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噩耗傳來
正想的出神,就見遠遠的行來一隊人馬。
馬騰倏然警醒,下令兵將們嚴陣以待。
等再靠近一些,稀稀拉拉的人群越來越清晰,前頭高高挑起的纛素竟是西涼軍的大旗。
馬騰狂喜,他已然看清了來人,正是軍師領著一隊西涼軍尋來了。
軍師還活著,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馬騰三步並作兩步,下了高坡正好吳瞎仙也走到了近前。
“將軍,瞎子我活著回來了。”吳瞎仙極力想說的輕快一點,但滿麵風塵卻暴露了他的疲累不堪。
馬騰內心酸楚,動容道“軍師,讓你受苦了。你是怎麽從鮮卑鐵蹄下逃出來的?”
吳瞎仙長歎一聲“說來話長啊!”
原來,那日馬騰帥軍去抵禦鮮卑進攻,將吳瞎仙和一部分兵士留在大營。
與鮮卑交戰失利後,軻比能的大軍一鼓作氣打到了漢軍營外,夏育方才著急,命田晏和臧旻整兵相抗。
二人一番扯皮,都怕對方趁機加害自己,所以對敵時也沒出全力,大軍被攻進營地的鮮卑軍衝得四散奔逃。
見勢不妙,吳瞎仙急忙收羅留守的西涼軍,瞅準了一個比較薄弱處突圍,幾乎損失了一半人馬這才僥幸逃出鮮卑軍的包圍。
吳瞎仙帶著幾百名兵士,一路從荒漠沿線逃下來,不敢走大路怕遭遇鮮卑人,更不敢往回大漢的路上走。
因為夏育就是在退回關內時中了鮮卑的埋伏,據說死去的士兵都堆成了山。
吳瞎仙慶幸道“將軍,瞎子料定你不會是夏育那般愚蠢,便揣測著你的思路,帶著兵士們小心翼翼地往這邊來。
走了這幾日,始終不見你的蹤跡,原以為是算錯了,不想竟真的尋到了將軍。”
馬騰聽吳瞎仙詳細述說,為死去的漢軍哀歎不已,更加為夏育愚蠢的指揮策略而痛心疾首。
軻比能是何許人也,豈會算不準漢軍大敗後撤離的路線?他的眼前似乎都能看見那一場慘烈的殺戮。
數萬將士,就這樣斷送在那個其蠢如豬的人手裏,倘若這回朝廷再不給將士們一個交代,那大漢江山離亡國便真的不遠了。
馬騰眼角有淚滑落,心裏悲痛難當。
吳瞎仙覷了覷馬騰的臉色,欲言又止。
倒是一邊的查幹眼尖,看吳瞎仙閃爍其詞的樣子追問道“軍師是不是還有什麽事要說,怎麽看起來吞吞吐吐的?”
吳瞎仙幹巴巴地道“無事。”
說著急忙向查幹使眼色。
查幹沒能明白吳瞎仙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不解道“軍師有話就說,怎麽還擠眉弄眼起來,啥事還不能當著將軍的麵說嗎?”
吳瞎仙急了,再要給查幹使個眼色阻止,卻被馬騰看個正著。
馬騰疑惑道“軍師似有難言之隱?不妨明言。”
吳瞎仙閃避著不敢看馬騰的眼睛,忙道“無事、無事。”
馬騰卻突然心上一凜眼神犀利地盯住他,軍師這般形態極其少見,若不是涉及到十分嚴重的事情,他斷不會是如此欲言又止的樣子。
更加深了自己心頭不好的預感,口氣頓時凜冽道“軍師還不說出你藏之於口的隱秘,難道要本將軍動用軍法不成?”
吳瞎仙見實在瞞不住了,長歎口氣緩緩道“將軍,你又何苦現在追問?雪上加霜,瞎子於心不忍啊!”
“軍師!”馬騰的聲音都變調了“你這是要急死我嗎?”
吳瞎仙終於繃不住,一字一句沉重道“那日,將軍剛剛出了營盤,有驪靬來的一封信便送到了瞎子手上,說是將軍你家中有變。”
馬騰的心往下一沉,盯著吳瞎仙讓他繼續說下去。
吳瞎仙狠了狠心,吐出一句話來“夫人和公子雙雙罹難。”
“不可能!”馬騰怒吼“我不信!”
眾將此時全都聚在一起,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猶如晴天霹靂,目光齊刷刷盯住吳瞎仙。
眾人誰不知道將軍和夫人鶼鰈情深,如今戰事失利,將軍正在痛心於西涼軍的莫大傷亡,怎麽又忽然傳來了這樣的噩耗?
