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歸順
“七郎和大哥都不要先氣惱，我們先聽聽程姑娘怎麽說。”洛雪夢趕緊打著圓場。
程黎便扶著程繡站直了身子，道：“你告訴哥哥，哥哥一定替你做主！”
“哥……”程繡握住了程黎的手臂，突然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隻是不住地喚著“哥哥”。
洛雪夢心中一歎氣，便對秦默冰說道：“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樣，我們坐下來慢慢查清楚，可好？”
“你說什麽都好！”
秦默冰溫柔地凝望著洛雪夢，根本就沒有把程繡放在眼裏。
程繡的目光不住地在秦默冰和洛雪夢之間來回，突然開口說道：“秦默冰，你對我做過的事情，難道不需要負責嗎？”
秦默冰忽然一怔，怒眉一橫，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是嗎？現在不想認賬了？”程繡推開了程黎，朝秦默冰步步逼近，道，“紅燭下，你與我耳鬢廝磨，魚水交歡，你現在敢不敢承認！”
洛雪夢的手心一冷，身子立刻僵硬住了。
秦默冰趕忙就抱住了洛雪夢，道：“你不要聽這個瘋女人胡說！我的心中隻有你……阿夢！你相信我，除你之外，我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我秦默冰今生今世，隻愛你洛雪夢一人！”
程繡冷冷一笑，目光中夾雜著冷嘲熱諷的意味，死死地盯著洛雪夢，道：“你相信他說的話嗎？他秦默冰之前有多少小妾，難道你忘記了嗎？”
“阿夢……”秦默冰的聲音顫抖著喚道。
洛雪夢緩緩抬起了眼眸，正對上了程繡嘲弄的目光，眼神堅定又犀利，反而逼得程繡的眸子一閃，好似直直的看穿了程繡的心一般。
“程姑娘，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和七郎之間的故事。但是這個故事，你沒有親身經曆過，所以你並不懂得我的心思。我與七郎分分合合至今，所經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也因為懷疑七郎，被夏侯桀挑撥，而差點親手葬送了我與七郎的情緣。所以從此之後，我發過誓，隻要是七郎說的話，我都堅信不疑。”
洛雪夢目不轉睛的望著程繡，語氣平淡無常，道：“我的回答，程姑娘你還滿意嗎？”
程繡突然冷冷一笑，道：“洛雪夢，你真的是一個愚蠢的女人！”
“但是在我眼裏看來，你才是最愚蠢的女人！”洛雪夢緊緊握著秦默冰的手，道，“在愛情的領域裏，女人不用太過聰明。七郎和你真有什麽，也隻是把你當做我的替身而已。既然如此，七郎從未變心，我又為何要揪住此事不放呢？”
程繡無奈的大笑起來，瘋狂的說道：“洛雪夢，我好羨慕你！而我卻隻能永遠成為你的影子，在夏侯桀身邊的時候，在秦默冰身邊的時候，他們心裏永遠隻有你！既如此，為何定又要我的存在呢？”
“上天賜予了你生命，至於走上怎樣的道路，遇見怎樣的人，卻都是你自己把握的。”洛雪夢道，“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拒絕做我的影子，大膽的做你的程繡，那麽你我便是永遠不同的兩個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程繡冷冷一笑，道：“倒不如，我殺了你，永遠替代你成為洛雪夢！”
話音落地，秦默冰還未出手，程黎一耳光便打在了程繡的臉上，五道手指印，觸目驚心。
程繡捂著臉頰，淚眼汪汪看著程黎，良久無話。
“程繡，你太讓我失望了！”程黎嚷道，“兩年，不過隻是兩年而已，你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拆散別人的幸福，你以為你就擁有幸福了嗎？助紂為虐，禍害蒼生，難道這就是你小時候所期望的日子嗎？”
程繡別過了臉去，低吼道：“哥，難道你忘了我們的滅家之仇了嗎？”
“我從不敢忘！”
“那你為何要幫秦默冰說話？”程繡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望著程黎道，“秦默冰就是殺害我們父母之人！你現在還不快去手刃仇人！”
程黎愣住了，呆滯的說道：“怎、怎麽會……”
