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寺裏來拜佛的香客丟了孩子這可是大事,自然便驚動了一空大師,急命闔寺裏眾人驚慌慌的找尋,而丟了孩子的一對夫婦正坐在主持的方丈室內滿麵的憂急。
一空大師一邊令弟子們尋找,一邊安慰這對夫婦。
男香客大約三十歲上下,長得十分英武,穿著也是不俗,此時卻陰沉著臉皺眉不語。
他的夫人顯然是因為丟了孩子,坐立不安的向門口張望,並用眼角時不時偷偷看男人兩眼,怯生生的樣子更像是對男子諸多畏懼而憂慮,並不是對走失了孩子的緊張。
一空大師見多識廣,見此情景就知道,這位夫人原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這才看重夫君多過了孩子。
一空大師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正要命禪房裏伺候的一個弟子去外間看看有沒有消息,恰好就有小和尚領著走丟的女童來了,正是剛剛走召送回來的阿蓉。
“爹爹,姨娘!”阿蓉甫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家人,脆生生的叫了一聲便往男子懷裏撲去。
“阿蓉,你去哪裏了,讓爹爹好找?”男子伸開雙臂將阿蓉抱上膝頭,半是責備半是心疼的問道。
阿蓉仰頭撇了撇嘴,將哭不哭的道:“爹爹,這個寺裏一點都不好玩,你們到處磕頭燒香,我看也看得煩了,就想到外麵玩玩,可是沒想到這兒太大了,轉了個彎就再也找不到爹爹了。
我隻好使勁的走啊走,走啊走,都走得累死了還沒找見爹爹,阿蓉就大聲哭起來。爹爹說過,隻要阿蓉大聲的哭,您很快就來見我了。”
男子心疼的揉了揉女兒的發過這話,可若是阿蓉跑得太遠,爹爹聽不到還怎麽找你呢?”
“是啊小姐,你以後可千萬不許到處亂跑了,害得我們嚇死了!”旁邊的夫人急忙接上男子的話道。見孩子安然歸來,她可是鬆了一大口氣呢。
阿蓉轉臉看了一眼夫人,似乎並不待見這位,嘟著小嘴不滿道:“姨娘這是嫌棄我了嗎?阿蓉哪裏亂跑過,隻這一次就被姨娘責怪。”
夫人聽阿蓉這樣說,趕緊向男子臉上逡巡,見對方正略有慍怒向她看來,趕忙堆起笑臉親親熱熱地對阿蓉道:“小姐可別錯怪人呐,姨娘這是擔心你,一點都沒有責怪小姐的意思,你回來了我也高興得很。”
阿蓉鼻子裏哼了一聲,再不理會夫人,又向她的父親撒嬌道:“爹爹,這裏一點都不好玩,咱們回家去吧!”
男子嗬嗬一笑說了聲好,這才將女兒放下地,向一空大師施了一個佛禮道:“大師,多謝你幫我將女兒尋回,稍後在下一定命人送上謝儀,也當是為貴寺添一點香火。既然孩子找到了,在下這便下山了,下次再來禮拜。”
一空大師起身相送,微笑道:“多謝施主,總算令嬡安然無恙,否則就是蔽寺的不是了,老衲送施主。”
男子客套著抬腳先步出房門。
房內阿蓉看著一空大師的麵容卻驚奇地“咦”了一聲,好奇問道:“怎麽你也是藍眼睛呀?”
一空大師神色一頓,繼而笑嗬嗬道:“小施主,你爹爹在等你呢,快回去吧!”
阿蓉又盯著一空大師的眼睛看了看,輕快的轉身跑出去了。
一空大師微眯著眼睛笑的淡然,卻並沒有看見門口的男子突然刹住了腳步,一臉的若有所思。
等走出天賜寺,男子抱起阿蓉送她去馬車,溫和問道:“阿蓉,你告訴爹爹,還見過誰是藍色眼睛的呢?”
阿蓉嘻嘻一笑,拿手指了指天賜寺後高高的蓮花山,道:“就在那山上的樹林裏,有一位藍眼睛的小哥哥呢,就是他送我回來的。”
“是嗎?”男子含笑將阿蓉放進馬車。
轉頭眼神凜冽的看著依山而建的天賜寺,對身邊一名仆從低聲道:“剛剛小姐的話你可聽見了?派人盯著這裏,但不要打草驚蛇。”
“是。”仆從躬身答應。小姐的話他當然聽見了,藍眼睛的少年嗎?這特征太明顯了,他一定會找到的。
而禪房裏的一空大師此時早已收起笑臉,對寺裏負責戒律的一名叫墨竹的弟子凝重吩咐道:“即刻知會闔寺僧俗弟子,但凡有探知我寺裏任何弟子的人或事情,都立即向我稟來,並嚴令不得泄露有關寺裏任何消息,否則除名。還有,俗家弟子每月隻需家人探視一次,其餘時間就在馬神廟內練功,無事不得外出。你去辦吧!”
