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生女土匪
螺市街是這小鎮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之一，從早到晚一向都是熱熱鬧鬧，各行各色的小販羅列在道路兩旁，還分別給自己支了一個攤子，都在販賣著自己家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手裏或捧著果子，或啃著飯團子，就近聽這街上的說書人講故事。
這說書人是一個胡子半白的老頭，幹瘦，腰板兒卻挺的筆直，一雙眼睛爍爍發光，看起來可精神的很，講起故事來連嘴巴裏的唾沫星子都能飛到人臉上去。
時間久了，這老頭兒還專程給自己在這條街上支了個攤，還招了一個小徒弟在一旁賣一些茶水之類的小點心給人聽故事時解渴，小徒弟看起來有他孫子一般的大小，手腳又麻利，整天都對人笑嘻嘻的。
若說這聽說書最好的地方，當數臨邊的酒樓，往那高一層的包房裏一坐，就能俯瞰整條街的模樣，還能聽那說書人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那老頭子身上係了一塊深色汗巾，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後，抓起手上的驚堂木用力的吧嗒一聲，周圍就全都安靜了下來，再從一旁的茶缸子裏喝上兩口熱茶，潤一潤喉嚨，連腦門子上沁出一層薄汗，這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最近咱們這附近啊，出了一檔子怪事兒，鄉親們可知道咱們鎮上的去國都的那條官道啊，有了土匪了！”
下麵立刻有一個年輕的聲音接上了，樂嗬嗬地笑著“那清涼山上早就有土匪，大家都知道啊！這有什麽好稀奇的！”
老頭故作神秘地抿了抿嘴“你們這些人啊，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身上的土匪可不像平常一樣的土匪，最近那山上可有一個土匪頭子！是個女人！”
“嘖！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女子，好端端的跑到山上做土匪做什麽！”
旁邊的男生紛紛笑成一團“不過那山上的土匪也真夠丟人的，居然讓一個女人來做老大！”
那老頭兒搖了搖頭，說起話來的時候語調都揚了好幾次“你們這些人啊，就是膚淺，你們想一想啊，那女人居然就這樣成為了那幫山賊的老大，將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都給降服了，可見是一個厲害角色”。
“我聽說那女人啊，凶狠惡毒，臉有那麽大！”
那老頭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淩空畫出一個比盆還要大的圓。
而在一旁的酒樓包間裏，一雙手迫不及待的捧起旁邊的銅鏡捏了捏自己的臉。
“那女人的腰啊，有那麽粗！嘖嘖！”老頭繪聲繪色地說著，一雙手掌合成了半圓，在半空中掐住一個又粗又胖的墩的模樣。
而酒樓中的身影下意識的用兩隻手掐了掐自己的腰。
“而且那女人啊，天賦異稟！平時最喜歡的就是下山去搶人，把人給搶到自己的山上去活剝了生吃！尤其愛吃小孩兒！”
酒樓裏的那人喝了一杯熱茶，無奈的搖了搖頭，隨手撿起盤子裏的一盤兒花生豆扔到自己的嘴巴裏。
“這老頭子說書的本事不怎麽樣，編故事的本事到是一流，你瞅瞅他說出來的那些話，那是個人嗎！”
那身影站了起來，露出一張有些微胖的小圓臉“他說的那女土匪是個母夜叉，又或是個女怪物，那我就不配做一個人嗎！”
旁邊站起來一個小丫頭，看身高比那小圓臉還要低一些，一邊往自己的嘴裏丟瓜子兒一邊說道“他們又沒見過你長什麽樣子，當然不知道你是不是人了”。
那小圓臉毫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兒，冷笑了兩聲“我哪裏長得不像是一個人，誰說女土匪就一定要腰那麽粗！”
“腰不粗不能做土匪嗎！真是笑話！”
小圓臉擠眉弄眼的衝著旁邊的鏡子做起來的凶惡的模樣，半晌，無奈的放棄了。
這張臉實在是沒有任何一絲凶神惡煞的神色，反之，因為她臉小且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新蒸出來的包子，一雙大眼睛也是圓碌碌的，又長又濃密的睫毛，要是在這個時候輕輕地撲閃兩下，更是給她的模樣平白添了幾分可愛。