洛雪夢也詫異的看向秦默冰，秦默冰趕忙說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你不要抵賴了！”程繡突然從懷裏摸出了一塊令牌，扔在了秦默冰的腳下，道，“這枚令牌，是前幾夜我從你房裏尋來的。而當年殺害我們父母的仇人身上，也是係著這樣的令牌，你如今還要抵賴不成？”
秦默冰低眉看去，冷冷說道：“這是十二影煞的令牌。當日卓十一死在我麵前，我便從他身上搜到了這枚令牌，一直留著，想著將來或許能有用途。”
“十二影煞？”程黎皺眉道。
洛雪夢拾起令牌，細細看去，道：“十二影煞是夏侯桀身邊的暗殺組織，裏麵能人異士頗多，個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當初，我也和十二影煞之人交過手。而這枚令牌上，其實程姑娘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裏有一個‘煞’字。”
程繡心中一驚，趕忙搶過洛雪夢手中的令牌，一個“煞”字混在令牌的背景圖案上，晃眼過去，果然不易發現。程繡頓時傻了眼，腳下一踉蹌，順勢便跌倒在程黎的懷裏，嘴裏卻不住地喃喃自語道：“我居然找錯了人……我居然認賊作父……我居然是助紂為虐……”
“秦主帥！”程黎突然跪在了秦默冰麵前，抱拳言道，“我妹妹涉世不深，反被奸人利用，我程黎願帶妹妹受罪！不論秦主帥想要如何懲治，我程黎絕無怨言！”
秦默冰看向洛雪夢，道：“你拿主意即可。”
洛雪夢微微歎了口氣，扶著程黎，道：“如今你是我結拜大哥，就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說到底，隻是誤會一場。如果大哥有心替妹妹贖罪，倒不如加入我軍麾下，立下戰功，便是對我們，對天下蒼生而言，都是天大的福氣！”
程黎猶豫著看向秦默冰，見秦默冰並未發話，便磕頭說道：“多謝秦帥和夢帥給屬下這個機會，屬下定當竭盡全力，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洛雪夢笑著扶著程黎起身，程黎卻又拽著程繡跪在了秦默冰和洛雪夢麵前。
“程姑娘今日受了驚嚇，又得知仇人真相竟然是如此，一時半刻，心裏回不過神來，大哥也別再強迫程姑娘了。”
洛雪夢一壁說著，一壁扶著程繡站了起來。
程繡便像是失去靈魂的木頭人一樣，呆滯的看著手中十二影煞的令牌。
秦默冰此刻便揚了揚臉，道：“既然程黎已經歸入我軍，今夜你便帶著令妹在偏殿好好歇息。宿風、蘇煥、尹項，你們三人隨本帥來禦書房！”
“是！”
秦默冰又低眸看向洛雪夢，道：“還有事，我們去禦書房再說！”
洛雪夢點了點頭，便吩咐將士帶領程黎兄妹而去，自己便隨著秦默冰去了禦書房。
進了禦書房之後，秦默冰牽著洛雪夢的手走向書案，道：“火燒行宮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雪夢這才一五一十，將自己的計謀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難怪夢帥堅持讓軍隊防禦在帝京外。”蘇煥言道，“倘或有一日夏侯桀得知真相，夢帥乃是假死之後，必定會大肆進攻，到時候我軍再防禦，便會顯得措手不及。”
洛雪夢點頭讚許道：“正是這個道理。”
秦默冰不由得歎了口氣，道：“阿夢，是我為難你了。讓你受了一年的苦，失去了自由。”
洛雪夢搖了搖頭，道：“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不入虎穴，便得不到虎子。我快馬趕回，還有一件事情，便是我從夏侯桀十大將軍的手中盜取了關於夏侯桀的軍情，有了它，我一年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麽呢？”
洛雪夢剛剛說罷，宿風三人立刻拍手叫好，眸子亮得猶如天穹上的群星。
“阿夢，你當真如算命先生所說，是我秦默冰這一生的貴人啊！”
秦默冰一把就摟住了洛雪夢，在洛雪夢的臉頰上印下了炙熱的一吻。
洛雪夢羞紅著臉，從懷裏小心翼翼摸出了一個小木匣子，裏麵滿滿的信紙，便是濃縮了夏侯桀軍隊最機密的軍情信函。
秦默冰等人立刻圍在了書案周邊，低聲議論著關於信紙上所寫的機密。
不知不覺，便已是天亮。
洛雪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居然趴在書案上睡著了，身上卻披著秦默冰的鬥篷。