但是,這樣的事情吳瞎仙怎麽能不如實稟告,麵對著馬騰的暴怒,吳瞎仙隻能靜靜地等著他平複。
他也不願意說出來,但這是事實,盡管殘忍也必須麵對。
“軍師。”馬騰經過長長的呆怔,空洞的問道“阿諾,她和孩子是怎麽沒的?”
吳瞎仙慢慢從懷裏掏出一張薄絹,遞給馬騰“事由都在這裏麵,將軍一看便知。”
馬騰輕顫著手接過絹帛,軟軟的素絹躺在他手裏,因為手指的顫抖半天都沒有打開。
查幹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幫忙將折疊齊整的絹帛撐開。
馬騰的眼神落在那些字跡上,也顧不得問是誰的手筆,隻覺得那字字帶血,在向他描述那一個殘忍的經過。
原來阿諾是被活活燒死的,還有超兒,剛剛隻有三歲的孩子也葬身火海,母子倆最後化為灰燼。
致使她們慘死的原因竟是私通產子?多麽荒謬不堪的理由!他的阿諾,他的超兒,怎麽會是那般不堪?她們如何自己不清楚嗎?這明顯是受人迫害。
可是,阿諾母子受難時,他的嶽父胡川在哪裏,怎能任由女兒和外孫被冤死?
馬騰的腦海裏一片紛亂,大顆的淚珠子從雙眼中湧出,浸濕了手中的絹帛,令字跡都模糊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馬騰無聲的哀傷,惹得一眾將士都紛紛落淚,在這即將入冬的時節,塞外蕭瑟的寒風憑添幾許淒涼。
半晌,吳瞎仙握住馬騰的手臂,此時他不是軍師,而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渾濁的雙眼裏滿是憐憫道“將軍,節哀吧!”
馬騰久久無語,隻覺得心上的疼痛像潮水般,一浪接著一浪漫過自己的四肢百骸,心中的荒蕪如同眼前的廣漠一樣蒼涼。
阿諾,超兒,人世上僅剩的兩個至親,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甚至連她們的屍骨都沒能留下來。
“我好恨!”馬騰攥緊拳頭,向著無邊的天空大吼一聲。
眾將齊齊上前跪倒在馬騰腳下,孫冒憤怒道“將軍,節哀吧!咱們這就回涼州,為夫人和公子報仇。”
馬騰哭過、吼過,看著腳下這些可愛的將士,頹然垂手咬牙道“咱們是要回去,但不僅僅是為個人恩怨,還要為我西涼軍幾萬英靈討個說法,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
至於我的家眷,更不能讓她們母子冤死。傳令,整軍。”
眾將見馬騰化悲痛為力量,自然不甘落後,重新打起精神各自去整備麾下兵馬。
等眾人散去,隻剩下吳瞎仙和馬騰還站在蕭蕭風中。
“將軍”吳瞎仙待要說什麽。
馬騰擺擺手製止“軍師,你連日辛苦,先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吳瞎仙輕歎一聲,默默走遠。
馬騰手裏還握著那方絹帛,此刻再打開看了一遍,依然是觸目驚心。
想起當初和阿諾的初識,想起他們一起走過的那些艱難傷痛,想起兒子馬超出生時的喜悅,母子倆的笑臉一一浮現在眼前。
原本以為的白頭偕老,原本以為的闔家幸福,竟然就這樣隨風而逝了。
這幾年來,自己在軍中忙碌,和阿諾母子聚少離多,如今想來真是追悔莫及。
倘若上天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或許他會抽出多一點的時間去陪伴阿諾和孩子。
可惜,老天終究無情,就這樣帶走了她們母子。
或許不是老天無情,而是人心殘忍。
馬騰認認真真看著這封信,裏麵把阿諾和孩子遭到疑忌,一個定為私通,一個定為妖孽野種而燒死的情形,寫的極為詳盡。顯然,這並不是家書,而更像是專門用來寫給他看的,字裏行間濃濃的幸災樂禍,和極盡殘忍的渲染,展現給馬騰的就是一片血淋淋。
西涼的形勢如何,沒有誰比馬騰更清楚,此刻冷靜下來一琢磨,那些隱藏在暗中蠢蠢欲動的人便清晰地顯露出來。
還有誰千方百計要來算計自己呢?不過就是董天倫留下來的餘孽,還有那個神神秘秘的胡商會而已。
這幾年他們一直蟄伏起來,讓他抓不到任何把柄,這次居然趁自己遠離西涼,讓他們鑽空子害了阿諾和超兒。
馬騰想明白了背後的陰謀,咬牙切齒低吼“我馬騰發誓,定要叫你等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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