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扯淡
麗澤和小西一起收拾東西，將碎裂的馬車裏剩餘的那些物資全部給搬出來，一邊沉默著，一邊把一個稍厚一點的棉氈鋪到受傷的男人身上。
同時這兩個人在這一時刻深深的意識到，這一次的災難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場滅頂之災。
兩個小姑娘如今在這一望無際有些慌忙的草原上一起生活下來的幾率是很小的，且不說這周圍的野獸一直是在還伺，就說找不到吃的，兩個人幾乎很有可能立刻就餓死在這個草原上。
夜色無邊無際的鋪展開，就像是被濡開的黑色的墨水，有一滴清水滾落在盤子裏，然後被這些黑色全部吞噬掉。
地上生了一小灘的火，在這茫茫的一片荒原之中，就像是跳動的心髒，兩個女孩子裹在棉氈之下凍的瑟瑟發抖。
草原上的中午和晚上的確是兩個溫度，晝夜溫差是極大的，麗澤嘴唇都被凍上了一層的血色，烏黑黑的，他全身都在顫抖，抱著小西一起發抖。
“我們會死嗎？”一個十分脆弱的女孩的聲音喘息過來，似乎還帶著鼻腔“我，我們，兩個人會不會死在這裏。”
小西將在自己心裏蹦蹦亂跳的心髒狠狠的按了下去，強製讓自己整個人都鎮定下來，他反過來扣住旁邊這小女孩的手，然後堅定的告訴她“麗澤，你要相信我們。”
“我們肯定能活下去。”
麗澤身上原本精致的妝容，如今已經被哭花了，因為太過於緊張，一身的紅色衣袍，如今也皺成的像紙一樣的痕跡，一塊又一塊幹巴巴地貼在身上。
“可是我們就算不被凍死，也會因為沒有吃的而餓死的。”
小西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他所有的思緒，他狠狠地扣了扣旁邊那人的手，咬了咬牙“現在先不要想這些，我們要嚐試著走出去。”
小西帶著他兩個人往火焰的方向走了走，好更加靠近火焰一些，麗澤眼睜睜的看著他，將對麵昏迷的那個男人的身體也往火焰這邊挪了挪。
“我們的柴禾估計還能使用一夜。”
小西快速的走過來，好讓對方靠在自己的懷裏睡一會兒“馬上睡覺，繼續熬體力我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隻有現在休息好，積攢好力量，我們明天才能想辦法離開”。
麗澤感受著身邊小夥伴的體溫，兢兢業業的哭了半天。終於頭一歪靠著旁邊，這人溫暖的身體睡著了。
小西比他大不了多少，雖然自己作為一個奴隸，在外麵的生存經驗肯定要比他要多一點，可他這個時候還是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實在是沒辦法不歎氣，這種條件實在是太惡劣了，不止沒有人可以將他們給帶出去，而且他們分分鍾都有可能會葬身在大一點的動物的身上。
說不定很快就會成為下一個動物的食物。
夜色的確安靜，周圍還能聽到有狼不停的在嚎叫的聲音，小西近乎於絕望的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一顆一顆漂亮得如同一片寶石。
一夜的時間就這樣悄然而逝，第2天淩晨，小西又起身摸了摸那昏迷男子的額頭，隻感覺他的額頭一片滾燙。
如今這個形勢可真是太糟糕了，周圍也沒有什麽幹淨的水源，兩個人經過這一夜的休整之後，又渴又餓，卻找不到可以果腹的食物。
那男人燒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隻看見兩個姑娘在自己的麵前來回走動，他費力地伸出自己的手拽住對方的胳膊。
小西被他突然嚇了一跳，看著對方眼皮子一直在往下傳，心下定然了解，靠近了之後隻聽到那個聲音喃喃的說道“救命，救救我。”
小西聽到這些之後立刻心酸了好多，忍不住快要掉下一滴眼淚來，因為實在是沒有辦法，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隻能伸出另外一隻手，把對方的胳膊給拉下來。
如今到底是生是死是活還是死都是要靠天意，人為的力量，實在是不能進行任何的幹預，小西不忍心將他獨自一人扔到這一處地方，可是眼下卻麵臨著最繁複的問題。