墨竹心內疑惑,但看一空大師嚴陣以待的樣子,也不多問便趕忙去執行了。
一空大師擰眉微微歎口氣,喃喃自語道:“走召啊,咱們師徒的清靜日子看來是過不下去了”
正如一空大師所料到的一樣,就在第二日,墨竹前來禪房稟報,有數位上山來的香客行跡可疑,好像是在著意打探些天賜寺的情況。
一空大師聽得微微皺眉,沉吟了片刻吩咐墨竹留意那些人的行為,以免他們做出過激的事情來,自己起身往馬神廟裏去了。
馬神廟直通後山,出了後門就是一大片開闊的空地,再往後有滿山的樹木,是俗家弟子和喜愛武藝的弟子們練功的地方。
一空大師來的時候,眾弟子正在各自練功,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走召隱隱是眾人的小頭領,年紀不大卻頗得大家的尊崇,就連比他大一些的師兄們也喜歡圍在他身邊聽他安排。
一空大師暗暗欣喜,這孩子從小就有管領眾人的能力和魅力,不愧是將門之後。
“師父您怎麽來了?”走召一回頭看到了一空大師,急忙走上前作揖。
眾弟子見一空大師來了,都紛紛聚攏到他的周圍,你一言我一語向大師問安。
一空大師滿目慈愛,摸摸這個的頭、揉一揉那個的發,笑道:“為師昨日命你們安心在此地練功,不許胡鬧亂跑,你們可覺得拘束呀?”
“師父,有眾師兄弟在一起,很好啊!”走召回道。
“是啊、是啊”眾弟子都同意走召的回答。
一空大師笑的和藹:“既這樣為師就放心了,你們繼續練吧!走召隨為師來房裏回話。”
弟子們散去,走召跟隨一空大師慢慢行到了馬神廟的大殿裏。
一空大師向殿裏供奉的馬神像施了佛禮,便在一張蒲團上坐下來,示意走召近前坐。
走召恭恭敬敬也向神像施禮,然後坐在一空大師身旁,開口問道:“師父有事跟徒兒交代嗎?”
一空大師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年,這孩子上山來短短四年,卻已經長成了令他驕傲的樣子。
麵對當日喪母的慘劇,他硬是咬牙挺了過來,沒有哭鬧沒有自暴自棄,而是把滿腔的悲傷和仇恨變成了自己奮發的力量。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賦異稟吧!一空大師浸淫易理,對人的命理運勢也算略懂,但卻始終看不透這個孩子。
當日一句“神獸狻猊下凡”也是在得窺天機下的大膽斷言,但隨著走召的生母胡阿諾的死,這孩子成了自己的弟子,他的命數竟然便再也看不明白了。
不過,既然天意讓他們有師徒的緣分,對這個弟子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好在走召小小孩童,從沒有讓人失望過,他是這樣的早慧聰穎,總能惹起人無限的疼惜,就像此刻這般懂事。
一空大師微微一笑道:“走召,為師把你們禁在這裏不得外出,你可知道是為什麽嗎?”
走召略一思考,抬頭道:“師父,我猜著是否是為了徒兒的身世,難道有人知道了我的身份?”
一空大師正色點頭:“恐怕是了。今日寺裏來了幾個人,像是在打探什麽,為師覺著應該是源於昨日你救的那個女娃娃。”
“昨日?”走召一聽便洞悉了個大概,篤定道:“那一定是跟我的相貌特征有關了。”
一空大師早就對走召舉一反三的聰敏見怪不怪了,聞言道:“昨日那女娃娃見了為師問了句‘你的眼睛怎麽也是藍色’,為師就知道會引來注目了,今日果不其然,寺裏有些異動。
這就是為什麽要把你們禁在廟裏的原因了,那些人打探上幾日,沒有什麽確鑿的發現便成了捕風捉影,相信很快就能平息的,你且安心,一切自有為師在。”
走召聽了十分動容,當即改坐為跪,向一空大師磕了一個頭,感激道:“多謝師父庇佑,一次次救徒兒於危難,徒兒無以為報隻盼不要給師父和寺裏惹來麻煩。”
一空大師扶起走召,語重心長道:“孩子,你跟師父有緣、跟這寺廟有緣,這是幾世難得的緣分啊!咱們師徒榮辱一體,不要覺得有負擔,好好練功去吧!”
“是。走召深深施了一禮,退出門去。
到了門外,走召嘴角邊抿出堅毅,暗暗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過境遷,那些惡人卻還是不肯放過自己,當我馬超是好欺負的嗎?”
這幾年他在天賜寺生活,都是在刻意的藏拙,把自己盡量融入進這個時空,很多時候他都忘了前世的自己,就是以馬超這個新身份重新來活。
但是,如果有人真的以為馬超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而想加以謀害,那就別怪他讓那些人大吃一驚了。
“我倒要看看,阿蓉的背後是何方神聖!”走召不以為意,大步向後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