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坐實奸細罪名
賽吉不除後患無窮!
想清楚了其中的關聯,走召頓感迫在眉睫,便跑到門口拍著房門大喊:“來人,來人,我要見將軍,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將軍”
房門打開,兩名侍衛怒容滿麵的一把推開走召,其中一個罵罵咧咧道:“你小子給我安靜一點,都關到這兒了還想弄什麽幺蛾子?別以為你還是將軍身邊的小廝,趕明兒恐怕就是亂墳崗的孤魂野鬼了。”
走召被推得“噔噔”後退兩步,但時間緊迫容不得他跟這兩個侍衛糾纏,急切道:“我要見將軍,你們趕快去稟告,我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跟他說。”
“就憑你?”另一個侍衛譏笑道:“今日將軍大婚,你說要見他,難道讓將軍丟下滿堂的賓客和如花似玉的新夫人,到這破屋裏來見你?別折騰了,好好的養足精神,等著明日受死吧!”
兩名侍衛冷笑著出去,任憑走召叫喊懇求都不為所動,被折騰煩了在門外警告嗬斥,若再不老實就要進去教訓走召。
好漢不吃眼前虧,走召被侍衛長踹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想著跟兩個大兵也糾纏不明白,隻能暫且按捺再想別的辦法,隻是心裏的憂急令他坐立難安。
不知什麽時候天色暗了下來,小屋裏黑洞洞的,走召又餓又困竟倚在屋角昏睡過去了。
黑暗的角落,蜷縮與冰冷的地上,走召衣著單薄雖覺得寒涼但睡得迷迷糊糊,而被驚醒卻是因為門外的打鬥聲。
刀劍兵器相交的清脆響聲在夜晚異常響亮,伴隨著呼喝以及驚叫,很快有更多的雜遝腳步聲傳來。
走召循著外麵點點亮光靠近門口,從門縫裏往外看去,院子裏點了燈火,兩隊人馬涇渭分明,分別是都護府的侍衛和一隊蒙麵人。
侍衛們人多勢眾已經包圍了來襲之人,而院裏躺著幾個人一動不動顯然是被殺死了,看形容打扮都是蒙麵人一起的。
被包圍的蒙麵人隻剩四個,此時已處劣勢猶在做困獸之鬥,四人背靠背警惕替盯著幾倍於他們的侍衛,都擎著手中明晃晃的刀刃不肯投降。
而眾侍衛也並不急於要他們的性命,隻團團包圍卻不再出手,走召看這形勢他們應該是在等待命令。
院子裏人影幢幢,卻出奇的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顯得詭異極了。
果然,僵持片刻就聽新的腳步聲匆匆而來。
“發生了什麽事?”人未到聲先至,問話的竟是馬騰。
侍衛長趕忙走到階前迎候,並回稟道:“啟稟將軍,闖進了一群刺客,已經被我等解決了不少,還有幾個正在負隅頑抗。”
階前燈火明亮,來的不單單有馬騰,還有軍師吳瞎仙。
吳瞎仙開口道:“像這等賊子全數剿殺即可,怎麽還特意去驚擾將軍,今日是什麽日子不知道嗎?”
馬騰擺手製止吳瞎仙,冷著臉看了眼院中,問侍衛長道:“可察覺出什麽來沒有?”
侍衛長抱拳道:“看樣子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偷襲,目標很明確,就是關在屋內的小柱。”
馬騰微微愕然,看著柴房緊閉的門道:“你說小柱,他為何會關在此處?難怪今日沒有見他隨侍,還以為是貪玩,卻被關起來了。”
“將軍容稟”吳瞎仙慢悠悠接口道:“”那個叫小柱的孩子實在嫌疑重大,況且今日我命侍衛們監視,可是將他抓了個人贓並獲。
“哦?”馬騰訝異:“什麽人贓並獲?”
吳瞎仙故作神秘:“從那孩子手裏得到一包劇毒,將軍可知是什麽嗎?”
馬騰不解,示意他繼續。
吳瞎仙凝肅了臉色,緩緩吐出三個字:“千佛手!”
“什麽?!”馬騰驚得變了臉色。
或許別人不知道這千佛手是什麽,他可是知之甚詳。
當年阿諾懷孕時中了僵屍毒,錢神醫說那是西域極少見的毒藥,之後馬騰便對西域奇毒進行了一次頗為深入的了解。
正好那時錢神醫有一卷傳自他師父的醫典,馬騰硬是求來看了很長一段時間,其中除了有僵屍毒那樣不易察覺的慢性毒藥,還有比如千佛手、一點紅等烈性的毒物……
尤其是這千佛手,據書中記載那可是見血封喉的劇毒之最啊!
