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亡
“這段時間我在現代社會裏呆著，倒也惡補了許多的知識。”
小西衝著那漂亮和尚笑了笑，看起來即聰明又狡猾，盤腿坐在他的對麵，興致衝衝地開口說道“而且關於你的來曆，我也明裏暗裏找了許多的典籍。”
“我房間的書桌上有我早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是專程送給你的，我料想著這段時間你肯定是要來找我的。”
“國師，憑空將這些東西取過來對於你來說不是難事吧？”
那國師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如今包子大的小臉上有一雙眼睛圓嚕嚕的亂轉，顯然不知道這小家夥究竟賣弄的是什麽樣的招數，倒是十分讓人期待。
手輕輕的一揮，旁邊的空地上果然出現了許多花花綠綠的東西，國師定眼一看差點把自己手裏的茶杯中的茶水給顛倒了出去。
這一摞又一摞的，上麵每一個都配了十分精彩又耀眼的圖案，再用又大又顯眼的字彰顯著他們的地位，一旁的小西看到自己準備好的東西，已經被這位國師給運了過來，興高采烈地就要伸手去抓。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自己臉上的表情差點兒沒繃住，小西手裏舉起一本兒書向他興致勃勃地介紹到“這本！霸道總裁愛上我！講述的是一個霸道總裁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成為了皇帝，然後娶了一大票老婆的故事”。
“哎，還有這個！這本兒書名叫步步驚魂！現代女白領，因為和男朋友在大馬路上吵架，穿越到清朝，和一幫皇子們相愛的故事。”
“嘖！還有這個這個！這個可是最凶狠的，而且最厲害的，你看看這個書名，說起來就額外的霸氣，叫我女王大人，說的是一個女生在洗手間刷牙的時候穿越到了唐朝，成為了武則天的故事。”
小西把一本兒厚厚的小說往國師人麵前遞了遞，這小說上的女子，穿著一身極為壯闊的鳳冠霞佩，全身的妝容額外的精致說不出的精神抖擻。
國師藏在巨大下的袍袖時候顫抖了一下，一臉無奈的說道“這就是你說的學習的典籍，惡補的知識？”
小西興奮地點了點頭“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你是使用了法術把我給穿越到了現代社會。”
和尚閉著眼睛咬了咬後槽牙，看樣子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些，良久才說到“我讓你穿越回去最主要的用意，難道你沒有看清楚嗎？”
小西臉上逐漸沒了的那些調笑，開始嚴肅又認真的對著麵前的這個法力高強的假和尚。
“我和這些小說裏的主人公都不同，我從來就沒有什麽想要稱霸一方的心願，亦沒有什麽改天換命的心思，我隻想在我的清涼山歡歡樂樂地做一個女土匪，是你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詢問過我的意見，就將我扔到了那現代社會裏。”
小西的聲音沉穩的就像是瞬間被扔到了冰窖裏的寒冰，不再像剛剛一般眉眼距開的與他說話“不過，我卻在現代社會之中這般走一遭之後覺得，國師應該更適合去現代社會。”
“現代社會擁有許多的文明和享受，可是他們的一刻都沒有停止過，所以我覺得，國師你，應該會喜歡那個地方。”
“畢竟，你是解。”
“解，又通獬，這種異獸人類對它知之甚少，隻知道解是一種能看清楚人心的神物。”
小西一雙大眼睛撲騰了兩下，用圓潤又黑亮而且又長又濃密的睫毛看著對方，平淡中帶著一些安靜的探索。
那沒有任何頭發的和尚看到如此認真和他說話的小西，這丫頭說出來的話的確超乎他的預想，施施然地放下自己手裏的東西“能知道那麽多，說明你也用心了”。
“人間的各種記錄裏於我則是少之又少，說我懂人心，不如說我原本就是人心。”
“我誕生於人類的之中，當然能夠看清楚人心的模樣。”
小西越來越欣賞這假和尚如今的麵貌，初見時隻覺得這假和尚長得著實漂亮，可是如今經曆了一番事情再見到，卻有了與之截然不同的感覺。