這樣可愛的臉蛋不準沒有讓這個臉的主人感覺到欣慰，反而讓你擁有這張臉的主人更加惆悵了起來。
小圓臉聽著下麵的說書人和著一幫子聽眾在一起喧喧鬧鬧，頓時感覺沒了趣味，吧嗒了兩下嘴，跟一旁的小丫頭張口說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給爹爹們買的東西應該早就準備好了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是的沒錯，隻不過那些東西把馬車都裝得滿滿的，恐怕我們兩個人是坐不上去了。”
小圓臉從凳子上跳下來，不可思議地反問了一句“怎麽可能？我怎麽會買那麽多的東西？”
“爹爹們讓買的不就是一些種子，衣料之類的，那麽占空間嗎？”
一旁的小丫頭嗬嗬笑了兩聲“這些東西肯定是不占空間的，但是你讓買的一整個的冰糖葫蘆，隔壁街兩大籠屜的燒餅和包子，還有~”
小圓臉聽著她一件兒又一件兒的跟自己說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這才想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下山，因為實在是過於興奮，他的確好像在不經意之間買了許多多餘的東西。
這下好了，就連手裏的銀子也花了個幹幹淨淨。
小圓臉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深深的感覺到了一陣的無助，這年頭作為一個女土匪頭子，居然還能淪落到有一天沒有錢買馬的地步。
“這樣吧，你趕著那馬車先回去。”小圓臉興致勃勃的開口說道“你先回去，別耽擱爹爹們種菜，特別是二爹爹，平時就那麽一個愛好，就是在自己家的院子裏種種白菜，若是這一次我們的差事辦砸了，她肯定又要罰我”。
一旁的小丫頭想了想，似乎在有什麽顧慮，但是很快他這個顧慮也被丟到腦子外邊去了。
這位小圓臉其實就是清涼山的那位女土匪頭子，隻可惜他的長相根本和那些說書人說的完全不同，而旁邊的那個小丫頭也是她一個山窩裏長大的女孩，小名叫星星。
一想到自己家小夥伴兒是怎麽樣的一個性格，她胃口大的很，但是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吃虧的，星星就放心的駕著馬車回到了山上去。
小圓臉就這樣悄悄地離開了酒樓，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合適的馬車，無奈之下就在當地的街道上隨便買了一頭小黃牛。
騎著小黃牛，小圓臉半眯著眼睛曬太陽，就像是嘴裏塞滿了甜滋滋的糖果，一搖一晃地往自己的山頭上走。
她叫小西，是清涼山的女土匪，也是這山上這一幫土匪撿回來的孩子，從小就在這山窩窩裏長大，山上的這些土匪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她的爹爹們。
說起來也尷尬，按照自己大爹爹的想法，雖然做土匪，但是要做一個十分有道德的土匪，不能隨隨便便就到山腳下去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有損他們這個職業的道德。
雖然自己也不知道什麽叫做職業道德，但是爹爹說的肯定是對的，小圓臉就這樣在一幫土匪的教育下一天比一天長大，到了如今自己已經成年。
這一次下山來采購就是爹爹們的想法，按照他們的說法來說呢，女孩兒大了之後就要嫁人，就像是男孩大了之後要娶妻一樣，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就讓自己提前下來適應適應，順道看一看別人的生活。
小圓臉趴在牛背上一搖一晃節奏舒緩的很，舒服的她整個人都快要睡著了，揪著一根手裏的狗尾巴草，打了個哈欠。
還好此處距離自己的山頭也不算遙遠，小圓臉目測了一下自己的時間，再過半個時間應該就差不多到了。
前方就是一片密林，這周圍又是高高跌跌起伏不斷的山巒，偶爾會有陽光穿透樹葉灑下來，留下一塊又一塊碎金一樣的斑駁。
耳朵旁清脆的鳥叫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已經停止了，小圓臉朦朦朧朧之中好像聽到了馬車的聲音，似乎還有什麽兵器打鬥之間碰撞出來的響聲。
這下立刻就來了精神，再往前走兩步就是一段急促的下坡路，把牛栓在樹上讓它吃草，自己得了空閑叢這高高的地方向下俯瞰下去。