麗澤和自己，必須馬上離開這裏，隻能選擇兩個人徒步而行，兩個小姑娘是沒有多少體力，帶著一個病重的男子一塊兒行走的。
將身上這些收拾好的散碎東西打包成一個包裹掛在肩膀上，小西咬了咬牙，狠了狠心，終於拖著一旁的麗澤往前走。
麗澤被他這樣拖著往前走了兩步，不知道怎麽回事，很快便反應過來，狠狠的甩開了對方的手，大聲的斥責道“我們就這樣走，難道不管他了嗎？”
小西也像是做錯了事情，不敢張口說話，可是麗澤卻繼續慷慨激昂的說道“我們必須救他，如果不救他的話，他會被野獸給吃掉的！”
小西這才抬起頭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他的父親是他們那一片最赫赫有名的奴隸主，生來恐怖有力，從來都沒有讓自己的兒女吃過什麽苦，作為家裏的女兒，麗澤更是這草原上的寵兒。
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
小西看著對方已經甩過頭去，想要回頭走到原來的地方，小西狠狠的抓住他的胳膊“麗澤！現在我們誰都救不了！”
“如果我們現在不走的話，隻能和那個男人一起留在這裏喂狼！就算我們一直往前走，都未必能找得到人！”
麗澤聽到他這樣說之後，腳步停頓了一瞬間，再次回過頭之後，眼眶裏已經滿是淚水。
“我們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小西看著心裏一陣心酸，再也控製不住說話的聲音裏也帶上了一些脆弱的哭腔，一五一十的跟對方拋白“麗澤，我們救不了他的。”
“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了馬車，我們兩個人怎麽能有力氣拖著這一服身體走多遠？”
“眼下唯一可行的就是我們兩個能夠在這個途中好運，碰到一些人，然後請他來救人，如果我們一直待在這裏，也會跟著那個男人一起死掉。”
麗澤聽到他說的話之後，辦上之後才點了點頭，跟著對方開始往前走。
兩個人就按照太陽升起的方向，一路往東行走，小西心中有愧，想著那昏迷的男人，腳步卻一點都沒有含糊。
在草原上放牧的這些年，深愛意誌力的重要性，所以在得不到一樣事物的時候，心裏總歸是不舒服的。
小西的意誌力比平常的姑娘還是要強一些的，很快太陽便升起來了，一望無際的草地上沒有什麽樹木，兩個人就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麗澤抓住了他的衣服，張了張口示意自己嘴巴幹，渴得要命。小西隻是近乎於強硬的拉著對方的手，深深的拖著對方，一步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兩個人就這樣在這個大草原上閑走了一整天，夜晚到來的時候又想故伎重施，重新找到一些木頭來點燃做火把。
可是他們失敗了，一望無際的草地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樹枝，麗澤將自己隨身帶的棉氈裹住自己，很快便因為又渴又餓，昏倒在了對方的懷裏。
小西都手顫微微微的發抖，長時間的饑寒交迫，讓他整個人的腦子都不太清醒，他費力的去摸對方的呼吸，直到摸到對方還有一些微弱的起伏，常常的歎了一口氣。
兩個人一起蜷縮在草原上睡著了，最後昏迷過去的那一瞬間，腦海中還能聽到似乎有狼鳴叫的聲音。
等到小西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麗澤還在自己的膝蓋邊沉睡著，身邊不知何時已經燃燒起了一個小火堆兒。
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二人的身邊，兩旁留著大大的胡子，嘴角似乎還有一些冰涼。
輕輕的壓到兩下嘴，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應該是有人給他灌過水，小西隻能強硬支持著自己，有一些暗啞的喉嚨“多謝！多謝先生救命。”