男子之美，男子之帥，大概的能分為好幾個度，也能詳細的分為好幾種，可是從這國師一舉手一投足之間便能看出來，雖然說它是誕生於人的之中，可是依舊掩飾不了他原本就有的氣度。
將一層鋒利。掩飾於自己的溫柔之下，將所有的力量都包容於溫柔之中，這國師看起來雖然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孤傲之氣，卻最多能發現還有一種文人雅士才有的氣質。
像是郎而不疏的君子氣度。
作為一個女土匪的時候自己沒有讀過許許多多的書，最討厭這世道上有一些規矩束縛，所以隻撿著認識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字，所以眼下也形容不出這國師身上兼並著的氣質，隻覺得這個男子，即妖氣且君子，複雜的很。
漂亮和尚似乎看穿了對麵這小丫頭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欣賞，這種欣賞大多是一些文人墨客互相欽佩其才學才有的感覺，而非是一些明晃晃的騷擾。
手中突然乍現出一捧藍幽幽的火焰，那和尚讓小西伸開手，把這一朵盛開的火焰放到了對方的掌心裏。
誰知這朵火焰根本就沒有任何為難的感覺，托到人手心裏就像是托了一塊冰塊，冰冰涼涼的，那漂亮和尚收回了自己的手，臉上似乎帶有一些愧疚，連眼睛裏的情緒都更加多了一些。
“抱歉，不管怎麽說，都是我毀掉了你想要的生活。可是命運這個東西，並不是我能夠掌控得了的。”
“縱使我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力量，卻比困獸還不自如，接下去的新世界，是要你自己慢慢的去看。”
手心兒裏的藍色火焰好像在呼應著國師說過的話，輕盈地跳躍了兩下。
“你記住，人心可畏，現在萬鬼齋已經握在了你的手裏，汝以承權柄，當汝盡力。”
這句話剛剛說完胸腔裏就迫不及待的湧出了一股極為無力的滄桑感，小西將自己的眉尖兒擰得死死的，不明白這種感覺是從什麽環境裏出來的。
“汝奉命多載，已到極限。”
那和尚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迅速的變得蒼白了起來，而一頭的銀發也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小西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國師在自己的麵前變化了顏色，好像那一簇藍色的火焰並不隻是火焰那麽簡單，失去了火焰的他開始快速地衰老了下去。
國師眼睛裏也像是裝了兩顆小小的藍色的火球，一頭銀色的長發隨著光的湮滅一點一點的破碎，如同漫天的煙霧，就像是在人間要麵臨一個人死去後的無力感。
小西看到對方這個模樣，心裏隱隱就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他忙把自己手裏拖著的火焰握住伸手就要去抓那國師已經快要變成碎片的身體。
憋了好久也不知道說出什麽話，小西漆麵的在半空中撈了兩下，每一次他感覺自己即將要碰到那國師的身體了，就會發現果實的身體就像是一團空氣，突然順著自己的手指穿過，再也留不下任何痕跡。
“你放屁！你個坑貨！又給老子留了什麽東西！”
小西忍不住要爆粗口，一邊死命的想要拽著那國師的身體一邊罵罵咧咧“自從碰到你之後，我就沒什麽好事兒，你個倒黴蛋”。
“我雖然說做了不少的搶人東西的事情，我可沒有在山頭上搶過你，是你自己跑過來把我帶走的，我可還沒有來得及糟蹋你，你可千萬不要甩鍋給我。”
那國師的身體還是繼續像煙霧一般開始消失泯滅，身上著的那件潔白的長袍晃晃蕩蕩，如今怎麽看怎麽像是半隻吊死了的惡鬼。
小西將要嚐試著把自己手心裏這一簇藍色的火焰還給對方，誰知那火焰根本無法隨著自己的心意控製，就像是某一種契約進行了轉換一般，火焰成為了一種最為忠實的奴仆，乖乖的守護在她的身邊。
就這樣徒勞無功的嚐試了兩下，小西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確是抓不住他身體的，隻見那和尚半幅身體都已經被煙霧化，原本在自己右手手腕兒中一直帶著的那串佛珠也被取了出來，托在自己的掌心裏，那和尚閉上了眼睛，嘴巴中念念有詞的說道“俱得萬法皆空，遠離顛倒夢想”。