入目是一輛青布轎子的馬車，旁邊的黑衣人和一旁的普通裝扮的布衣人打成了一團，腳下還有幾個死屍。
再往前走兩步，順著一棵歪脖子樹向下看，看得更清楚，小圓臉從自己的布兜裏掏出了一把瓜子兒，興致勃勃地嗑起了瓜子兒看著這一出鬧劇。
應該是不知道誰家的人從這裏路過，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殺手，又或者是說有殺手專程來殺這個馬車裏的人，眼看著這些家從和那些黑衣人打成了一團，也不知打了多久，到此為止都沒有分出勝負。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兒，小圓臉一邊嗑瓜子，一邊在自己的心裏想著不知道會不會像話本裏的一樣，突然出現一位白衣公子，英雄救美。
眼看著下麵的局勢越來越焦灼，終於有仆從護著從那馬車裏鑽出了一個人，慌慌忙忙的躲閃著。
哎喲，這個話本兒有變化。
小圓臉高高興興的嗑著瓜子兒，從那馬車裏鑽出來的並不是什麽嬌美的大戶人家的大小姐，而是一個一身藍衣的公子。
原來是一個秀才！
小圓臉從一旁的布兜裏掏出了一個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嘴裏的包子剛剛嚼了兩下還沒來得及咽下去，這一眼看過去之後，立刻石化目瞪口呆的立在了現場。
這個秀才可真好看！
小圓臉腮幫子裏嚼著的包子鼓成了一團，傻嗬嗬的笑了半天，笑得連那些包子都從嘴裏慢慢的變成碎屑掉了出去。
意識到自己這個傻樣，小圓臉正想要好好的激勵自己一番，誰知下麵的戰況緊急扭轉，這帶來的一些家仆力不從心，紛紛倒了下去，那生的極好看的秀才也不知什麽時候胳膊上受了一道傷，如今這一步又一步警惕地向後退著。
身邊帶來的這些護衛已經死傷了大半，而穿著黑衣的那群人卻依舊揮舞著自己的刀，剩下的也不過是一兩個臉上掛著血的護衛，忠心耿耿的把那秀才保護在自己的身後。
黑衣人一窩蜂全體攻了上來，兩旁的護衛急忙與人陷入了纏鬥，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包子不知從什麽地方飛了過來，直直的打落了馬上要砍下來的刀。
一幫黑衣人立刻緊張了起來，左看看右望望也沒有看到有誰出手，索性這一刀又砍了下去。
隻可惜這一刀也沒有完全來得及落下去，有一道身影突然閃現在了他的身後，一腳對準了他的屁股就踹了過去。
這準頭失了大半兒，又被人狠狠的從背後一擊，那黑衣人搖晃了兩下，轉過身來。
抬著頭平行的角度上，根本看不到是誰踹得自己那一腳，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那男子的身邊卻突然傳來了一個十分嬌憨的女子的聲音。
“我在這兒。”
“你們這幫人也太沒有道德了，難道不知道這裏的地盤兒是我們的嗎？”
小圓臉神情十分平淡自若“這個人我要了，你們都給我滾。”
黑衣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著這個身高剛剛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對方就像是一個圓乎乎的包子，居然還敢跑出來叫囂“你誰啊，好大的膽子！突然就站出來攪局”。
小圓臉毫不客氣地看了他一眼“你管我是誰，你們是不是要殺他！”
往自己的身後衝著那男人隨意的一指“這個人現在是我的了！我要把他搶回去，你要是有意見，就過來打呀。”
黑衣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立刻就握起自己手裏的大刀，劈頭蓋臉的衝著二人一起打了過來。
誰也沒看得清楚她是什麽時候開始動手的，隻見那大刀已經到了兩個人的麵前，微風一吹，這幫黑人就一個個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一般，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小西快速的衝上前去，狠狠的踢了對方一腳“就你們還敢跟我搶男人！”
而身後的秀才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已經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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