她輕手輕腳的坐了起來，覺得大腿上有什麽壓得沉沉的，低眸看去，竟然是秦默冰的大頭。洛雪夢抿嘴一笑，小心抬著秦默冰的頭，輕輕放在了柔軟的墊子上，這才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僵硬的四肢，將鬥篷又蓋在了秦默冰的身上。
“夢帥，醒了？”蘇煥從外走來。
洛雪夢“噓”了一聲，便引著蘇煥走出了禦書房，道：“我見七郎挺累的樣子，今日便讓他睡一會兒吧。我記得昨夜我們商量到了很晚，你們都是在禦書房歇下的，怎麽都起這麽早？”
“以前每夜，秦帥與我們都是這般。隻是因為夢帥回來了，秦帥才能睡上一個安穩覺。”蘇煥淺淺笑著，倏爾卻又收斂了笑意，臉色變得深沉起來。
洛雪夢便問道：“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是……是蘇某想打聽打聽，關於卓姑娘的事情……”蘇煥小心翼翼地問道，“她還好嗎？”
洛雪夢突然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蘇煥暗中愛慕卓霖月，但是，卓霖月如今卻變了一個人。
難道要告訴蘇煥，卓霖月已經嫁給了夏侯桀，並懷有夏侯桀的孩子嗎？
這無疑是在蘇煥的心上插了一把刀！
但是，卓霖月和夏侯桀是木已成舟，倘或不將真相告訴蘇煥，豈不又耽誤了蘇煥一生嗎？
洛雪夢猶豫不決，卻忘記蘇煥是星術師，占卜星相，預知未來，本就是蘇煥的本事。
其實，蘇煥每夜都為卓霖月夜觀天象，他早就看出了異象，心中隱隱感覺卓霖月離他越來越遠，已經偏離了軌道，走上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歧途。
隻是，蘇煥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接受這一切，他隻是想從洛雪夢的嘴裏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但眼下，蘇煥看著洛雪夢的臉色，心中也大概明了了。
“一大早便耽誤夢帥的時間了，蘇某就此告退。”
蘇煥沒有等洛雪夢開口，便已經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洛雪夢怔怔的望著蘇煥遠去，忽然感歎，一份永遠得不到的愛戀，注定了是悲劇結尾，那麽。一開始便沒有開始，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阿夢……”
秦默冰溫暖的胸膛，忽然從洛雪夢身後抱住了她。
洛雪夢莞爾一笑，輕輕喚道：“七郎。”
“我好害怕，昨夜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夢。”
“我原本就是一個夢，一個誤落雪地之中，被你拾得的夢。”
洛雪夢一壁說著，一壁握緊了秦默冰的手，臉上蕩漾著恒久的笑臉。
她隻是時空穿越而來的現代人，對這個時空裏的人而言，她注定隻是一個夢。
夢裏，花開了，花又謝了；夢裏，人來了，卻並未離去。
洛雪夢依偎在秦默冰的懷裏，享受著秦默冰的溫暖，緩緩閉上了雙眸。哪怕寧靜的日子所剩不多了，她也要好好珍惜，和秦默冰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時刻。
北方的初雪，紛紛揚揚又是好幾日。南方卻隻是落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雨。
夏侯桀快馬加鞭，終於趕回了普樂行宮。進了行宮之後，夏侯桀馬不停蹄，直奔雅晴閣。
可如今的雅晴閣已經被燒成了一片廢墟，脆弱的哪怕是一陣風，都可能隨時令它崩塌。
然而它再脆弱，也沒有此時此刻，夏侯桀的心脆弱。
“陛下……”
李公公跟隨夏侯桀去了天柱山，第一眼見著火燒後的雅晴閣，他也驚住了。
夏侯桀卻沒有說話，徑直走進了雅晴閣，周圍的濃煙氣息已經散開了，裏麵除了木頭架子，便什麽也不剩了。
“雪夢……雪夢！”
夏侯桀低聲喃喃著，觸景傷情，心中揪得生疼，他隻痛恨自己為何要冷落洛雪夢那一年！若非如此，洛雪夢不會身患重病，他也就不會遠赴天柱山，雅晴閣也不會被火海吞噬，洛雪夢也就不會……
“夏侯桀你真該死！”夏侯桀突然仰頭咆哮，落下了兩行冰淚。