當時馬騰還覺得錢神醫的師父誇大其詞,但恰巧被吳瞎仙看到那書簡,居然也說那些毒藥的確存在。
卻正如書上所說都是西域的產物,莫說中原腹地,即便大漢邊塞之地的西涼府也不會見到,相傳那些毒藥配製起來極其困難,所耗費的時間和物力、精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製成的。
即便製成,那也是價格昂貴,非王室巨賈不能得。
此後,馬騰忙於軍務,將書簡還給錢神醫便再也沒有去在意過這事。
想不到,這傳說中的毒藥卻突然出現在都護府,還是從自己貼身小廝處得來。
馬騰看了眼吳瞎仙,有點難以置信道:“我早知那孩子並非善類,當日賽吉強塞進來時便留著心了,因此將他時時帶在身邊,一來是監視,二來也是不忍心見他小小年紀走了歪路。
可惜,今日一個疏忽,差點讓他釀成慘劇。而這些人”
馬騰指著院中肅殺立現道:“想來又是派來殺人滅口的了。既如此還等什麽,格殺勿論!”
侍衛長領命去了,不一時傳來打鬥,然後很快又重新歸於平靜。
馬騰輕輕歎了口氣,對吳瞎仙道:“軍師若有興致,就與我一起去審一審那孩子,看是否還有得挽救。”
吳瞎仙微笑道:“將軍有命自然奉陪,隻是您殺伐決斷,對孩子卻一直存有仁厚和輕信,上次的事還曆曆在目,將軍不可不防。”
馬騰輕笑不語,抬腳往柴房走去。
很奇妙,他就是相信小柱那孩子,覺得和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牽絆,更不相信他會害自己。
這種感覺從胡商會第一次見到小柱就有,所以他才會順水推舟的接受了他來到自己身邊
明知賽吉有可能從中搗鬼,但還是把那孩子留下了,總不能任由賽吉利用一個孩子做壞事。
上次那個被滅口的小刺客比小柱還要小,當時他並不相信那孩子所言,說他就是馬超,可是看著虎頭虎腦的小孩,就讓他想起了死去的超兒,想著若超兒不出意外也該有他這麽大了。
就在他走神之際,那個孩子從懷中抽出利刃猛地刺過來,當時他剛從戰場上回來,本就身上有傷又突遭行刺,身體的傷痛還在其次,最痛心的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孩童的刺殺。
馬騰每次想起那件事就覺得內疚,倘若自己當時能夠多說一句話,派人把那孩子保護起來,也不至於他被殘忍滅口了。
唉!馬騰默默嗟歎。
自己已過而立之年,卻始終與孩子無緣,前有小孩刺殺,今又有小柱暗藏千佛手,一個個的怎麽就認定了他對孩子沒有抵抗力?
“夫君!”身後傳來一聲輕呼,卻是卓雲搭著一件披風過來了。
馬騰停住腳步,溫言道:“你怎麽來了?”
卓雲上前為馬騰披上披風,含笑道:“府裏來了刺客,我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宵小之輩。”
馬騰低頭看卓雲為他係披風的帶子,也輕笑道:“也好,既然來了就與我一起去審案吧!”
卓雲點頭,與馬騰並肩走過院子,掃了眼侍衛們正清理刺客屍體的情形,麵不改色徑直往柴房而去。
吳瞎仙眯眼盯著馬騰和卓雲的背影,含笑稱讚道:“這卓大當家果然是將軍的絕佳良配啊,甚妙甚妙!”
“軍師您說的對極了!”卓雲的侍女竹兒笑著認同,與吳瞎仙一起跟了上去。
外間的一切,走召扒著門縫看了個一清二楚,唯一沒有聽到父親他們在說些什麽。
即便如此,看著父親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他的心裏安然不少。
雖說父親身邊又他不喜歡的人存在,但此刻親眼見到他平安無恙,走召就覺得無比開心。
趕緊低頭扥平身上的衣服,又捋了捋亂糟糟的發髻,走召滿心期待地等著父親,他已經下定決心,稍等就將自己的身世公之於眾。
師父曾說過的不合時機那些話,他已然顧及不了了,此刻沒有什麽比父子相認更重要、更迫切的了。
房門緩緩打開,兩列侍衛執了燈火進來,隨後就是馬騰和卓雲並肩跨進。
走召看了看一手按刀、神情肅殺的侍衛,不由為他們的過於警惕感到好笑,但依然規規矩矩地對著馬騰深施一禮。
抬頭正猶豫著要如何稱呼,卻聽馬騰先沉沉開口道:“小柱,你真是讓我失望啊!老實招來,藏著那些毒藥是要做什麽,是何人指使你來的?若有一句欺瞞,我斷不會輕饒了你,從此都護府也留不得你。”
走召滿心的期盼被打擊了一半,但還是乖巧道:“啟稟將軍,那些毒藥是胡商會的賽吉遣人送進來的,他要我伺機投到您的飲食裏,但是”
“你們看看怎麽樣,我早說他要圖謀不軌吧?”竹兒打斷了走召,搶著道。
走召很反感卓雲的這個侍女,見她截斷自己便沒好氣道:“大嬸你還能不能讓人把話說完啊?那毒藥的確是賽吉派人給我的,但我並沒有拿他害人,而是打算埋進地裏去,剛好被侍衛大哥發現了而已。”
“將軍,我看他就是不老實,由嘴胡說來狡辯的。”竹兒最恨走召叫她大嬸,又搶著說道。
走召忍不住嗆聲:“你少挑事兒,誰狡辯了?事實本來就是那個樣子的,我怎麽說你才能相信?”