那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的大黃牙，眼神就像蛇一樣，在兩個姑娘的身上繞來繞去“嘿嘿！我可不是什麽先生，我是這裏的土匪。”
一聽到土匪二字立刻就已經明白了，想必在這附近的都是一些靠打家劫舍來討生活的劊子手，可是對方既然已經救了他，自己也沒有不問任何緣由便恩將仇報的道理。
將昏睡過去的麗澤放到一旁，小西恭恭敬敬的走到他的麵前，給他磕了一個頭“不管怎麽說，都是有人救了我們，既然救了我們，我們就該感謝。”
那男人看到這小丫頭如此明白事理，便點了點頭將自己手裏的酒袋遞給對方。
草原上的兒女哪有一個是不會喝酒的，小西仰起頭喝了一口，就立刻被這一股劣質的酒給熏出了眼淚。
“這是用什麽釀的呀！”小西嫌棄的皺起了眉毛“您居然喝這樣的酒，這樣的酒我可咽不下去！”
那男人一聽到對方這樣說，您立刻來了興致，嗬嗬地笑了兩聲“這話說的，你竟然嫌棄我這酒釀的難喝，想必是有更高的本事可以釀出更好喝的酒了。”
說起釀酒，在草原上的時候也曾經學習過一些，小西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衝著對方保證到“既然恩公都說了，那我這點微末技藝的小本事就隻能放在安宮的眼下來跑一套閑了，別的東西我都不會，唯獨有釀酒那可是說一不二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之間，麗澤已經清醒了過來。
說到底也是奴隸主的女兒對這一個大漢十分的害怕他說說的，龜縮在小西的身後不敢說話。
“恩人，既然您救命了，就請您多救上一條命。”
小西誇誇的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我們有一個小夥伴，身上重受了重傷，我們兩個人實在是帶不動，便一路往這邊遷來，想要求您救救他。”
那男人盯著兩個小姑娘看了半場，掛下一口酒之後慢悠悠地說道“你們二人居然還有那個閑心去管別人，如今也不過是我偶然路過給你們掛上了一些水，才把你們給救活了回來，可沒有說過要把你們給帶出這片荒漠。”
小西聽到他這樣說，便知道眼前這個人肯定是唯利是圖的，他笑了笑“三人既然願意給我們一些水，把我們給從鬼門關救出來，不管怎麽說，對我們兩個人都是愛你，隻是你願不願意好事做到底，還得看我們二人有沒有價值。”
那男人看到眼前這個半大的小姑娘，能夠和他講上那麽多的道理，不由得來了興致，大開玩笑地說道“救你是可以的，隻不過我把你救出去之後，就把你給賣到窯子裏去，總不能白白救你吧。”
小西看著對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我們年齡小也不知道恩公如果賣一個姑娘的話，大概能掙多少銀子。”
那男人想了一下“若是賣你一個人的話，至少我要賺上十幾兩，可要是把你們兩個人一起賣出去的話，說不定我能掙上三十兩。”
聽到這裏，小西燦然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別的是不敢說，光是錢財這方麵就絕對不會讓恩公白救的。”
小西眼珠子一動，伸手抓住了一旁的麗澤的手，用力地捏了捏，示意對方別說話。
“想必恩公應該知道，宇文司徒府吧。”
那男人聽到這個名號之後，果然愣了一下，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你們兩個人和宇文司徒公究竟是什麽關係？”
小西一看到對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判斷。
“恩公，如今我們兩個人落了難，也沒有什麽好騙您的，我們兩個人的確和宇文司徒公有著莫大的關係。”
“如果等我們到了地方，這一切都是騙您的，您隨時都可以把我們兩個人賣到窯子裏去，到時候到底是死還是活都您說了算。”
小西的裝模作樣成功地騙到了這個男人，那男人看著兩個人目光像鷹一樣審視了一番。
“你們兩個小家夥不會是騙我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