不確定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小西卻不知為何自己從自己的心裏感覺到了莫名其妙的悲傷，便是硬生生的從胸腔裏湧現出一種再也無法相見的感覺。
那和尚看起來渾然不在意的模樣，臉上也沒有什麽痛苦的神色，甚至在全身變成灰燼的最後一秒，抬起自己的頭，睜開眼睛，衝著小西笑了笑。
小西覺得他笑得比鬼都要難看，正想著瀟灑一番和對方揮揮手，眼淚珠子就迫不及待的掉了下來。
“假和尚！”
在這黑黝黝的世界裏拚命的喊了兩句，可是卻聽不到任何人的回響，小西眼前隻有一簇比剛剛長得稍微大了一些的藍色火焰，它跳躍著，就如同人的一顆心髒。
“遠離顛倒夢想，遠離，遠離！”
一聲極為嘹亮的佛號敲開了這片黑暗，下一秒便頭痛欲裂，小西抱著自己的腦袋，死死的咬著牙，隻感覺自己仿佛是縱身跌入了懸崖深穀之中。
也不知道這種迅速向下墜落的感覺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停止，小西忽的喘了一口冷氣，從自己的公主床上猛的彈的坐起來。
全身都被這一場夢給驚出了汗，小西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額頭，感覺到一顆心髒竟然在急速的跳躍之中，而桌子上準備好的那些小說正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沒有絲毫變形的模樣。
在自己的心裏狠狠的罵了一句，對方的確是個混蛋，長了一副人人五人六的帥氣模樣，居然還會跑到夢裏來專程嚇自己。
手摸到一直放在旁邊的杯子，杯子裏的水已經有一些微涼，小西迫不及待地咽了一口，悄悄的舒緩著自己的心情，早就在心裏將對方恨不得千刀萬剮了。
心裏的小脾氣還沒有完全發揮完，隻感覺胸口處有一種極為冰冰涼涼的又舒適的感覺，拿自己的手往那胸口處輕輕一放，一朵淡藍色的火焰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掌心。
我去！
見鬼啊！
小西狠狠的打了兩個哆嗦，迫不及待地開始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甩手，希望能夠把這藍色的火焰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可是這束火焰就這樣樹立在半空之中，樹立在她的眼前，一點兒都沒有想要消失的意思和覺悟。
小西就這樣大大咧咧的重新的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十分無奈地開始接受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也許，那家夥是真的死了呢？
也許，這一朵火焰就是那家夥嘴裏一直都在說著的萬鬼齋，他將這玩意給了自己，便消失了。
在巨大又柔軟的公主床上來回轉了兩三圈，小西認命的歎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直愣愣對著眼前的這一朵藍色火焰。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樣難過的心事，非要到消失不可。”
小西衝著那火焰說了兩三句話，說著說著就開始跑偏了“其實也怪我不好，一開始的時候我隻是眼饞於他的美色，想把他抓到我的山頭上做壓寨夫君，可我還未來得及動手呢，他就把我給拎走了”。
女孩子的心思轉變的就是那麽快且突然，小西抿了抿自己的嘴巴下一秒便仰著頭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假和尚一死！我哪裏知道該怎麽回去呢！”
“放我回去做我自由自在的女土匪！這個死混蛋！”
漂浮於半空之中的藍色火焰就像是人的眼睛，撲閃著明亮了兩下，感應著自己這位新主人的狀態。
而小西則憑借著自己強大的心理素質，在幹嚎了兩聲之後就已經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