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可否能上柱香
當年的南宮瑾,因為一夥兒戎狄的商隊強搶了西運城百姓的糧食,便帶著青南、青司和青棠三人便追了過去,硬是將對方打得棄車而逃。
當然,他們也沒能討到好,都受了些皮外傷。但是他們將糧食帶回西運城的時候,被百姓熱烈的圍著關懷,城中唯一的一處藥房免費幫他們包紮了傷口。
那個時候的南宮瑾還是一個小少爺,從未吃過如此大的虧,刀傷深可見骨,縫合的時候卻一聲都沒吭,反而嘲笑那三人疼的齜牙咧嘴的樣子。
他們興高采烈的回去,得到的是當時的靖王的一頓兵法。
小小年紀的南宮瑾並不懂得,自己明明是做了好事,為何還要被責罰。當時的靖王告訴他:“你現在不是靖王府的世子,而是西北軍營的一個小兵!沒有命令擅自行動便是違抗軍令,必須受到責罰,這是你應得的!”
小南宮瑾彼時性格遠不若人前那般穩重,在自己的父王麵前還是十分不羈。
他梗著脖子頂嘴:“可是孩兒就是做了好事,為何不鼓勵大家都去做為百姓著想的事,反而要時時想著規矩,處處請示?若是事事都如此,那便早就錯過了先機!”
“父王之前教過孩兒,為官者要以百姓為首要,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要先保證百姓的安危,孩兒覺得自己沒做錯!”
靖王看著隻到自己肩膀的少年,沉默了許久,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他。
良久,他才道:“可是我們是為人臣子者,便不得不做這樣的事。”
“既然如此,那咱們便自己建一個更好的王朝!”
彼時的少年自然知道那句話若是被人知曉了,將會給靖王府帶來滅頂之災,可他還是不管不顧的說了。
而那時的靖王卻沒有訓斥他,而是說:“那你要記住今日所說的話,莫要食言了。”
雖是如此,一頓軍法是少不了的。
靖王看著趴著睡著的少年,背上已經是血肉模糊,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已經被鮮血染紅,看著少年因為疼痛而皺起的眉毛,他拿著一旁的蒲扇幫他扇涼,以減輕他背上的痛意。
直到天剛亮起,靖王才放下扇子,走出了軍帳。
像是心意相通一般,本來還在熟睡中的南宮瑾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父王的背似乎佝僂了些,逆著晨光,像一座大山,壓在自己心頭。
從那以後,人人都發現那個京城來的小世子變了,不再為所欲為,不再固執己見,他學會了聽從命令,也學會了事事申報。
唯一沒學會的,便是一顆熱心腸,百姓遇到危難,來不及請示的時候,還是會出手相助,隨後回到軍營便自動領罰。
青司看著趙若曦異常堅定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小小的少年,他對他們說:“咱們要問心無愧,不惹事,但是也絕對不能怕事!跟著小爺的人,絕對不能做孬種!”
他快走幾步,趕在趙若曦之前到了大門口,他背對著趙若曦,聲音有些隱忍的暗啞:“娘娘,這種事,還是交給屬下們來做吧,您隻管發號施令即可。”
“青司!不可胡來!”荀伯著急的訓斥道。
青司像是沒聽見一樣,緩緩打開了大門。
門外自發前來送花和紙錢的百姓一愣,看到大門打開,先是一喜,隨即看到門內的場景,又覺心酸。
青司轉過身,對門內的人說道:“王爺之前說過,跟著他的人,絕對不能是孬種,咱們不能給王爺丟臉!”
到底都是些年輕的熱血,剛才被趙若曦說的那些便心裏很不是滋味了,眼下被青司這麽一說,便立刻都紛紛站出來,表示不想這麽窩囊的活著。
趙若曦看著他們,自然知道這不是上麵想看到的,但是,她偏偏就是要和他對著幹!
“既然如此,那便先將柏鬆堂搭起來,給王爺立個衣冠塚,敲鑼打鼓的吹起來,咱們王府要發喪!”
荀伯看著這群小夥子被趙若曦幾句話便激的完全忘了南宮瑾之前的叮囑,急得直跺腳,但是也很無奈,也隻能放任他們去做。
況且,他也想看看,宮裏那位還能做到什麽程度!
外麵的百姓一直都在守著,他們站在門外,見裏麵的人麵色沉重,都不敢上前詢問,隻能默默地守著,自己尋找答案。
不多時,青司等人便搭好了靈堂,掛上了白幡,連大門口都掛上了。
青北感謝了門外的百姓,將他們送來的花圈紙錢等物品先拿進去用著,然後又派人出去買了。
他們沒有去各府上送信,這個節骨眼兒,誰參與進來便是公開與那位對著幹,他們也不想去給別人找這個不痛快。
趙若曦端坐在堂前,喝著廚娘親手做的銀耳甜羹,一碗喝完,這靈堂的樣子便出來了。
正中間放著的是一口紅木棺材,材料不是很好,但是這是能買到的最好的成品了,還是買主聽聞是靖王府上的,主動讓出來的,還親自送了四個花圈和不少的紙錢。
棺材裏放的是一套常服,那是趙若曦親手縫的,也是南宮瑾最愛穿的一套。青色的底色,隻是在袖子處繡了一片竹葉。
趙若曦覺得自己的繡花水平實在是拿不出手,若是強行繡上許多,反而可能會毀了這件衣裳,便作罷了。沒想法反而成就了一場風雅。
趙若曦撫摸著那套衣裳,眼淚便忍不住滑落下來,滴在衣裳的胸口處,暈染開來,便是一場無言的傾訴。
“娘娘,悲極傷身,仔細肚子裏的孩子。”清風眼睛紅腫著,上前湊到趙若曦耳邊輕聲提醒著。
趙若曦點頭,狠心扭頭,不再看那口棺材。
她麵向門口,因為院子已經被拆的幹淨,便在淚眼婆娑處看到了靖王府的大門口已經集聚了許多人。
那些人躊躇著,想要進來卻不敢,離開又不甘心,所以便在緊張的等待著。
良久,有位頭發和胡子都已經花白的老者由人攙扶著,顫顫巍巍的敲了敲門,禮貌的問道:“請問,老朽可否能進去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