竹兒又要反駁,吳瞎仙卻適時的笑了兩聲:“嗬嗬!小家夥嘴巴子挺利索啊!倘若侍衛沒有發現,你那毒藥到底如何處置可就誰都說不好了吧?”
走召接連被質疑,心裏不由生氣,想著不能被父親再懷疑,便望著馬騰道:“將軍,我怎麽可能會害你?我可是我可是您的超兒呀!”
呃?馬騰愣了愣,卓雲愣了愣,連吳瞎仙和竹兒以及在場的侍衛們都愣了片刻。
走召觀察著眾人的反應,笑了一下正要把身世說出來,卻忽然爆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馬騰苦笑著和卓雲對視一眼,搖頭道:“小柱,你可知道這個借口太過牽強了,你的主子難道已經黔驢技窮,再也沒有新鮮的說法了嗎?”
卓雲收了笑,肅容道:“之前說到投毒之事我倒聽著還有幾分可信,但此時卻是全然不信了。誰都知道將軍對小孩子格外優容,你便想拿著這個來蒙混過關?
如此幼稚而拙劣的做法,過去或許可以騙人,但現在我卓雲的眼裏可容不得沙子。”
說著看向馬騰又道:“夫君,前車之鑒你可不要忘了。”
馬騰看看卓雲又看看走召,盡管於心不忍但想到今日才成親不能拂了卓雲的麵子,便笑著對卓雲道:“這事你來做主就好。”
卓雲明白這是馬騰尊重自己,顧及著給她這個當家主母立威,便深情望著馬騰笑道:“夫君的安危是阿雲最看重的,如此禍患還是不宜再留在府裏了。況且”
頓了頓,卓雲又道:“這孩子未必如你認為的那麽善良,你記得我剛來府裏時臉上中毒嗎?那是因為在被褥裏被人塞了蒼耳子,我們主仆之所以中毒,就是那蒼耳子的毒性。
當日我就懷疑那般惡作劇不像成年人所為,如今再來看,同樣都是下毒的惡劣手段,始作俑者與你這小廝脫不了關係。
原本還想著是小孩子的惡作劇,所以息事寧人沒有追究,但沒想到他今日又來下毒,而且下的還是害人性命的劇毒,真是姑息養奸啊!夫君,你再不能心軟了,這孩子留不得。”
馬騰點點頭,看了一眼呆呆的走召,想卓雲說的十分有理,便握了她的手轉身往門外走:“夫人的說法我覺得甚是,就按你說的辦吧!”
走召見馬騰要走,急忙喊道:“將軍,將軍父親,您真的不要超兒了嗎?我是超兒,真的是超兒啊!”
馬騰頓住腳步,遲疑著卻沒有回頭,輕歎口氣道:“小柱,你是個機靈孩子,正因為沒有犯下什麽不可挽回的大錯,夫人才願意給你一條生路。隻是不該拿超兒說事,你還是走吧!”
說完攜了卓雲並肩離去。
走召看著他們的背影,隻覺得涼到了骨頭裏,顫抖著嘴唇喃喃道:“我是超兒,是超兒呀”
“你還在這兒瞎嚷嚷呐!”竹兒嗤笑道:“沒聽見嗎,將軍說了讓你走。不過,走出這都護府的大門,可不一定能活命,你的主子派人來滅口,恐怕沒那麽輕易放過你。”
“竹兒姑娘。”吳瞎仙阻止道:“既然將軍善心不追究小柱,你又何苦嚇唬他,他還是個孩子呢!”
竹兒訕訕著住了口,看吳瞎仙交代侍衛夜裏加派巡邏,又看了眼似乎傻了的走召,撇了撇嘴自顧回去了。
柴房裏又隻剩下走召一個人,黑暗冰冷侵襲著他的內心,父親竟然不相信,他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放任那個新娶的女人把他趕走。
枉費了自己一心為著他好,這般不顧念父子之情,真是讓人寒心不已。
走召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小窗戶裏透進來一絲陽光,看來天已放晴。
經過一夜的痛苦撕扯,走召徹底失望了,對無數次想念著的父親失望,此時除了心底的隱隱酸楚還有些怨恨,但想到母親他又頓時堅強起來。
母親含冤慘死,她的仇還沒報,自己又豈能就此頹廢?
反正這麽多年沒有父親他也好好的活過來了,何必糾結於已經忘了他們母子的那個人。
走召心雖寒,但腦子裏卻再清楚不過,他要重新回到蓮花山,去跟師父繼續學本領,有朝一日學成下山他會為母親洗雪沉冤,也要讓父親刮目相看,讓他為今日的所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