開心的跟左王妃道了謝,便開始了大快朵頤。
隻不過,因為在左王妃麵前,非九還是注意了自己的形象,雖說吃的依舊有些急,但她的吃相還是盡到了禮數,不顯得難看。
“王妃娘娘。”非九將口中得肉咽下,這才有些疑惑的問:“楚柯他們沒來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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